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彪对耿龙如此快就返回双龙城甚为疑惑,耿龙解释说在半路遇到一个老乡,了解到家里一切都好,便回来了,免得自己现在的这般模样吓坏家人。许彪这才打消疑虑,对耿龙道:“叛军虽已被我们打败,但还有很多散兵流落在乡间和兴安岭山林中。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随全旅一起行动,搜剿叛军余部。你回来正好,可以一道参加行动。”
……
不几日,耿龙带领所部随全旅一同进了兴安岭林区,执行搜剿义勇军残余散兵的任务。
兴安岭位于黑水河两岸,由大、小兴安岭和外兴安岭组成。黑水河南岸,嫩江以西称大兴安岭,嫩江以东称小兴安岭;黑水河以北,位于苏联境内的称外兴安岭,俄语称斯塔诺夫山脉。中国境内的大、小兴安岭山体相连,山峦叠嶂,林莽苍苍,山岭绵延起伏,逶迤千里;其北段是中国北部最寒冷的地方,冬季最低气温在零下五十度左右。
耿龙身着一身伪满军的棉军服,肥大的马裤扎在黑色高筒马靴内;伤残的右眼处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另一只独眼目光冷漠;两腮上浓浓的虬须依然没有刮,但修剪得齐齐整整;络腮胡旁依然是那条令人恐怖的刀疤;虽然腰板依然挺直如昔,但这般形象再不复往日之英武,倒显得有几分凶残。
耿龙手下有三个连长,一连长因有两颗硕大的门牙,绰号“大板牙”;二连长因在伪满军中以嗜杀俘虏而著称,被唤作“屠夫”;三连长因腿受过伤有点瘸,绰号“老歪”。三个连长都知他是团长的拜把兄弟,都不敢因他初来乍到而有所怠慢。
队伍沿着山道缓缓行进着,路上随处可见义勇军的尸骸——有的半埋在残雪之中;有的身体扭曲成奇怪的姿势趴在小山沟里;有的被火烧得漆黑如炭蜷缩在山道旁;有的被吊在树干上随风摆动;还有一些无法拼凑在一起的残肢断臂;另有一些已经被山林中的野兽啃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散发着老远就闻得着的臭味;所有女兵的尸骸全都是赤身**,下身插着木棍……
耿龙压抑着心头涌起的深深恨意,但在此时此刻,他必须理智冷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些壮怀激烈死去的义勇军不至于暴尸荒野。他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冷漠,下令所部伪满军将这些裸露在外的义勇军尸骸就地掩埋。
命令一下,伪满军队伍便炸了锅,三个连长疑惑地围着耿龙问为什么。耿龙说这些暴露在外的尸体臭气熏天,影响搜剿队伍的行动,稍顿一下,他又表情严肃地道:“而且,马上就要开春了,这山上的雪一化,让这些到处都是的尸体污染了水源,引起瘟疫,麻烦就大了!”三个连长还待要争辩,耿龙表情傲慢地厉声道:“这是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执行!”三个连长无可奈何,只得分派手下的士兵执行命令。
……
临近中午,翻过一个山坡后,在左翼领着一连搜索的“大板牙”和几伪满军士兵押着三个面黄肌瘦、病恹恹的义勇军士兵走过来,报告说在前面树林里搜到的。耿龙令二连几个士兵下马,将三个义勇军士兵扶上马。二连长“屠夫”不解地问:“营座,这三个叛匪走不动就活埋算了。咋还要我的弟兄让马?”
耿龙道:“活埋了叛匪怎么对团长有交代?谁能说清我们今日个是在搜山还是在逛窑子?”
“屠夫”道:“那就把三颗脑袋带回去!”
耿龙瘆人的脸一沉:“你没看过军政部的公告吗?公告上规定不许滥杀俘虏。”
“屠夫”哑然失笑,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张景惠的屁话营座也听?都知道他管不了咱们黑河警备军嘛!”
耿龙:“他一个军政部总长管不了谁管得了?再说杀俘的事传出去,全满洲国舆论一闹,这不是给咱们张文铸司令找麻烦?”
“屠夫”笑道:“这里都是咱营里的弟兄,谁会传出去?就是传出去,全满洲国的人也只会骂溥仪、骂张景惠,会骂到咱头上?”
耿龙喝道:“你懂个屁!少废话!”
“屠夫”不敢吭声了,乖乖地看着手下士兵把那三个义勇军俘虏扶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