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山间的洞室之中,婉儿与蔡琰都默然无言的坐在石榻上发着呆。时不时的,她们会相互之间对望上一眼,但都只能一起摇摇头,然后又接着呆坐在那里。
自从意外的被擒之后,婉儿和蔡琰都作过各种的设想,甚至都作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让她们意外的是这些蒙面的贼徒除了把她们抓到这里关起来之外,并没有做过任何过份的事情。
就拿关押她们的洞室来说,虽然是山洞洞室,但打扫得很干净不说,甚至还有铜炉薰香给她们驱赶蛇蚁蚊虫。而看守她们的那些蒙面人,对她们也都是客客气气……说真的,此时的婉儿与蔡琰与其说是被囚禁,到不如说是被软禁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婉儿与蔡琰之前的惊恐之心渐渐散去,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槛门又一次的被打开,两个看身形就知道是女性的蒙面人步入了槛室之中。一个是给婉儿与蔡琰送来了饭菜饮水,另一个却是带来了帷幔之物,并将这帷幔之物挂在了槛门那里,显然是考虑到了婉儿和蔡琰毕竟是女性,总有着一些不方便的地方,所以用这帷幔帮她们挡了起来。
东西布置好,这两个蒙面女子又将石壁上的油灯点起,这才向婉儿和蔡琰略施了一礼,轻撩帷幔之后走出了槛门,当然槛门也随之被锁上了。蔡琰默然了良久,扭头看看石壁上灯火,轻声道:“天已经黑了。”
婉儿满是忧虑的唤道:“姐姐……”
蔡琰长叹道:“傻丫头,还看不出来吗?他们抓的虽然是我们,但为的却是义浩。别的不说,我们姐妹都是容姿出众之人,如果是寻常的贼徒,一把我们抓到这里,恐怕早就如饿狼一般扑到我们的身上来了。又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该怎么说?门槛上都挂有帷幔,这到像是把我们姐妹当成是贵客一样的招待着。”
婉儿低着头环抱住了双膝,言语中的忧虑之意已是愈来愈重:“主上现在肯定是急坏了……记得当初在濮阳的时候,我就曾经被贼人劫持过一次,当时主上为了救我,竟然孤身一人冲进贼人宅院之中与贼众厮杀。幸好当时子修公子带了人来相助,不然……”
蔡琰点点头:“这件事我听说过。记得那时我还住在陈留,听闻了此事之后还多有不屑之意,说义浩怎能为了一介侍女就如此的不知轻重缓急。可是现在……婉妹,你在义浩的心中。可绝不是一介侍女那么简单。你要是真的有个什么意外,义浩他会疯掉的。”
婉儿没有回应,仍旧低头抱膝的坐在那里。不过她的手,已经不知在暗中摸到了发间的那支发簪多少次,但最后都无力的又垂了下来。这到不是说婉儿贪生怕死,而是婉儿很清楚自己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陆仁会变成什么样子,而婉儿又哪里愿意陆仁变成那个样子?
再说现在身旁还有一个蔡琰,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之下。女性的天性使得她下意识的要与蔡琰相互扶持以面对难关。而最重要的,是现在还没有到那种绝望的地步。人往往都是这样,只要还有希望在,就会生出去拼一拼的想法。而婉儿作为女性。又何尝不会幻想着出现那种陆仁带着人把她们都救出去的事情发生?
蔡琰看了看婉儿,即便是再没胃口,也仍然招呼道:“婉妹,一起吃点东西吧。反正我们现在除了吃吃睡睡。也没别的事情可做。就是不知道我们会被幽禁上多久,这么吃吃睡睡的,到时候也不知会胖上多少斤……”
这算是一句苦中作乐的小玩笑。但是蔡琰借着帷幔之便凑到了婉儿的身边,在婉儿的耳畔压低了声音道:“我和你一样吃不下,可是再吃不下也得吃点,不然要是有什么机会,我们却因为饥饿之故连奔逃的力气都没有,那岂不是?”
婉儿看了看蔡琰,随即轻轻的点了点头,和蔡琰一起硬是把饭食往肚子里塞。而在有些艰难的把饭食都塞入了腹中之后,婉儿就把食盘放到了帷幔与槛门之间,相信稍迟一些自然会有蒙面女子收走。做好了这些,婉儿与蔡琰就挤到了一起,彼此相拥而眠。在这个时候,说她们不害怕、不担心那都是假的,因此都需要对方来给自己一点扶持、一点安慰。
意外的碰上了这样的事,她们又只是两个弱女子,肯定会受到不小的惊吓。这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心理上一直都处在一个高度紧张的状态。而这样的状态,一但有所松懈,马上就会觉得格外的疲惫。因此婉儿与蔡琰相拥不久,就都浅浅的睡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婉儿在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忽然听见洞中有人在说话。急睁眼时,蔡琰的手指已经按在了婉儿的唇上,并向婉儿轻轻的摇了摇头。婉儿会意,就这么一动不动的不惊动到说话之人,同时留心起了他们交谈的内容:
“……就这么点酒肉?”
“知足吧,别忘了我们是在做什么,我又哪敢买得太多?”
“我说,这俩女子既然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为什么不趁夜送到河北去?”
“这里是许都附近,是曹阿瞒的地盘,你还真当曹阿瞒麾下的军兵士卒是摆设?再说陆仁经常带着她们两个在各屯巡视,这乡乡里里、各屯各村的认得她们的人很多,我们要是一不留神,她们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我们这点人全得搭进去。”
“老五说的没错。我们来的时候可以扮作客商、流民,没谁会注意到我们,可是要带着这样的两个美女返回河北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而且她们不能出什么意外,不然三公子拿什么去要挟陆仁投奔到三公子的麾下?好在这里很隐密,我们躲个十天八天的不成问题,就先在这里看看风头再作打算。”
“哎,你们说如果我们把这趟的事做成了,三公子会赏些什么给我们?”
“那还用说?三公子对麾下一向恩赏颇厚,到时候我们的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
“我就不懂了,三公子为什么会这么看重这个陆仁?”
“这你就不懂了。这个陆仁是连袁公都很欣赏的名士,要是三公子能代其父将陆仁召至麾下效力,那三公子不就力压了谭、熙二位公子一头吗?到时候承继袁公大位就名正言顺了。”
“哦,原来如此。”
……
像这样的交谈进行了很久,直到这些人吃饱喝足,各自分头睡去之后,留在那里值守的两个人都还在低声的谈论着一些这样的事。而婉儿与蔡琰一直都没有再次入睡,等到那些人都完全没有了声音之后,才相互耳语道:
“姐姐,他们说的三公子,难道是河北袁绍的三子袁尚?”
“应该不会有错了。早些时候,袁绍就上表朝庭,希望能调义浩去河北为官,但曹公不许,义浩也不想到河北去。只是没想到袁家竟然会用这般下作之计,想用你我为挟,逼迫义浩去往河北。不过如此一来,到也让我明白为什么他们在擒住你我之后,会这么恭恭敬敬的以礼相待,因为你我一但受辱,以义浩的心性就必然会与袁尚成为死仇,而袁尚是想招揽义浩,却并不是想与义浩互成仇敌。”
婉儿这时感觉自己松了口气,不由自主的揽紧了蔡琰几分:“如果是这样,是不是说主上与我们都不会有什么事?主上如果去河北的话,大家就都可以安然无恙?”
“……”
蔡琰皱起了眉,向婉儿摇了摇头。曹操对陆仁是什么样的态度,蔡琰其实是很清楚的,毕竟她本来都是曹操用来拉拢陆仁的一个器物。而且有很多事,陆仁不会告诉单纯的婉儿,却一定要告诉将来会留下来的蔡琰,所以蔡琰知道的事情要远比婉儿多得多。
如果是在别的时候,这些事蔡琰会一个字都不向婉儿说起,但是现在蔡琰却知道必须得告诉婉儿,否则以婉儿相对单纯的心性,很可能会为了不让陆仁为自己而去犯险,进而配合着这些人悄无声息的去往河北。或许在婉儿看来,陆仁平平安安的到了河北与其重聚就是好事,可现在的婉儿很明显的是不知道那样只会彻彻底底的害了陆仁。
犹豫了很久,蔡琰终于在婉儿的耳畔低声道:“婉妹,事情远没有你想像得那么简单……”
接下来蔡琰所说的话,其实与陆仁在接到箭书之后,郭嘉提醒陆仁的那番话虽然在现在的情况上有些偏差,但在大致的道理上却相差无几。
或者应该这么说,如果单单只是蔡琰的话,其实多半想不到那么多,可是正巧在前些时候,也就是郭嘉去陆仁那里蹭酒喝,顺便告诉陆仁曹操应允放陆仁离去的时候,郭嘉就用那些话警告过陆仁。而当时婉儿因为去煮酒并不在场,可蔡琰却留在了陆仁的身边,因此对于郭嘉那些分析着当前敏感关系的话,蔡琰听得是清清楚楚,记得也格外的牢。
只是此刻把这些敏感的利害关系告诉了婉儿之后,婉儿的心马上就提到了嗓子眼,惊道:“这么说,主上在这个时候根本就不能到河北去?一但主上有所作动,被曹公误以为是叛向袁绍,那主上就会被……”
蔡琰的手指再一次的按住了婉儿的嘴唇,以防婉儿惊呼出声惊动到人。但与此同时,蔡琰则向婉儿默默的点了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