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仁贵四十来岁,身材魁梧,额前有一道淡淡的刀疤,这反而让他显得更加威武。只不过此刻屁股被打得稀巴烂,走路都有些困难。
不过虎死不跌威,赵仁贵不用人抬,硬是强撑着走进家门。赵上臣和赵上卿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只听他愤愤不平地嚷道:“啊!老二、老三,这次为父出来了,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人善人欺,天不欺!天不欺啊!明白吗?明白哈!这次为父出来,必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咱们要恩、怨、分、明!”
“父亲!父亲!您先把伤养好,其他的咱们再从长计议……”
赵仁贵一把将两个儿子推开,愤愤地说道:“什么从长计议?为父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做人要恩怨分明,报恩怎么能从长计议呢?报仇也不行,为父在牢里,你知道有多苦吗?啊!生不如死!你们知道那种滋味吗?
啊!某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啊!成天撅着屁股,躺,躺不得!坐,坐不得!在牢里痛不欲生!拉一回屎,苍蝇围着某这个烂屁股嗡嗡嗡,赶都赶不净!那那那!还被那帮龟儿子嘲笑,被人在背后踹撩阴脚……
这种日子,某真的是生,不如那个死鬼方同良!他一了百了,舒服了,凭什么陷害某!”
赵上益和赵上卿连忙附和着:“是是是,父亲大人,谁嘲笑您,儿子这就让人去收拾他。”
“用不着你们,牢里的仇,为父已经报了!谁笑了为父,为父打得他再不想笑!为父打落了他满嘴的牙!谁踢了为父撩阴脚,为父拿棍子捅了他的屁眼儿!痔疮都没处长!
某只是恨啊,你二叔的仇,某没有找方家算账,他倒反过来陷害起某来了。他方同良死了,那就是老天爷在惩罚他!这叫天网恢恢!关某屁事!可是呢?他就挨一刀,就轻轻松松做鬼去了,不愁吃不愁穿,不用痛。他方同良不知比某好过多少倍!”
“就是,太可恨了,这次不把方家连根拨起,就没个完。父亲大人就放心吧,大哥已经在…..”赵上臣说到这,见家里人都围过来,怕人多嘴杂,连忙收声。
赵仁贵这才发现大儿子没来接自己,那浓眉一横,喝道:“老大呢?为父今天出狱,他竟然不来接某,真是不孝啊!你们两个兔崽子,说!初一、十五有没有给你祖母上香?你祖母辛辛苦苦把为父拉扯大,还没享到一丁点福,就积劳成疾去了,这是为父一生最大的遗憾。你们要是忘了拜祭你祖母,看某不把你们剁了喂狗!”
“父亲放心,父亲不在家,别说初一十五,我们是天天拜祭着,祈求祖母在天之灵保佑父亲早日脱离牢狱之灾呢。”
“对对对,父亲,大哥那边,您也误会了,大哥不是不想亲自接你出狱,只是大哥为了替父亲报仇,正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看这时辰,大哥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这次为父能出狱,是谁出的力呀?”
一提起这件事,赵上臣脸上不禁面有得色,不过他不敢居功,陪着笑道:“父亲,这次主要是娘子出的主意……..”
“哪个娘子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一身男装的杨男从跨院里牵着马出来,赵仁贵盯着杨男看了须臾,突然激动地说道:“小娘子,是你!大将军他…….他……他可是原谅某了?”
赵仁贵激动得手都抖了,他一把推开两个儿子,转面向北,单膝跪下叩拜:“大将军!大将军啊!你总算肯原谅某了,多谢大将军!多谢大将军!”
赵上臣兄弟两面面相觑,赵家的下人也都一脸诧异。倒是杨男乐了,她嘻嘻地笑道:“赵叔叔,你别高兴得太早,我阿耶可没有原谅你。”
“不可能!小娘子来了,还肯叫我叔叔,大将军肯定就是原谅某了,定是这样。”
“好呗,那就是了。”杨男微微歪着头,萌萌的,看着赵仁贵,就像在看别人演大戏,三年前,赵仁贵在她家大门前跪了三天,谁拉也不起来,所以她对赵仁贵印象十分深刻。
“老二,老三,平时为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咱们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大将军和小娘子对你父亲有大恩,你们还不快快跪下行礼。”
父亲有命,赵上臣和赵上卿哪敢违抗,扑嗵两下,齐齐跪下给杨男行礼。
“赵叔叔先安心养伤吧,我有事,晚上就不回来了。”杨男说着,轻灵地翻身上马,说走就走,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门外,赵仁贵连叫几声,杨男连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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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昂拉到了黄四娘入股,暂时解决了部分资金问题。心情舒畅的他,买了不少肉,准备亲自下厨给华家老少弄一顿红烧肉,
这年头大家不怎么喜欢吃猪肉,缺少烹饪手段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因此猪肉很便宜。
到家之后,李昂立即宣布华小妹下岗。抢过刀来,先是把上好的五花肉切成拇指大小的块状,下锅煮到变化,捞起沥干水,然后再下锅炼成收油,炼成金黄色起锅。接着抓一把糖下锅炼化,再把肉倒下去快速翻动,让糖均匀地粘到肉上,再加上半瓢水,加姜葱、八角、香叶、丁香、酱油等,盖上锅盖小火炖上三四十分钟。
等到开锅之时,本来淹过五花肉的水已经所剩不多,变成了浓汁,一块块红烧肉浓香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李昂本想前往火井前,给大家做顿好吃的,这一去,可能一时是回不来了。
结果华老头一出诊回来,立即就劈头盖脸地斥道:“你做啥子嘛,哼!把老夫的话都当耳边风呐?”
“华老,您这是……”
“老夫再三警告过你,让你别去招惹那黄四娘,你偏是不听,想气死老夫是吗?”
华老头吹胡子瞪眼,李昂嘿嘿笑道:“华老,我真没招惹她,我一向守身如玉…….”
“屁话!你少来哄我,你那几根花花肠子老夫算是看透了,你再敢去找他,看老夫不打断你的腿。”
面对爱管闲事爱唠叨的华老头,李昂也不免有点头大,他刚想应两句,就听到院外传来马蹄声。
虽说如今一匹好马只有十贯钱左右,但乡下人能买得起马的还真不多,神经敏感的李昂立即起身出去查看。
“有人在家吗?”
乍听到院外传来的声音,李昂就愣住了,只见头戴幞头,穿着圆领男装,腰缠玉带,脚踏皮靴的杨男,骑着一匹青骢马,漫垂着鞭袖出现在大门外,她幞头后面的帽翅儿一颤一颤的,显得极为灵动洒脱,十足一个翩翩美少年呐!
“杨男?你来干嘛?”李昂迎上去,一脸诧异。
杨男吸了吸那可爱的小鼻子,“嗯,好香!你们家吃的是什么?我瞧瞧,我瞧瞧……”杨男轻灵地跳下也来,顺势把缰绳往李昂手里一塞,就往院里走。
李昂拿着缰绳,有些哭笑不得,本王又不是弼马瘟嘿!这是,“哎,我说有你这样没礼貌的吗……..”李昂才说到一半,就收声了,因为人家杨男已经在向华老头一家子施礼,好吧,感情就对我无礼,不!是非礼……
杨男那身男装,根本瞒不了人,更何况她那清脆婉转的声音,就连眼神不好的华大娘都听出进院的是个女娃子了,一家子都站起来还礼,华老头开声道:“不知小娘子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杨男又是拱拱手:“大伯,大娘,我来得冒昧,失礼了,失礼了。”
“小娘子别客气,若是不嫌弃,就坐下来与我们先用餐如何?”
“不嫌弃,不嫌弃,多谢大伯大娘。”杨男一点儿也不客气,往李昂的位置上一坐,和华老头聊了起来,整个自来熟,。华小妹添来一副碗筷,她客气一句,筷子就朝那盘红烧肉夹去…..
李昂把马拴好,回来一看,自己的位置被人占去了,啧啧,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我也是刚上桌,一块肉都还没吃呢。
李昂自个儿搬来一张凳子往杨男身边一放,杨男往旁边让了让,却见李昂没有立即坐下,转身去洗手去了。
这个小动作,别人没注意,杨男倒是注意上了。一般的乡野人家,哪有饭前洗手这些讲究,李昂不但洗了手,还找毛巾擦了擦才过来。
“唔,好吃,太香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肉,小妹,这是你的手艺吧,这道菜叫什么?”
“这可不素母住的,素吕踏锅住的,他苏叫逢烧入。”华小妹呜噜噜地说着,因为满嘴是油地包着红烧肉呢。(注:以上不是错别字哈,下同)
“吕?”杨男转过头来,吃得嘴里鼓鼓囊囊,口齿不清地满是怀疑地看着李昂道,“吕?废下涂?”
李昂看着这俩姑娘吃成那形象,摇摇头,顺手给华大娘夹了一块肉,然后说道:“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华老昨天才教我的,你没听过吗?问那么多干嘛,赶紧吃你的。别喷我一脸油沫子!”
“呼呼,真木探出来,嗯嗯,好粗好粗!”
“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