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清明节同时也是踏青的日子,只可惜徐蛮年纪尚幼,腿脚暂时也不方便,而且徐蛮的父母身份特殊,更没有时间带着家人出游,所以,徐蛮就只能郁闷的待在家里,和哥哥们一同望着屋外淅淅沥沥的小雨百无聊赖。
“二哥,你们明年上宫学,是和皇子们一同么?”徐蛮用小胳膊撑着脑袋,好奇的问道。
徐海风正拿着一只木船上下拼装,玩的不亦乐乎,只在听见妹妹唤他后,才答道:“是啊,自然一同。”
“真的只有大皇子与你们一同上课?”徐蛮想起重生文中那个最后坐上皇帝宝座的男人,如今正是6、7岁的年纪,难免感兴趣道。
“那是当然,除了大皇子,也没有适龄的皇子与我们一同上学,不过大后年就好了,到时候二皇子和皇叔爷家的表弟都到了上宫学的年纪。”今日大哥徐海生也没有在房里读书,反而来了妹妹的院子,一同过清明。
“还要过两年啊……”徐蛮想想皇家人口的稀少,就忍不住撇嘴,等到那两个小鬼到年纪上宫学了,哥哥们都7岁了。
徐海生笑着凑过来,捏了捏徐蛮的小脸道:“你还嫌弃别人,等到他们来上宫学,你也差不多等个1年,也要上了。”
徐蛮这才想到,她还比那两个小鬼小一岁。不过,说到入宫学,徐蛮又回忆起原著上说的,好像徐蛮第一天入学,就用鞭子抽了皇帝的庶女,上面只说,那公主说了几句徐蛮不爱听的,那到底有多让徐蛮不爱听,才会动鞭子呢?
“大哥,你们见过大皇子么?”徐蛮知道自己年纪小,就算曾经见过,也不一定记得,所以才大胆的问道。
“自然见过,只是阿蛮你不记得了。”
徐海生那张□的脸,居然散发出一种疼爱的光芒,徐蛮怎么看都觉得扭曲。
“她哪里记得,上次见大表哥,她还在吃奶呢!”徐海风终于抬起头,欠揍的嘲笑道。
徐蛮冲二哥翻了个白眼,又拉住大哥的袖子问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啊?”
徐海生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的妹妹,只好说道:“不像小舅舅,似乎更像黄美人,个头比我们高,听说很聪明。”
“什么啊,那家伙,一看就是个笑面虎!”徐海风还没说完,就被哥哥敲了一顿。
徐蛮看着被二哥破功的大哥,两人一下歪楼到昨日的蒸饺,大哥的那份被二哥多吃了一个这样神展的话题上,她自己到偏过头,继续看窗外从屋檐上滑落的雨珠,有些是一颗颗的,有些已然连成了线……
大皇子,似乎不太容易对付啊……
大长公主与驸马是下午回来的,虽然徐蛮很容易在母亲的脸上看到疲惫的痕迹,可母亲依旧强打着精神,招呼府里的嬷嬷们整理祭祀的用品,关于纸钱的数量和种类更是确定了好几次,可见对清明上坟的重视。
“你歇一会儿吧,脸色都不大好看。”一向心疼妻子的徐文彬扶着大长公主的肩膀,皱眉道。
大长公主却摇头道:“无妨,一会儿咱们还要出去,不准备好了,心里不踏实。”
徐文彬知道再如何劝,妻子也不会听,便走到女儿身边坐下,低头亲了一口问道:“阿蛮,今天过的如何?闷不闷?”
徐蛮瞧了眼母亲,心中暗笑父亲是在转移母亲的注意力,便也配合道:“外面下雨,好无趣哦,阿爹阿娘出去玩儿,都不带阿蛮。”
“鬼丫头,哪里是出去玩儿,是做正事儿去了,你这孩子,等大一些,也是要去的。”大长公主果然点了点徐蛮的脑袋,再没问纸钱的数量了。
“才不呢,我听哥哥们说,好多人今天可以去爬牛首山,还能去梅花山看梅花!”徐蛮嘟着嘴,不依的在父亲怀里蹭了蹭。
怀里抱着软软的女儿,一向宠爱无极限的老爹徐文彬,还没等大长公主说话,就立刻保证道:“今年阿蛮摔了腿,自然不好出去,明年,阿爹保证明年带阿蛮去牛首山,去梅花山看梅花,到时候再摘了梅花回来插瓶。”
“你又胡乱许诺,梅花山是皇陵,哪里能随便去的。”大长公主也笑得不行,却拍了女儿的手道:“定是你哥哥哄你的。”
徐蛮咽了口口水,瞪着雾飒飒的眼眸,似是不信,可心里早就悔的要死,哥哥们根本没有说这事儿,是她随便找话,却泛了个最大的错误,孙权的墓是在梅花山,现代可以随便去踏青,可是现在毕竟是古代,那个地方别说去游玩了,就是靠近都会被人逮住,这还好她是翁主,要普通人家,想去皇陵折梅花,不是作死么。
“好孩子,喜欢梅花,到时候让你小舅舅从宫里折个好的给你,不过明年到可以去牛首山玩一玩,顺便去宏觉寺进一进香。”大长公主瞅着女儿大大的眼睛,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直轻了几分声音,保证道。
提起宏觉寺,徐蛮都想找块豆腐撞死,这地儿也不是百姓可以去得的,那牛首山又被称作天阙山,虽然这里的历史已经被曾经的穿越者改的面目全非,可这天阙之说,却还是出现了,就更别提山上那座在正史上始于南朝的大寺庙,想必如今也只有达官贵人才能靠近。
说一句错一句的徐蛮,郁闷的蔫儿了。
看到女儿不再说话,大长公主以为女儿是因为愿望不能立刻满足而失落,所以赶忙又道:“阿蛮要真的喜欢梅花,明儿我就让人去宫里取,再和你舅舅要几个好的花匠,在咱们府上也种。”
“正巧云南那边儿献上樱花种,阿蛮要是喜欢,也可以要来种。”徐文彬在妻子刚一说完,就立即接口道,生怕女儿不满意。
关于樱花始于喜马拉雅山脉以及云南地区的说法,徐蛮前世就听说过,连倭国人都给予了肯定,只是不知道这时候的樱花是单瓣还是重瓣。其实,相比不知品种的樱花,她更对梅花有兴趣,特别是红梅与照水梅,若真是栽了一院子的红梅,那冬天岂不是更有趣味。
“阿娘,阿蛮想要红艳艳的梅花。”徐蛮赖在父亲怀里,对着母亲撒娇道。
得了女儿的话,犹如得了圣旨,大长公主夫妇立即点头承诺,只要女儿开心,别说是梅花了,就是搬个御花园回来,也值得。
“主母娘娘,时辰差不多了。”一直在外忙活的张嬷嬷与陈嬷嬷一同从外走了进来。
屋内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徐蛮疑惑的望向桌上刚才母亲亲手放置的冥袋,上面好些个都写了名字与生卒年月,以及供奉的名号,就只有几张光写了不同的生卒年月,却没有姓名,连奉号都没有。
“拿去装起来吧。”大长公主脸上没了笑容,就只从桌子上拿起那几张没有名字的冥袋递给张嬷嬷,其余的反倒让春芽收了起来。
“走吧,这个时辰去正好,上坟的人都在清晨,想必现在人也不多。”徐文彬又拥了拥女儿,这才站了起来,淡笑着向大长公主伸出了手。
徐蛮更加不解的看着母亲正抬头关切的与父亲对视,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马车准备好了么?”大长公主没从丈夫脸上看出什么情绪,也就顺从的将手放进丈夫的手心里。
“准备好了。”张嬷嬷低头道。
大长公主站在丈夫身边,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问道:“要没有标记的那辆。”
“正是呢,主母娘娘放心。”
大长公主似乎长出了一口气,又站到榻旁慈爱的看着徐蛮道:“阿爹阿娘还有事儿,晚一些回来,一会儿让你哥哥们陪你用晚膳,记得早点睡,阿爹阿娘明儿再来看你。”
徐蛮总觉的蹊跷,可又不能多问,只是伸手拉住母亲的手道:“阿娘阿爹一路小心。”
“阿蛮点点儿大就懂事了,真是阿爹的好阿蛮。”徐文彬的浅笑带上了温暖,再次揉了揉女儿的小脸后,便带着大长公主出去了。
“嬷嬷,他们是去哪儿?”
陈嬷嬷因为是家里的总管嬷嬷,大长公主自己不在府上,又不放心关嬷嬷,再加上孩子们都小,所以就将陈嬷嬷留在女儿的院子里,直等他们回来。
“是去上坟。”陈嬷嬷在外行了礼进来,坐在了徐蛮榻上的小几旁,拿出针线笸箩,虚着眼睛納起了鞋底。
“是给谁上?”徐蛮在窗口看着父母的衣角消失在院子的尽头。
“以前认识的人。”陈嬷嬷握针的手一顿,跟着又开始飞针走线。
徐蛮靠在窗台旁,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不能写名的冥袋,不能言说的故人,别人都是在清晨扫墓,可爹娘却要在下午临近夜彤前,还是偷偷的去。
“嬷嬷在做什么?”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的徐蛮,决定暂时放弃,想必等她大一些了,父母总会带她去上坟的。
陈嬷嬷拿着鞋底儿笑得满足道:“納鞋底儿。”
徐蛮惊讶道:“莫不是府里没预备嬷嬷的?”
“傻孩子。”陈嬷嬷年老的皱纹堆了起来,笑声也有些沙哑,却还是洋溢着说不出的温暖道:“是给主母娘娘的,她啊,最爱老奴给她做的鞋儿。”
徐蛮眯起眼睛,也笑了,她想起了关嬷嬷,也想起了平日里也如陈嬷嬷一般替自己纳着鞋底儿的乳母年氏,谁好谁坏,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