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那边传来消息,几日前即墨、文登、登州三营大比,即墨营联合登州营偷袭文登营,三营之间在打斗的过程中不知为何打出了真火,以至这场仗打得十分激烈,即墨营甚至出现了高级将领伤亡,好在最后登州营指挥使贺光烈及时阻止了这场失控的打斗,没有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以前三营大比也会允许出现一定数量的伤亡,毕竟刀剑无眼,流血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从来没有哪次像这回这样,在对战中死了一个副指挥史。
事后,即墨营要求文登营交出杀死副指挥史的凶手,文登营不予理会。
登州营指挥使贺光烈看不下去了,带着自己的人跟即墨营的人一起围了文登营大营,逼文登营指挥使出面交人。
文登营指挥使谭盛桐这才施施然现身,却辩解道:“真刀真枪的比拼,伤亡所难免的嘛,若是比斗的时候失手伤了对手性命就要治罪,以后在大比的时候谁还敢拼尽全力?长此以往,三营大比岂不是成了小儿的游戏?”
贺光烈与谭盛桐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吵了半天,谭盛桐就是不肯交人,还对贺光烈冷嘲热讽,气得急性子的贺光烈一拳打到了谭盛桐的鼻梁上,谭盛桐瞬间鼻血长流。
论讲道理,十个贺光烈都讲不过谭盛桐,但是比身手,谭盛桐远不如贺光烈。于是到最后,谭盛桐几乎被贺光烈骑在身上揍了个狗血淋头。
贺光烈大大地给了文登营一个没脸,气得文登营的将士们纷纷出来要找贺光烈单挑,贺光烈便又顺手揍了文登营好几个年轻气盛的将领,看得即墨营的众人无不拍手叫好。
即墨营气出了大半,贺光烈与文登营的梁子却结下了。
贺林晚接到消息的时候就知道,这当中定然少不了李毓的手笔。
她父亲这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狠狠揍了谭盛桐和文登营的将领,不可避免地得罪了文登营上下,但是却转移了即墨营对文登营的愤怒,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跟李毓私下里商量过,父亲他老人家这回真算是损己利人了。
这次虽说是贺光烈打赢了谭盛桐,但是这只是个人之间的比试,事实上却是登州营和即墨营联合起来偷袭都没有打过文登营,这是往年从未发生过的事,而这个变化出现在李毓去了东临之后。
这个结果必然会引起京城这边的忌惮,贺林晚有些想不通李毓在这个时候闹这么一出的用意何为。
贺林晚猜得没错,天承帝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用晚膳,气得他饭都没有吃下去,连夜把睿王和肃王以及几个心腹大臣召进了宫。
“东临之事诸爱卿怎么看?”天承帝将密报扔到了御案上,冷着脸问道。
安国公庄显道:“这次被杀的即墨营副指挥史张先擒,当初乃是臣手下一员猛将,陛下看他勇猛忠诚才将他提拔上来,放到了东临。张先擒对陛下向来忠心耿耿,臣怀疑他的死,不简单。”
睿王虽然看不上庄娉婷,但是对庄娉婷的爷爷安国公还是很敬重的,闻言便跟着道:“安国公的担心不无道理,儿臣怀疑这件事怕是跟李毓脱不了干系。现在文登营里大多是他的势力,他想安排人对张副指挥史动手再方便不过,目的怕是进一步向即墨营伸手。”
肃王道:“即墨营的将士大多是父皇一手提拔上来的,加上五皇兄之前也在即墨营里经营了好几年,李毓想要把手伸到即墨营里怕是不易。不过我也赞同安国公和五皇兄所言,张先擒的死是李毓将要有动作的一个信号。”
刚刚从儿子的婚宴上赶来的宁江伯秦定渠性子比较沉默,见轮到自己了,便言简意赅地发表了意见:“李毓,不可姑息。”
天承帝的视线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在场唯一一个没有说话的人身上,“薛爱卿,你在东临多年,对东临的形势以及三营的情况最为清楚,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今日被召进宫来的除了睿王和肃王两位圣眷正浓的皇子,就只有几个跟随了天承帝几十年的心腹了,薛行衣是唯一一个年轻官员。若是其他人处在这种情境下怕是得战战兢兢、诚惶诚恐,但是薛行衣却淡定自若得很。
受天承帝垂问,被众人注视,薛行衣也面不改色。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不慌不忙,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由得脸色一变,“李毓不臣,罪当诛。”
众人猛然看向薛行衣,然后又转头看向天承帝,却见天承帝脸上的笑意一闪而逝。
他们这才意识到,天承帝招他们进宫,或许并不是想要听他们分析李毓的一桩桩罪状,而是只想要他们说出“李毓当诛”这一句话。这个时候,他们不得不承认,薛行衣年纪轻轻就有资格与他们站在一起不是没有缘由的,薛行衣能及其精准地把握住君王的脉。
其他人反应过来了,纷纷表态。
五皇子:“薛大人说的没错,如此乱臣贼子,早该杀了。”
六皇子:“若是继续放任下去,东临恐将大乱。”
宁江伯的话终于多说了一句,“李毓毕竟是老晋王之后,杀他得有个令人心服的罪名才行。”
安国公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染指军权,意图谋反不是罪名?”
谋反?这罪名有些莫须有了吧?宁江伯看了一眼安国公,又看了一眼天承帝,把心里的疑问吞了下去。
宁江伯能混到如今这个地位,靠的不是多高的才能和多聪明的脑袋,而是他关键时刻懂得沉默是金。
“不过,李毓现在暗中掌控着文登营,把他逼急了他索性带着人反了怎么办?登州营加上即墨营都奈何不了他,到那时东临就真的乱了。”五皇子皱眉道。
六皇子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险,“为了杀李毓,弄得三营分崩离析,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