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并没有想清楚其中的利弊,只是知晓不少的情况,几次谈话,他也是跟着听了的。
如今,看到印五郎的态度,联想到薛三郎方才的所作所为,有所猜想,当即大怒:“你们这是在合伙欺负人!既然如此,我们不卖了!你们还能霸占了整个商行不成?!”
他说得意气风发,话毕,伸手就要拽着时映菡离开。
时映菡低头思量了片刻,推开二郎的手,她知晓,此时不是争吵就能解决的问题。
她看向印五郎问道:“这彩墨仅有我时家能制作得出,就算让你们先经营一段时日,怕是你们也研究不出仿品来,难道你们不怕一开始就闹僵,待之后彩墨被宣传成名了,我们卖给其他人?”
她说得有条不紊,话语之中还有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印五郎被她如此平稳的眼神看得一怔,他从未想过,时家的孩子,竟然也会有这般上位者才有的气度,就好似她的气场是与生俱来的。他竟然在一瞬间,被问得哑口无言。
薛三郎拎着画,回头去看几个人,面容平静,就好似在看戏。
二郎与三郎则是站在时映菡的身侧,给予她无声的支持,这种时候,不能落了时家的威风。至少,在人数方面他们赢了。
诡异的安静,就好似潜伏在黑暗之中的杀手,带着浓重的杀气与危机感,监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好似谁若是露出一丝破绽,就会引来杀僧祸。
时映菡扬起嘴角,淡然一笑:“弱者,不可能永远都是弱者。有时背后插过来的不一定是冷刀子,而是一把燃烧着的篝火,可以点燃熊熊大火,能将一切都焚毁。”
她说着,微微扬起了下巴,露出一丝傲然。
她,生气了。
因为印家与薛家的勾结,让她彻底失去了平和的态度。这是站在家族的立场之上,而不是平平常常的事情,所以她不能善罢甘休,让时家蒙羞。
这生意的合作是她提出来的,她本想帮助时家,不想因此害了时家,那样她会有沉重的负罪感。
“你的画技不如我。”薛三郎终于开口,引去了众人的目光,态度一如往常冰冷,“如果用你,恐怕不会做到一举得手。”
的确,如果第一次没有成功,第二次,恐怕就不能引起太大的波澜了,效果定然是不成的。他们做戏也需要大费周章,怎么肯让她去冒险呢,定然是会寻一名稳妥的人。
时映菡的傲气突兀地消失,二郎则是气鼓鼓地要冲过去揍人,觉得薛家的三郎是轻瞧了时家人,想要出出气。
“时家还有其他人……”时映菡再次开口,却发现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你的长辈?他们的年纪不具有冲击力,所以不会用他们,时家晚辈之中,还有谁?”薛三郎说着,竟然坦然地走了过来,将画平铺在桌面上,用大手按着画面,继续咄咄逼人地开口,“难道不用时家人,全部都是我们的错?”
你们时家没有拿得出手的人,难道也怪他们?
听到薛三郎的质问,时映菡当即握紧了双拳,觉得自己一身的力气,就是没有地方去使,最后只是空蓄力而已。
印五郎见气氛越发糟糕,当即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想要开口劝解,薛三郎已经再次开口了。
“来五郎这里,求邱远之先生收你为徒,在我们筹划完成之时,你若是技艺超群,就由你来挑战。若是不成……”
“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时映菡当即就答应了,脑中突然想起了花少无奈的表情,好似在责备她血气方刚。
是啊……一个争强好胜的女子。她本不该有如此情绪波澜的。
只是,她现在只能如此选择,她进退两难,被逼入了绝境之中。
薛三郎瞧着时映菡,仔仔细细,似乎第一次正眼来瞧她。
随后,他将画卷起,重新递给了时映菡,然后坐回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拿起了之前在看的书,继续翻看起来。
印五郎瞧着他的一举一动,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不满,也没有责怪,虽然有些无奈,却也是无可奈何,让他近乎于完美的五官更为柔和。他对于薛三郎的任性毫不在意,而是对时家众人好言相劝,并且一再对时映菡保证,关于邱远之的事情,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帮忙。
至于合作的事情,他们也绝对没有什么过分的想法,只是有个思路而已。他绝口不提帮时家扬名的事情,就好似根本没有猜到这件事情。
时映菡自然也不能开口去要求。
之后,他便将时家人送了出去,之后派管事送上一份厚礼,再派其他人善后就成了,那都不是他管的事情了。
若是让他做到面面俱到,他一定会累死。
他则有些疲乏地回到了书房,在薛三郎身侧的椅子上坐下,扭头去看薛三郎,问道:“明明没你什么事,你只是碰巧过来,完全是时家人单方面的误解,你为何要接这烂摊子?还平白被人记恨,说了是非。”
他之所以没揭穿薛三郎,或者是认真地解释此事,就是想要知道薛三郎自己的理由。
其实他也挺惊讶的,一向不愿意多管闲事的薛三郎,竟然会主动挑起事端来。
这比彩墨还有趣。
“时家人对薛家人的记恨从未少过,还差这一桩?”他说着,翻了一页书,“有我做激励,时四郎会十分努力。”
“看来你对时四郎君的印象不错。”
“他的颜色的确不错。”
薛三郎这般骄傲的人,竟然也会认可别人,还是他的同辈,真真是难得。
印五郎用倍感欣慰的眼神盯着薛三郎:“别瞧你外表冷冰冰的,其实却是最温柔的呢!”
“恶心。”
“别害羞,我懂你的。”
“滚远点。”
“……”
这世间,能对印五郎这样的绝色美男说出这样话的人,恐怕也只有薛三郎了。
而这世间,也只有薛三郎与印五郎说话这般不客气,印五郎也不会生气。
他们之间,只是泛泛之交,平淡如水。
仅此而已。
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都随风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