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而房舍中也沉静得有点碜人。再看此时的孙权,人在举棋不定的沉默之中,脸色也有些阴晴不定。
尽管很多事孙权一想就能够想明白,但想得明白却不代表能够下得了决心。开什么玩笑?让自家老娘去夷州?这要是真的有个万一,万一陆仁的脑子进了点水,那之后会跟着冒出来多大的麻烦?
就在孙权仍在犹豫不定的时候,吴国母出声道:“权儿,你在犹豫什么?”
孙权怔怔的回应道:“母亲,此事……”
吴国母道:“为娘当然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是权儿啊,在为娘看来,你真的没有那个必要去为为娘担这份心”
孙权依旧沉默不语。
吴国母又叹了口气,放缓了些语气道:“权儿,你比策儿要稳重得多,也比策儿要多出许多的权变和机谋,但是权儿你却也因此在很多时候不及策儿行事果断。现在春暖花开,为娘不过是想去夷州游玩一下散一散心,你又何必要怀有那么多的顾虑。”
孙权迟疑道:“可是母亲……”
吴国母向孙权摆了摆手:“权儿,去安排一下吧。为娘已经一把年纪了,就算是真的死在了外面又有什么关系?对你,为娘并不担心,反到是尚香这丫头却着实有些让为娘放心不下。至于陆仁会对为娘如何……”
孙权的心里一跳,急问道:“母亲是想说什么?”
吴国母摇了摇头:“为娘虽然不懂你们这些诸候雄主的心思,但为娘毕竟活了这么大的年岁,自认看人还是看得比较准的。权儿,你只记住一句话,就是陆仁与你不是一个类型的人。如果真要为娘细说,为娘也只能说这陆仁吧……”
说着吴国母深深的看了孙权一眼,这才接上话道:“或许陆仁与权儿你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陆仁他并没有太大的功利之心,亦或者可以说陆仁看事情的眼光更为长远,绝不会因为眼前的一些小利而犯错。权儿,这本来也是你的长处,可为娘却总感觉在这方面你比陆仁还差了点。”
“……”
吴国母又看了看孙权,微笑道:“权儿,别犹豫了。唉,尚香丫头今年没能回来,为娘真的很想念于她。”
孙权又沉默了很久,最后终于抬起了头:
“……母亲有命,孩儿不敢有违。”
现在再转回几天后的夷州。
孙权放吴国母出行,当然要先做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相应的消息也流传一点出来。而孙权派出来向陆仁报信的人虽然还没到夷州,陆仁放在江东那边的电报系统却已经把这个消息一个电报拍给了陆仁。
议事厅中,陆仁、雪莉,还有荀、刘晔等人在看完了电文之后都面面相觑,因为任谁都想不到孙权居然会打出这样的牌。开什么玩笑?把自家老娘送到夷州来?名义上虽然说是到夷州来求医,可在场的这些根老油条哪根会不明白这无非就是一个借口?
顺便说一句,老曹在采纳贾诩的建议之后派去江东的是密使,而这种密使的事情不是许昌方面的夷州情报人员能探听得到的,所以陆仁方面并不知道老曹那边给陆仁下了个绊子。但这也没关系,因为……
“义浩,若是老夫所料不差的话,这应该是曹孟德在暗中想挑拔着孙权趁你兵发辽东的时候对夷州有点什么动作,而孙权在看出曹孟德的用意之后不愿在此时与你反目结仇,又顾虑着寻常的使节往来对你没什么说服力,所以才使出了这种招数。”
听了荀的分析,陆仁在点头之余也有点哭笑不得。堂堂的吴国母跑来夷州看病?这种借口还真是烂得可以。不过再一想,似乎却也能说得过去。
陆仁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搞夷州的医疗系统,而且连医圣张仲景都被陆仁拐到夷州来十年多的时间了,所以相比起那个时代普遍的早头医、行脚医什么的,夷州这里有着相对来说比较完整的医疗体系。
除此之外,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在陆仁的支持之下,精校之后于建安十八年出版发行,引起了中原各处的严重重视……对于这个结果陆仁并不意外,因为就算是原本的《伤寒杂病论》,在原有的史上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更何况是现在这本得到了陆仁的支持,张仲景又多花了几年的时间去再次精心校验的版本?
而且原本的情况是传抄,在传抄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不少的错误,事实上真正原本的《伤寒杂病论》有不少是失传了的。但现在陆仁是用雕版印刷直接印刷并且发售,因此避免了许多在传抄之中可能会发生的错误,保住了其相应的完整性。而陆仁每每想起来这些,心中也难免会有几分自得之意。
所以所以吧,当时的人们都说“天下名医,多在夷州”,以至于华陀在那次带着曹冲来夷州看病回去之后,还曾经来过几次信,问陆仁能不能帮华陀也把《青囊书》给印刷一下……
好吧,这些就不扯了。陆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去了一边之后,向荀笑了一下问道:“荀公,老曹那头怎么会出这样的昏招?还真当我和孙权都是二百五不成?”
荀捋着清须,微微笑道:“怎么能说是昏招呢?义浩你想想,你与孙权之间其实是面和心不和,孙权如果不是有所顾虑,只怕早就和你打得昏天黑地了吧?反过来说,你要是真的一时不慎而露出了什么破绽,你为觉得孙权又会犹豫对夷州用兵一事吗?”
陆仁耸了耸肩。这么浅显的道理哪里用得着去多说?
荀接着道:“这些事难道又能瞒得过曹孟德?如今你意在辽东是顺势而为,曹孟德拿你没办法,只能对你听之任之,但他又哪里会就此而善罢甘休?设下此计对孙权有所挑拔,若是孙权在贪图眼前小利之下与你交兵,对曹孟德来说固然是好,可是你与孙权都看破了的话,对曹孟德而言难道又有什么损失吗?无非就是让个密使来回跑上一趟罢了。既然对他没什么损失,却又有那么点机会可能会让你与孙权打起来,然后不但你与孙权失和,还能顺了解了辽东之局,换作是你,你又会不会顺手来上这么一下。”
陆仁点点头:“说得对哦!老曹无非就是让一个密使跑了一趟,却闹得我与孙权之间都这么紧张,说起来老曹还是赚了……真他喵的让人不爽!”
荀道:“再不爽,你也得接下这个招。世上没有永远只占便宜的事,义浩你现在占的便宜也不算少了,偶尔的为难一下也没什么。”
陆仁道:“说得也是。算了,这些不去提他!现在孙权把他的老娘都派了出来,这也表明了他的诚意,我们这里不好好的回应一下也说不过去。阿秀、小宓,你们去把该准备的事情都准备一下,孙权出了这么大的牌,咱们这里就不能太小家子气。说得难听点,咱们可不能被老曹看了咱们的笑话。”
一旁刘晔的目光闪烁了几下,忽然出声道:“将军,你不考虑一下扣下吴国母的事吗?”
陆仁摇了摇头:“当年我在江东和孙权的这位老娘打过交道,所以你们可能不会明白孙权的这位老娘是个性格多么刚强的人物。如果我真的敢做出扣押之事,信不信第二天就会看到人家孙权老娘的尸体?我不知道这位老太太是怎么说服孙权的,但人家既然敢来,当然早就做好了相应的准备,我又何必去当这个小人?”
刘晔轻轻点头,却没注意到陆仁刚才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其实稍稍的红了一下。当初和吴国母见上面的时候,陆仁可不具备看人的毒眼……确切的说陆仁直到现在都没有这种毒眼,会作出这样的判断都是依照史料来分析的。自己有什么样的缺点还是别回避的好,毕竟是要跟曹刘孙这样的当世枭雄拼心计,要是敢吃饱了没事自大装13,那真不知道到时候一个“死”字该怎么写。
“哦对了!”
陆仁又想起来件事,扭头向雪莉道:“反正最近这三四个月之内辽东那边诂计不会有什么变故,发个消息让孙尚香回夷州一趟。好歹人家是母女,到了夷州不见见面哪里能行?”
话多且烦,只说在数日之后,吴国母的船队终于在基隆码头靠了岸。
老实说,船队的规模也就中中等等,而且比较简朴实在。老曹、刘备、孙权这三大巨头其实生活都很简朴……哦,刘备在这方面后期可能差了点,但也说得过去。而吴国母虽然贵为孙权他老娘,在这些事上对孙权也很支持,所以她这次出行的船队重在实用,并没有搞什么奢华之事。这要是搁到华夏近代最后一个王朝的某个所谓的“老佛爷”的身上,恐怕只会是另一番奢华至极的场景吧?
不过就是这样一支看似普通的船队,却受到了陆仁方面十分热烈的欢迎。按陆仁的想法,既然是要搞面子工程出来给某些人看,那当然是要搞得夸张一点才像样。
见面述礼、夹道欢迎什么的就不多说了,反正就那么回事。直到陆仁把吴国母亲自迎入事先安排好的宾馆之中分别落座,身边再无什么无关之人,吴国母才向陆仁致礼一笑:“陆夷州,你这对老身也实在是太客气了。”
陆仁拱手回了一礼,同样是呵呵笑道:“老太太,刚才在码头那里迎接你的时候到处都是人,很多话我们彼此之间不能说出口。不过现在既然到了这里坐下了,又何必再玩那些虚的?”
吴国母回以一笑:“陆夷州到真是快人快语,老身也不得不承认在某些事情上,权儿还真不如陆夷州果断。就拿老身想来夷州一事来说吧,权儿可是犹豫不决了很久,但反观陆夷州,单看刚才的那场面,就不难得知陆夷州对老身没少花心思。”
陆仁道:“老太太,一些话咱们心知肚明,所以还是放在心里别说出来的好。真要是那些话说了出来不但不好听,还容易伤了你我两家之间的和气,不值。”
吴国母又一是笑:“老身已经到了夷州,一应诸事但听陆夷州安排便是,也相信陆夷州断然不会亏待了老身。不过,老身说来夷州看病,到也不完全是托辞。这年纪大了,哪怕生活得再好,身上或多或少的总有那么点毛病,也确实是想好好的请医者看看。”
陆仁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这位吴国母。其实这位吴国母的年纪也就五十来岁,真要搁现代社会里年纪并不算大。而且人家家庭条件好,保养得也不会差好不好?
(到这里要ps一下,正史中孙坚的夫人只有一位,建安八年就死了,但是在正史之中却也出现过在建安八年以后孙权还有被老娘影响的事迹,有点让人搞不懂。而在演义之中就变成了孙坚娶了一对姐妹花。瓶子这里取用的是后者,现在这位吴国母是姐妹花中的妹妹,姐姐则是前些年过世了。然后再从年纪上来算,按那个时代的惯例,姐姐在生下孙策的时候一般在二十岁左右,生下孙权应该不超过二十五岁,那就按二十三岁算。然后妹妹的设定是比姐姐小三岁,也就是孙权出生的时候妹妹二十岁。到现在书中进程的建安二十年孙权是三十三岁,那么妹妹吴国母就是五十三岁,最多五十四。)
(太吵,实在是没心情也没心思码下去了。瓶子这里弄点别的东西凑点字,就当是向大家骗几个过年的红包,还望大家别介意!)
秦岭汉川,绵延千里,且自古以来便因山道难行,故而人迹罕至。随意一望,群山深岭之间百年、千年的参天古木随处可见,山野间也因此尽是一片浓郁之绿。
这种深山老林对于寻常人来说,无疑充满了未知的神秘与危险。不过对于那些傲啸山林,以药猎之业为生的人来说,却是取用不竭的无尽宝库。
此刻就正有一伙药猎者在林间采集着各种山货,各自也是忙得不亦乐乎。忽然之间,某个药猎者勐抽了几下鼻子,似乎是闻到了什么,继而脸上就浮现出了大喜之色。只是喜过之后,他却很警惕的暗自回头环视了一下周边,见距自己不远处就有几个同伴正在采集着山货。稍稍的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装出了一副这片区域没什么收获的样子转去了别处,但心里却在仔细的记下这一小片区域的样貌特征……其实简单的说,就是他发现了好东西,但却想自己吃独食。
“哼,人性本贪!结伴入山,本意是相互照料、福祸共渡,可有重宝之际,却只想着自己独占独享,不肯与他人分利,这便是人性之劣。只是如此一来,倒累得我要多费点手脚!”
这伙药猎者并没有谁能听到这番话,而就在那个想吃独食的药猎者在记好那片区域的样貌特征之后才刚刚走开数步的时候,那片区域的地中却突然传出一声闷响,却是一小片土地不知为何塌陷出了一个数尺方圆的土坑,紧接着就是一阵浓郁的药香四下飘散。
想吃独食的药猎者心中一惊,接着心里就骂起了娘,但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的转回身并且装模作样的大声唿喊同伴。独食是已经吃不成的了,要是再不作出点样子,结果被同伴看穿自己原本想吃独食的企图,那他以后恐怕就混不下去了。
却说这阵浓郁的药香很快就使这一伙药猎者全都聚在了那土坑周围,而想吃独食的那人因为离得最近,此时早就已经跃入坑中找寻起来。过不多时,他就惊呀万分的自土中刨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东西,然后捧在手心之中给众人过目。
“老大,这、这是什么东西?”
这伙人的头领年纪大、阅广,接过来细看了许久后脸上也尽是不可思议之色:“乖乖,咱们这回真的是捡到宝了,这是一株少说也得在三百年以上的深山首乌!!”
“老大,好像不对吧?这株首乌真的有那么多年份?怎么才这么点大?看上去可不比寻常的地瓜大多少来着。”
“去!你们懂个屁!首乌这种宝贝不是越大越好。俺记得小时候爷爷说过,首乌长到百年后就会开始精缩,也就是越长越小。然后大概五百年左右吧,首乌精缩到跟小孩子的拳头那么大的时候才完全定型。现在这株嘛……”说着拿自己的拳头比了比,感觉比自己的拳头大概小那么两圈,这才点头道:“这株应该有个三百年左右的样子!兄弟们,咱们这回可发大财了,这种三百年左右的深山首乌可称得上是千金难买的宝贝!”
众人闻言是一片哗然,而那个本来想吃独食的人则是暗自恨得牙根痒痒的。千两黄金那是什么概念?可以说足够他后半生锦衣玉食、娇妻美妾!可现在呢?这株首乌肯定是要大家分钱,这令他心中万般的不甘。而此时此刻若不是他自知实力有限,诂计早就拔出刀来把周围的人杀个一干二净,然后带着这株首乌寻求富贵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