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事态冷却下来,王忠嗣暂停了董延光所有的职务。☆→,
此时,王忠嗣从四镇抽调的精兵已陆续到达鄯州,
王忠嗣认为光有合川守捉一场胜利还不够,必须尽快取得更多的胜利,才能打消皇帝强攻石堡的念头。
为此,他命令四镇精锐主动出击,赤岭、积石山、黄河九曲等地,处处烽烟,唐军呼啸驰骋,一有机会就发起猛攻,打得吐蕃人草木皆兵,人心浮动。
吐蕃新近刚刚经历两场大败,士气极为低迷,不敢再与唐军硬碰硬,只能处处据险而守。
李昂也被派出去领兵了,他心里明白知道,王忠嗣让他领兵出来,主要是为了支开他,免得他在鄯州跟董延光继续斗下去。
对王忠嗣这种做法,李昂内心越发不满了,眼下却又不能违抗军令,只能带着五百精骑出来。
可惜这次他运气不佳,没寻到好战机,吐蕃人真是被吓怕了,一味据险而守,无论你怎么奚落辱骂,都不敢出战。
这次李昂手下的五百精骑是以华秋、聂风等原班人马为骨干,指挥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但用五百骑兵去强攻要隘这是不可能的事,他们在积石山下流连了两天,也没取得什么战果。
这天下午,他带兵在积石山北麓的幽谷中休息,大家刚刚下马,在溪边掬水而饮,小叮当突然低吼一声,嗖的一下向小溪对面的树林冲去。
“备战!”华秋立即吼了起来。
李昂摆摆手说道:“立即派人去侦察。”
李昂不太紧张的原因,是他相信如果山林中有大股敌军埋伏。小叮当早就觉察了,现在才发现。说明对方人数一定不多,很可能只是敌人的哨探。
一个叫李晟的队正。立即带人越溪迅速追入山林。
山林里很快飞起一片鸟雀,接着传来李晟他们一阵喝斥声,再过须臾,就见李晟押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出来,此人一身白衣,长相颇为特别,他的下巴短而尖,额头阔而扁,加上脸颊比较消瘦。整张面基本呈三角形,极为少见。
他没有激烈挣扎,只是在李晟的刀下被迫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吐蕃奸细,我是京兆府人,叫李泌,来陇右游历,我身上有符牒为证,你们若不信。一看便知。”
李晟亲自把他押到李昂面前,然后开始搜身,此人的包袱里,只有一套换洗衣服和几十文铜钱。另外还有几本书和官府开出的符牒,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李昂随手翻了翻他那几本书,多是道家书籍。另有一本《六韬》,最后他才翻看他的那张符牒。
李泌?李昂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是何许人来。
他拿着那本《六韬》在溪边的石头上坐下来,慢慢翻看。书中有一些蝇头小字,记载着读书心得。
李泌有些诧异地打量着李昂,李昂头也不抬,突然地问道:“你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吗?”
“积石山北麓。”李泌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昂,似乎李昂脸上有花似的。
“准确地说,这是大唐与吐蕃的分界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李昂依旧是头也不抬,似乎被《六韬》里那些注释吸引住了。
“意味着这里很危险。”
“我觉得,还意味着这是两国细作出没最频繁的地方。”
“将军,你知道我不是敌国奸细。”
“就凭这本书?”
“这还不够吗?未曾请教将军尊姓大名。”
“和你一样姓李,单名一个昂。”
“李昂……..啊!竟是李舍人当面,李泌失敬,失敬!”
李昂这才把目光从书页移开,落到李泌身上:“一个读书人,来陇右游历已为少有,明知这里两军交错,不时发生血战,还敢只身前来更是稀罕,你需要给我一个更有说服力的解释。”
“对于李舍人这样的智者而言,李泌觉得自己的解释已经足够了。”李泌微笑着,脸上一派坦然。
李昂看着他奇特的长相,话锋一转问道:“书里的注释是出自你的手笔?”
“让李舍人见笑了,李泌不才,胡乱写的。”
“很精彩。”李昂笑了笑说道,“我现在需要一个临时性的随军参谋,你愿意做吗?”
李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了,随即他失笑道:“李舍人说笑了,您已经用连番的大捷证明,您的文韬武略无人能及,何须不才班门弄斧?”
李泌感觉好笑的同时,也颇感有趣,方才李昂还在怀疑他是吐蕃奸细,这一刻就请他做随军参谋,这样的事,真难想象会发生在别人身上。
当然,这很有可能也是李昂的一种试探方式。
果然,只见李昂简洁地说道:“你如果拒绝为大唐效力,我有理由怀疑你就是吐蕃奸细。”
李泌笑道:“李舍人自己刚刚被人冤枉过,何苦再拿这一条来为难李泌呢?”
“你对我的事情如此了解,嫌疑更大,来啊,绑了!”
李泌不禁苦笑起来,就这样被李昂胁迫了。
不过,他对李昂确实也有浓厚的兴趣,这位探花郎名满天下,刚到陇右,又创造了一场场神话般的战迹,搅动了大唐西北的天空,可谓是一时之风云人物!
暂时跟在李昂身边,对他多了解一些,何尝不好呢?
俩人坐在溪边的石上,李昂分了他一点食物,李泌把李昂分给他的烤肉推了回来,只吃素食。
他慢慢咀嚼,从容不迫地说道:“以我中国自身之大、之强,外敌如匈奴、突厥者,虽可困扰一时,却难伤我之根本。历朝历代之更迭,无不是原于内乱。是以,国当以内部治理为重,不管何时,一旦外拓重于内治,国必危!”
这个道理多数人都懂,但多数人都不会放在心上,特别是眼下大唐看上去正处在无比强盛时期,无论是君王,还是将相,都觉得内部已经没有太大作为,只有开疆拓土才能增加自己头上的光环。
所以,大唐现在的整体的国策,不知不觉间已经趋于外重内轻的状态。
在这个时候,能象李泌这样保持清醒的人还真不多。
李昂笑了笑说道:“李泌,你说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诽谤圣上好大喜功。”
“李舍人何苦一再为难李泌呢?”李泌再次苦笑,“国如此,人亦然,李舍人何尝不是如此,李泌认为,能重创李舍人,甚至让李舍人万劫不复的,不会是吐蕃人。所以,李舍人如果继续重内而轻内,亦危矣!”
李泌这么快就进入参谋的角色,另李昂有些意外,他笑道:“那你认为,我眼下当如何应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