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蛮等人在马车里等,可不一会儿从对面跑来一个小丫头,低眉顺目的回话道:“咱们姑娘与翁主有一面之缘,可否见上一见。”
徐蛮好笑,自己这么些年连话都没与她说过,现在又算套什么近乎,莫不是黄琇莹觉得关嬷嬷没起作用,想要亲自验看?
心中不屑的徐蛮,见哥哥们都望着自己,只等自己决定,便让红桂隔着帘子冲外喊道:“这可是大姑娘求见咱们翁主?”
那小丫头明显愣住了,确没想到翁主居然在外头给了自家姑娘没脸。
“若是求见,去大长公主府投帖子吧,咱们翁主和世子、小郎还赶着回去呢。”红桂的性子比红芍要强,明显有些泼辣,这样的事情交给她做,再好不过了。
红桂说完,也不等那小丫头什么反应,车夫机灵的驾上马车直接从黄琇莹的马车旁贴着平行而过。徐蛮坐在车里,都能听见对面车上,又一个丫头冲着她们车驾喊道:“咱们府大姑娘,明儿要去给二公主做伴读,既然今儿不见,明儿总能见到。”
伴读?徐蛮冷笑,黄琇莹看来是铁了心要近自己的身,那么她就拭目以待,看看她想怎么勾带坏自己。只是,她真的很想看到黄琇莹得知淑媛被禁足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窗帘微微打开,黄琇莹眼瞧着徐蛮的马车毫无停顿的离去,目光无波,似乎一点儿都不生气。
“姑娘,这翁主也太不客气了。”到是刚刚喊话的小丫头嘟着嘴不满道。
黄琇莹放下窗帘,端起车内小几上的茶杯,不在意道:“她是翁主,便有这个资本。”
“可大长公主好歹也曾是黄家妇……”小丫头气恼的反驳道,却在看到黄琇莹的眼神时,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声音越发低了。
“这一次就算了,下一次,你自领罚去吧。”黄琇莹看着外头那丫头进了马车,便没再刚刚的话题了。
进来的丫头,正是之前向徐蛮问话的丫头,她年纪小,又被红桂堵了一口气,所以上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郁郁,却还是强打精神道:“姑娘,咱们是要回去?”
黄琇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叹了口气,犹豫片刻,才慢慢道:“去表哥府上吧,也不知最近可好。”
“有姑娘这般体贴,堂家姑老太太家那两位小郎定是会感激的。”之前说错话的姑娘赶紧补救道。
黄琇莹没有说话,只闭上眼睛,靠在案几旁,如今这一辈子,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先是皇后生下嫡子,眼下已经两岁了,再来初清表哥家居然因为刺杀大长公主而被抄家,即便表哥一家被放了出来,可那白身,真是和前世天差地别。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她明明查过,徐蛮对于她身边的关嬷嬷极为信任,可为什么到了现在徐蛮的性子还没出现差错?莫非关嬷嬷阴奉阳违?不,不可能,她可是握住她那么大的把柄。
不过,无所谓了,待到她明日进了宫,只要临近徐蛮,还怕掌控不了这么个小丫头?
徐蛮回了大长公主府,很快便将诸葛初清与黄琇莹抛到了脑后,因为就在用了晚膳之后,大长公主单独将她留在了正房。
徐蛮坐在椅子上,用着秋果,不时瞄了瞄母亲,却不敢吱声。
大长公主也不理她,直到喝完整杯消食茶,才给身边的春笋使了个眼色,春笋躬身,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从外头由着两个粗使嬷嬷押进来一个人,低着头,垂着肩膀,浑身抖得像筛糠。
徐蛮抬了抬眼皮,那人果然是碧兰。
两个嬷嬷将碧兰往地上一扔,就低下头躬身行礼出去了,春笋也很自觉的回到了大长公主身后。
“说吧,你准备着怎么处置她?”大长公主依在椅背上,到不看徐蛮,可徐蛮就是知道,这是母亲在问她。
徐蛮低头看向瘫软的碧兰,想了想,试探的回道:“她本就是二等丫头,不如……让她回去还做二等丫头,反正原来也做的不错……”
大长公主眉头一皱,手一下搭在桌子上,声音不大,却让徐蛮心中一颤。
“阿蛮知道她犯了什么错?”
徐蛮咬咬唇,答道:“性格懦弱,护不住主子。”
“阿蛮认为这是小事?”大长公主的声调一下扬了起来,碧兰跪在地上,早已泪流满面,却不敢哭出声来。
徐蛮不自然的揪住衣摆,心下叹气,看来母亲是不准备善了了。
“作为奴婢!护住主子是第一条,也是最为重要的,哪怕你再害怕,再恐惧,主子在你心目中都是比命还重要的,碧兰,你母亲没教你这些,难道训导嬷嬷没教过么?”大长公主坐直了身子,一指碧兰,大声喝道。
碧兰缩了缩身子,趴在地上,抽泣不已。
“还有阿蛮,你明知道她性格软弱,你还妄想能将其扶立起来,你这就是识人不清!”大长公主终是转头,郑重的对着徐蛮说道。
徐蛮赶忙站了起来,来到母亲身前,俯□子,自我检讨道:“都是女儿的不是,母亲莫要气坏了身子,终是经验太少,只想着老实能干,却忘了人的性子是天生的。”
大长公主这才满意的露出笑来,一招手将徐蛮叫到身边来,拿着帕子擦了擦她额头的虚汗,软声道:“你莫怪阿娘训斥与你,这选奴之事,可是马虎不得,选的好了,便是大助力,若选的不好,丢脸是小,像今儿这事,万一伤着你了,阿娘还不疼死。”
徐蛮在母亲怀里腻歪了一下,才点点头道:“都听阿娘的,今儿是阿蛮错了。”
大长公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嗔道:“你到是省事。”
之前又看了看碧兰,眼中带有一丝不耐烦道:“罢了,我也不罚她了,让她母亲来,领了家去吧。”
徐蛮暗自拍胸,还好还好,亏得她没给碧兰求情,不然一顿板子定是少不了的。这样也好,指不定她家人日后活动活动,还能在偏院弄个洒水的末等杂役奴婢做做,总比跟在主子身边,闯出祸好,她这样的性子,当真是银针挑豆腐,提不起来。
碧兰得了信,似乎也松了口气,不停的给大长公主叩首,她也清楚,这若是换了其他人家,像她这样的家生子,打死都不多,还要连累娘老子的差事,如今只是撵回家去,又不出府,总有能领差事的机会,真是最轻不过的惩罚了。
“行了,带下去吧。”大长公主虽然看着徐蛮的面子上没严惩碧兰,但真心看不上眼她。
待得碧兰出去,大长公主又拉着女儿的手说道:“红芍明年就要出嫁了,红桂估摸着也差不多了,这些时日,你好好看看,也找辛嬷嬷帮你选选,这贴身的大丫头,不比其他。”
徐蛮听的认真,这三年来,不但长得是岁数和个头,也在充分的补充她对这个世界的空白,很多阶级观念需要改变,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也不能用前世来论,记得曾经看过一本书上说,想要自由,便要掌控社会的规则,只有捉摸透了这无形的规则,才能在规则下真正的自由。
徐蛮的身份在此,虽然不必要害怕什么规则,就算她再张扬也有人给她收场,但那不是她想要的,只让别人不停的付出,而自己不懂给予和适可而止,那么总有一天,给予的人会疲倦,一切的最初的美好,都将被消磨干净,徐蛮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辞别了母亲,徐蛮带着红桂回了房里,看了会儿书之后,才发现关嬷嬷从外头回来,她思量一下,便放下书,走了过去,装作天真的问道:“嬷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关嬷嬷从包袱里掏出一支冰糖葫芦,塞进徐蛮的手里,慈爱的笑道:“家里老姐妹病了,主母娘娘善心才回去一趟瞧瞧,路上看见这个,想必翁主会喜欢,只翁主不要告诉别人,不然下次老奴可不敢带了。”
徐蛮拿着糖葫芦,其实因为晚饭吃饱,已经不大有胃口了,可她依旧舔了舔,笑眯眯的说道:“是回祖父府上么?”
关嬷嬷不解其意,收拾着东西,应道:“自然是呢。”
徐蛮转过身,拿着糖葫芦,看了角落红芍一眼,红芍即刻便悄悄出去了。
又和关嬷嬷闲扯了一通,听她如何夸赞自己,如何又贬低别人,再则上上府里谁谁的眼药,这才以困倦为借口,将关嬷嬷送了出去,今日正好也不是她值夜。
“怎么样了?”徐蛮躺在床上,听得门响,便马上拉开帐帷,小声道。
红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乳母年氏正在外头睡着,可不能惊动她。
“我去问了小三子,她没回徐府,也没去剪子巷。”红芍钻进了帐帷,坐在床边上,低声道。
“那她去哪儿了?”徐蛮也好奇起来,这么些年,她留关嬷嬷就是为了想知道徐家老太太究竟留她在大长公主府做什么,若是一般监视什么的,还好说,可关嬷嬷一般几个月便出去一次,搞的神神秘秘的,除了黄琇莹与她有接触外,她想不出还有谁与关嬷嬷接触。
“离咱们府不远的巷子,可那儿人多,小三子不敢跟了,不过再去巷子前,与一马车上的人聊过几句,马车是新的没有标记,可那车夫小三子认得,是左将军家的。”红芍靠在徐蛮身侧说道。
徐蛮心一紧,越发觉得这事情不简单,黄琇莹会挑时间接触关嬷嬷,她能想到,无非问问情况,可这关嬷嬷又去了临近的巷子,是想做什么?为什么她心中老是不安呢?
“你让小三子和其余的人最近不要跟着了,还有你,最近不要靠近关嬷嬷,一个人也不要单独出行。”徐蛮总想着原书中红芍的死,这事情透着古怪,她不能冒险,怕是要找个机会和哥哥们私下说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抹泪,这关嬷嬷暂时真不能动,还需要她推动剧情呢,不能领盒饭啊。
另,碧兰惩罚真的不重,但也不能过重,毕竟大长公主是借碧兰教育徐蛮,吓着她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