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卖进王府的是她的父母吗?”坐在桌边,林忆蓝托着腮,一边看着手上的人事簿,一边询问着站在桌前的王羽。
“应该没错。”自从林忆蓝帮他捡回一条命之后,王羽就老实多了,见了她基本上都是绕道走的,毕竟无论他如何努力,也不能打心底里的把她当成救命恩人,因为她实在没那范儿,哪个救命恩人会拿个“伸腿瞪眼丸”去救人的?!
“云大哥,你叫人去查清楚吧。”
“是。”影云点了点头,现在他已经完全把林忆蓝当主子看了。
交代完,林忆蓝便不再说话,盯着小早的记录陷入了沉思。
今年刚入府,只在外院干了半个来月,恰巧赶上王府选秀女……
“老……王叔,像小早这样新来的丫鬟能分到秀女身边吗?”既然皇甫逸风尊称他为王叔,那她也不能再老头老头地叫了,以前王羽看不惯她在皇甫逸风身边也就算了,但现在,能少一个电灯泡她就绝不会通上电,在有些事情上,她也没兴趣一一跟他翻旧账。
“照理来说是不行的,不过那时……王青小姐来找我,”寻思了一会儿,王羽才勉强想起那个秀女的名字,“她说在院中见到小早,一见便感觉两人颇有缘分,要我把她调给她做贴身丫鬟,所以秀女丫鬟的名额就算她一个了。”正是因为这特殊的状况,王羽才能记清那么久远的事情,不然以为他堂堂王府总管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记的吗?
“缘分?”林忆蓝在心中暗笑,缘分这东西,果然是通用的借口,“那后来为什么又换人了呢?”别告诉她是因为她们之间缘尽了,她会吐血的!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是那个丫鬟找我要求换主子的,我看那个秀女也没什么特殊的表示,就给她换了。”她们主仆之间发生什么他怎么会知道?!
“她是哪里人?听口音不像是这里人吧?”
“她父母就住在离城不远的一个村子里,都是老实人,种田为生,不过听说她从小就跟一个扬州的孩子玩在一起,所以说话带点扬州口音。”王羽回答得莫名其妙,这妖女问一个丫鬟的来历做什么?还让他抱了一堆的记录过来……不会又是在耍他吧?
扬州口音?林忆蓝微微皱了皱眉,既然是从小生活在附近的村庄里,就算再要好,她难道只跟她的扬州朋友说话吗?环境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怎么想都应该是那个扬州孩子的口音被带过来的,怎么倒是她被带成扬州腔?这其中一定有鬼!
正在林忆蓝想得入神时,一团白球蹭到她的手边,讨好地『舔』了几下,漂亮的宝蓝『色』眼睛却无往日的光彩,稍稍黯淡了点。
不过林忆蓝此时心思在别处,没有看它,随手将它拎到一边:“我现在有事,你去找小莫玩……”话还没说完,余光看到混球身下压着的本子,忙将它抽了出来,仔细翻看。
“王叔,她在库房当过差?”迅速扫了眼工作记录簿上的名单,林忆蓝的目光落在了前不久的记录上,随后又迅速翻出账簿,对照了一下,果然是在上次那“毒香炉”购进之后的几天。
“就帮了几天就没有再做了。她说要多赚点钱,不过终究是个孩子,熬不下去也是正常的。”她当时说要来库房帮工时王羽就知道她一定吃不消,不过他还是答应让她试试,毕竟这些被卖进王府的丫鬟和从小在王府中培养的丫鬟不同,个个都有可怜的身世,他对她们也算是能帮就帮。但是伺候秀女本来就已经分身乏术了,还要两头跑,因此过了几天她打算不干时他也不意外。
从这一点看出,同样是一桌砷化物,林忆蓝好好的但王羽倒下的本质就在于这脑细胞的数量和质量。像小早到库房帮工的事,到林忆蓝这儿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想多赚点钱?就赚那么几天?而且在那几天里新进的香炉带毒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无巧不成书吗?还有,如果真的是小早做的,她的目标很明显就是皇甫逸风,但王青却在其中『插』了一脚,把掷出去的利刃转了个方向,对准了赫连王,说是在保护皇甫逸风也不大可能,若赫连王出了事皇甫逸风一样有麻烦,她这一招,只不过是避开皇甫逸风耳目而已。也就是说,王青是在帮小早,在小早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她拙劣的手法掩饰得巧妙一点罢了。
另外,王青说话的腔调和小早的很像。再加上入府时间相差不久,很大的可能就是她们是一伙的,针对的目标都是皇甫逸风。可是后来又是为了什么而不合?
看上去倒像是小早独自生闷气,这王青看小早的目光也很不一样。
“云大哥,把她带过来。”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想,这是林忆蓝一贯的原则,隐藏得再好总会有『露』出马脚的一天,那个可疑的王青本来就不好对付,脉搏异于常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看上去很古怪,但又十分正常,对于这种宜好宜坏的人,林忆蓝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不过这小早就要好好教训一下了,这么小就想着为一幅画害人,她倒要好好问问这画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皇甫逸风到底哪里招她惹她了。
若是朝中人要皇甫逸风的命那也还说得过去,这小丫头和皇甫逸风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呜……”一声低鸣,将林忆蓝的注意唤了回来。低头看了看又爬回自己身边的混球,林忆蓝这才注意到它的不对劲,伸手逗了逗它耷拉着的耳朵,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这么无精打采的,也不像往日那样睡得快变异成猪,一反常态地腻在她的身边,好像有什么事求她一般。
混球『毛』茸茸地爪子挠了挠雪白的肚皮,然后可怜兮兮地抬头看着林忆蓝。
林忆蓝眼睛抽了抽,她学的是临床,不是兽医好不好?!
“肚子不舒服?”黑着脸拍了拍它的肚皮,见它点头,林忆蓝无奈地探了探它的舌温,又看了看舌头的『色』泽,“吃了什么特殊的东西?”
混球无辜地摇摇头,吃的和以前的是一样的,睡着睡着就突然痛起来了。
将混球底朝天翻了个,林忆蓝终于挫败地松开了手,果然人与动物是不一样的,『摸』了半天,除了在它的脖颈处『摸』到大动脉的搏动,实在找不到脉搏在哪里,若是知道前因后果还好,她能根据人类推到狐狸,但在不知病因的情况下,她还真不知道混球是怎么了。
起身走到梳妆台边,取了一个瓶子走了回来,翻过杯子倒了一杯水,将瓶中的『液』体倒了一点进去,“喝吧。”
刚松手,早就等在一边尾巴摇的跟小狗儿一样的混球立马飞扑而上,积累了无数次的经验,对于林忆蓝给的『药』,混球已经把它当神『药』来看了。但它不知道的是,那瓶子里装的不过是林忆蓝自己提制的蒸馏水,在不确定病因的情况下,她只能先消除混球的心理作用,有时候,这一招是很灵的。
“放开我!放开!我不要见她!”
林忆蓝刚放下『药』瓶,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声音,原本注视着活像多年没喝过水的混球的深思目光瞬间闪过灿烂的笑意,抬眼笑『吟』『吟』地看着被影云带进来的小丫鬟。在院中打扫的小莫见状,也一脸好奇地跟了进来。
“放开我!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被拎进房内,和林忆蓝预料的一模一样,小早那熟悉的凶狠目光顿时狠狠地瞪到了她身上。
“小孩子目光要纯真点,不然我就把你丢出去喂狼了。”对上小早痛恨的目光,林忆蓝十分自然地威胁道,虽然这种目光对她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少罗嗦!不要以为我怕你!”凶光有增无减,小早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勇敢的小孩我喜欢。”林忆蓝也没将她的无礼放在眼里,笑问道,“小早,你跟王爷有什么仇?”
“明知故问!我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提到皇甫逸风,小早眼中不再是凶光,而是恨意,那么强烈的恨,就连站在一边的王羽都震惊地瞪大了眼,那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杀气的话,竟硬生生地让自己打了个冷战。
为什么这个小丫鬟会这么恨王爷?王爷虽然冷漠,但对待下人一向不错,怎么会惹来这样的深恶痛绝?
原来王爷身边还潜伏着这样一个危险的人,怪不得这妖女打听她……
王羽突然觉得,这顾因,实在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喂喂,吃人肉对身体不好,小心消化不良。”林忆蓝眼角抽了抽,真是个不友爱的孩子,谁告诉她人肉能吃的?!
“小……小姐……小早这是怎么了……”被小早的杀气吓到,小莫连忙飞奔到林忆蓝身边,轻声问着她家主子,难道……她也落水得风寒了?怎么变得跟自家以前的小姐一样了?
“有一种疾病叫做抽风,又名中邪。当一种情绪过分强大时,就会出现意识错『乱』。”指了指脑门,林忆蓝同样轻轻地为小莫解『惑』,也不理会小莫似懂非懂的目光,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张牙舞爪眼神狠毒的小早身上。
“小早,我问的是你和王爷有什么仇,不是在问你的饮食习惯,请你仔细审题。”
“我要让他血债血偿!”虽然没有听懂林忆蓝的话,但前半句她还是能懂的,不过,她还是没答到关键的点上。
林忆蓝的脸上已经开始挂黑线了,三年一代沟,她跟这孩子隔着两个沟,沟通起来还真有点吃力。但第一个问题勉勉强强算是得到答案了,她是来报仇的。
虽然还想问下去,但显然跟情绪过分激动的人交流是注定要被气死的,所以林忆蓝打算换个轻松的话题:“那幅画对你有什么用?为什么为了它去找景妃?”
对于林忆蓝突然转换的话题,小早一愣,随后将头转向一边,不再做声。与方才的抓狂相比,这次倒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林忆蓝微微皱了皱眉,看来这个问题是个关键。
“不说?”看着站在桌前不再吭声的小早,林忆蓝缓缓地『露』出绚丽的笑容,真是个倔强的孩子,“不说,我自有办法让你说。”她倒要看看,这孩子的骨气到底有多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