这会儿窗子外面正贴着一张惨白的女人的脸盯着屋子里面,看她红色的衣领,我一下就想起了昨晚上撒尿时候看见的那个红衣服女人——
她见我看见了她,立马做了一个招手的手势,我看得一愣,心想她这是什么意思?上次见了我就跑,这次却跟我打起了招呼。
今天经历事情太多,本来应该害怕的这会儿也已经没了感觉。看了她两眼就起身往窗子走了过去。
过之后她看着我低声说:“你爷爷在家吗?”
我说在家,然后问她:“你是谁?”
她听说我爷爷在家,就压低了声音跟我说:“我叫何其翠,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的。”
我现在不知道她是人是鬼,再说跟她又不熟,就没立即答应,而是问:“帮什么忙?”
“你有时间的话,还请你到山丘坟地帮我把坟墓旁挖一条引水沟把水疏导一下,我住的那里有条地下水沟,这些年都不安生,前些天我听见你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烧纸,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才想来求你帮帮忙的。”
果然是鬼,我听完没感觉半点儿意外,我这辈子估计都跟鬼怪干上了。
我跟她不熟,不知道她真正意图到底是不是让我帮忙挖沟,就鼓着胆子说:“既然你想找我帮忙,昨天见了我跑什么?”
这女的操一口流利的家乡话说:“我看你在解手,我又不能见童子尿,所以才先走的。”
我听了愕然,竟然是这个原因。
我心想如果真的只是让我去挖条水沟的话,并不是什么大事,答应她了也算是给我自己积了德,到时候多认识一些附近的鬼怪,也能像孟长青一样,那些东西见了我也能恭恭敬敬叫我一声先生。
我正想点头答应她,她却呀地一声惨叫了起来,再然后就向后倒了下去。
她倒下去后,爷爷的出现在我视线之中,他手里正拿着一把晒干了的艾草,见女人倒下去后又忙在她身上抽了起来。
女人惨叫声不断从窗子底部传来,我忙让爷爷住手,爷爷却说:“她是红猴子,你快上床上躲床上去。”
我在窗子这边喊,爷爷根本停不下来,想了想拔腿跑了出去。
可出去后看见的却是这女人在地上惨叫着越滚越小,最后变为了虚无。
爷爷见她消失不见了,才气喘吁吁地忖着墙缓了起来。
我见他把那女人活活打得消散了,捂着额头叹了口气,这会儿觉得他特别冷血。
他舒缓了一会儿之后让我进去,大晚上不要出去。
我见这女人都已经散了,只能作罢,都还没问清楚她的坟墓是哪座,心想要是有时间的话,到山丘去找找,找到了再帮她挖条水沟导一下水,希望她还能有感觉。
孟长青这会儿还没回来,我自个儿躺会床上开着灯把今天在晓晓爸爸棺材看见的那张纸条拿出来看了好几遍,好几次都想去问问爷爷这是什么,不过却忍住了。
孟长青这一去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回来,我倒不担心他出事儿,只是他在外面久了,我总感觉自己要危险一些。
以前有二奶奶护着我,这段时间他护着我,现在都走了,感觉孤零零的。
奶奶昨天晚上受了刺激,今天一整天都躺在床上休息,我在家里呆得无聊就跑到村子下方转悠去了。
到二奶奶家牛圈门口的时候,我又停下看了看这头大黄牛。
这大黄牛见了我又猛地爬了起来,然后呆呆盯着我看了起来,眼泪汪汪的,像是苦干了一样,始终流不下来。
我正看的时候,一个村民走过来跟我说:“你二奶奶走了之后,这牛就很少吃了,每天只吃那么点儿。”
我说:“不能吧,不吃东西怎么越长越胖呢?”
村民也对这个感到很奇怪,这牛的面部虽然消瘦了不少,但是肚子却比以前更大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它长胖了。
我在这儿看了会儿这牛就离开了,之后到二奶奶门口张望了会儿,想起以前二奶奶坐在门口扎鞋垫,我跟晓晓蹲地上玩泥巴的画面就好笑。
她气质若仙,跟农村格格不入,无论身上被泥巴沾染成什么样,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不是属于农村的。
我在这儿看的时候有村民邀请我到他家去坐坐,我拒绝了,自从我被鬼上身后我就很少到除了二奶奶家之外的地方去,到现在到别人家去总感觉怪别扭的。
村民自然知道我为啥不愿意到他们家去,也不戳破,就站在这里跟我聊了会儿,期间说起了我和晓晓,他说我们俩青梅竹马,以后要是走到一起了的话,他绝对不意外。
我嘿嘿一笑,男女之事,我还不懂。我知道什么是喜欢,不知道什么是爱。
我跟这村民聊天的时候,胡海燕从屋侧快速走过来,看见我和村民在这里聊天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眯眯过来打招呼。
胡海燕打完招呼后没多说一句话就走了,我看着她背影白了她一眼,为昨天早上污蔑我和孟长青生气。
她离开后这村民跟我说:“我跟你说哦,这胡海燕生活很不检点,她男人一出门去了她就跟张诗科搅上了,前段时间他们俩一起进城了的,我怀疑是去堕胎去了。这话我就跟你说了,你可别在外面乱说。”
我连连点头答应,心里却想你都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过了,估计是村里人他都说了个遍,没人可说了才跟我这个小屁孩儿说。
这人八卦在我们村子是出了名的,村里多事第一,方圆毒舌无双,一般都没多少人愿意跟他深交,有事儿也不愿意跟他说,只要他知道了,用不了多久,全村人就都知道了。
不过之后跟他聊了一会儿,觉得他也不是村民说的那么毒蛇,只是性子太直了而已,他问问题从不想想后果,也不想想会不会得罪人,反正想到啥说啥。
跟这种聊天挺有趣的,我跟他越聊越起劲,聊得正欢的时候,见孟长青从村子下方的泥路往上走。
我看见后,远远喊了声师父,他听下看了我一眼后又继续走。
到了我跟前才伸手按在我头上问:“你爷爷在家吗?”
我说是的,他听了眉头皱了一下,随后舒展开来说:“叶海,其实学习道术不一定需要性修,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进行性修吗?”
“为什么?”我不解问道。
孟长青呼了口气说道:“在道教中,命运之说是最高层次的东西,命由天注定,运由周遭条件决定。你的命极差,运也出奇的差,五弊三缺总会经历些。因为如此,你遭受的疾苦以及折磨会比普通人多太多,如果心性不够坚定,很容易就走上歪路了,另外就是,你身边的人也可能会有这样以及那样的变故,让你修习心性,是为了能让你有足够强大的心来承受以后将要面对的东西,如若不然到时候承受不了,不仅心智改变,你身边的人都会跟着遭殃。”
我不明白他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我却从里面听出了浓浓的关怀,普通的师父哪里会想到这一步?他却已经帮我规划好以后的路了。
他说了这话之后我嗯了一句,道:“我绝对不会走上歪路的。”
他见我这么坚定回答,笑了笑,然后让我回家去。
路上我我问他有没有在李大海那里得到什么消息,他说:“没得到什么消息,我们去的时候李大海脑子坏了。”
我听了有些吃惊,猛地想起他们离开之后爷爷在坟地做的那些事情和我手里的这张纸条,准备告诉他,但是怕他误会爷爷,也就闭口不谈此事。
我和孟长青刚走到屋子附近板栗树下的时候,就听见了爷爷大声唤我的声音。
我应了一声之后他让我立马回去。
他声音很急,我想肯定是出事了,于是加快速度赶了回去。
才赶回家就看见爷爷满眼猩红站在门口,见我去了他才说:“你奶奶出事了。”
我听完一愣,忙问出什么事情了。
他指了指侧房,我跟孟长青忙跑进去看了看,看了一眼彻底呆了。
奶奶正笔直躺在地上,她身子上方悬挂着一条绳索,奶奶脖子上有一条极为明显的黑紫色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