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璐听着有些陶醉,认真的打量着党昭鹏。这和尚哥有太多的不同了,时而疯癫轻狂,像痞子一样无赖。时而情深意切,像个淡漠一切的君子。还有那会儿在路上哄我开心时就像自己的兄长一般。
一曲唱完,伙计的菜也上齐了。党昭鹏一边往秦璐碗里夹菜,一边自己又大鱼大肉的吃。一边吃一边嘴里还不停念叨:“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秦姑娘切莫浪费啊,出家人最大的忌讳不是鸡鸭鱼肉,而是铺张浪费啊,阿弥陀佛……”
秦璐其实也没吃多少东西,女孩子嘛,一般胃口都不大。倒是党昭鹏,拼命地造,这会儿可是酒足饭饱了,带着秦璐大摇大摆的准备离开。却不想这时被人叫住。
喊住他的正是那不对付的林大小姐,今日正好来浔阳楼帮忙。刚才听到楼上有人唱歌就知道党昭鹏来了,听伙计说还带了个女子,也不知为什么就感觉不高兴。这会儿见党昭鹏带着那女子要出门,而且没有付账。顿时逮着这个机会去为难他。
林瑶儿走上前去冷着脸道:“常慧法师,小店儿小本经营,概不赊欠,还请到柜上结一下饭资。”
党昭鹏身上哪能拿出钱来,看这林瑶儿的架势就知道她是故意为难自己。只好嘿嘿一笑道:“我说大侄女儿啊,林老哥儿不在吗?你看,咱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跟你爹还合作酿那啤酒呢。谈钱不伤感情吗?”
林瑶儿却懒得废话,右手一伸道:“一马归一码,再说我爹也说了给你五成股,别废话,给钱。”
党昭鹏有些不爽了,没看到我后面还有个妞吗?太不给我面子了吧,于是道:“哎,我说你这妞儿怎么这样?不就一顿饭吗?整天凶啦吧唧的……。”
党昭鹏还么说完就被她打断了:“别跟我废话,上次带个玉钗楼的头牌,这次又带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粉头,哼,你有钱去那烟花柳巷,怎么连我这饭钱都舍不得付?”
秦璐一听,脸色羞红,心里气不过立马转身就走。她从小都被人捧着,何曾受过这般数落,即便是书院里像今天易先生那样训斥两句也没有这样说的难听。更可气的是这和尚哥,竟然是经常流连烟花柳巷之人,心里顿时好生失望。
党昭鹏看着秦璐气呼呼的跑了,想要去追,却被林瑶儿拦住道:“哼,看你还拈花惹草,今日若不结了这饭钱,你就别想走。你不是爱唱吗?你就搁我这浔阳楼里卖唱。”
靠,让我堂堂东林寺常字辈第二把交椅的大师,静坐罗汉转世的活佛给你卖唱?你这妮子的良心简直大大的坏了。
可是没办法呀,谁叫党昭鹏没理呢?又不好跟一个姑娘动粗。只好唱罢,只盼着林老头早点回来。
这林瑶儿似乎早就打好了注意,打上一个“东林寺高僧义演助兴”的牌子。党昭鹏这古怪的乐器,加上一些有趣的歌,一会儿功夫便吸引了不少人来。浔阳楼的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甚至还有人为了占一个桌儿差点打起来。浔阳楼的生意自然也是空前的火爆,林瑶儿乐的一边儿偷笑,心里道:这死和尚真还有点能耐。
党昭鹏此时心里悲愤,却又无可奈何。人家问起法师为何到这来卖唱,他便解释说不是卖唱,是来体验生活,为人解惑。然后还要装作一副高僧的模样,又要表情丰富的演奏唱歌。接着这些客人就开始问出自己心中疑惑的问题,还有一些迷茫的心事希望高僧点化。当党昭鹏刚想停下来给人吹牛扯淡的时候林瑶儿就两眼一横。无奈下只好唱歌解惑。
有个年轻书生问道:“法师,弟子家中自小便为我许下一门亲事,而弟子自己却相中另一位姑娘,我该怎么办?”
党昭鹏便深情的唱道:“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给你来一曲梅花三弄。
有个生意人问道:“法师,弟子这半辈子为了生意忙忙碌碌的。我到底应该有个怎样的生活呢?”
“……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给你来曲再回首。
楼上还有人大声问道:“喂,和尚,你知道女人是什么吗?”
党昭鹏无奈摇头,唱到:“……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若是你闻过花香浓,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给你个小痞子来首女人花。
……
幸好党昭鹏会歌儿多,这些客人问些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都能很快在脑海中找到对应或者能扯上关系的曲子。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了,差不多晚饭过后,林瑶儿见好就收,和酒楼里的伙计借口高僧要回寺里,把那些客人陆陆续续的打发走了,要不然客人还得越来越多。
林瑶儿笑眯眯的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对党昭鹏道:“喂,死和尚,你可以回去了。要是明天再来唱,照样给你一两银子,你还可以蹭一顿饭,但是只得你一个人。”说着丢给他一两碎银子。
党昭鹏一看林瑶儿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就知道她没少赚钱,气不过道:“哼,想的美你,佛爷我不伺候了,告辞……”
林瑶儿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得意的笑道:“那你可小心这点,天黑,可别摔着……”
才刚一说完就听“扑哧”一声,党昭鹏踩到不知道刚才哪个围在门外看客扔的香蕉皮上,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
“哎哟,这不是我家哥哥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说话的正是铺头范昊,忙将党昭鹏扶起来,接着又低声道:“哥哥,小弟正好找你和林老哥有事呢!”
党昭鹏气结,早不来晚不来,现在一来就看我个大洋相,心里有些不爽道:“没心情,改日再谈。”说完就气冲冲头也不回的走了。
才走出浔阳楼没多远,就听见有个姑娘喊:“和尚哥……”
党昭鹏回头一看,一个姑娘白衣素裙,静静的站在一棵树下。竟然是中午那会儿一气而走的秦璐。哎,真是红颜祸水啊,党昭鹏这一天的遭遇都是因为她。
原来中午秦璐被气跑后,当时心里恨及了这个和尚,但是也有点过意不去,毕竟这些好像都是自己引起的。而且那个浔阳楼里的姑娘也好像故意为难他,这和尚又身无分文,便返回去想帮他把饭钱付了就走。可谁知再返回浔阳楼时,浔阳楼里围满了人,都在听这和尚弹琴唱歌。于是想先看看这是怎么回事,由于太过于热闹,而且听这和尚以歌曲为人解惑,便感觉热闹,没成想竟然不知不觉一直待到收场。
党昭鹏听秦璐说完又好气又好笑问道:“你……你不但没赎我,还白听和尚哥唱曲儿,那现在让你请和尚哥喝茶吃点心不过分吧?”
秦璐无语,这和尚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啊,一脸无奈的道:“我,我现在没银子了。”
党昭鹏瞪大眼睛:“怎么,怎么就没了?你不是没赎我吗?银子呢?让贼人给扒了?”
秦璐看着党昭鹏右手正颠吧的那一小块碎银道:“不是,它到你手上了。”
党昭鹏纳闷了,摊开自己右手,这明明是刚才林瑶儿丢给他的碎银子。于是问道:“这,这怎么就是你的啦?”
秦璐低着头,声细若蚊有些尴尬的道:“我知道那伙计认识你,我身上也就这一两银子,都给了他,打听一下你是不是经常流连烟花柳巷。可谁知那伙计后来又把银子交给了那个姑娘……。”
党昭鹏差点没气疯了,忙活半天这银子都不是赚的他们酒楼里的。佯怒道:“那你打听到了吧?”
“对不起,和尚哥。”秦璐歉然,接着又说了一句让常慧法师要崩溃的话:“别生气了,和尚哥,要不,就用我那银子请你喝茶吃点心吧!”
党昭鹏差点没晕过去,这银子到底是谁的?现在是谁请谁?靠,算是栽在你这丫头片子手里了。于是挎上吉他大声道:“不吃点心不喝茶,买喝酒去……。”
“等等我,和尚哥。”秦璐像个小尾巴似的跟上去。党昭鹏有些好笑,这是传说中的江州才女吗?谁说才女都是冷面清高?这小才女也太可爱了吧。
甘棠湖,烟水亭边。
秦璐一身白衣素裙,扶栏望月悠悠叹道:“和尚哥,你知道这烟水亭是什么地方吗?”
党昭鹏喝了口酒,并没有注意秦璐此时的心情,随口道:“当然知道了,赤壁之战,美周郎在此点将授兵。周瑜点将台嘛!”
秦璐回头看了看党昭鹏,浅浅一笑后又转过头去说道:“你知道吗?璐儿从小在这江州长大。爹爹很早就调任金陵,只有娘亲随爹爹一起去了金陵,我知道爹爹是担心金陵官场复杂,才将我们留在了江州。之后,姐姐进了宫,我便和哥哥生活在一起。再后来,哥哥有了嫂嫂,有了自己的事业……”
党昭鹏这才回过神来注意秦璐。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竟没了之前那般可人的模样。此时的秦璐却似那静谧夜空的月儿映在这湖中的孤影。寂静冷清的月光透过发梢不自觉地将他笼罩其中,也不知她是对月诉说,还是对自己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