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李泌急声道:“李大夫,放弃骆驼桥,就等于放弃了树敦城,达扎路恭此人不可轻视之,即便暂时有朗?梅色掣肘,然一旦容达扎路恭几万大军过河,咱们要重新夺回大莫城门,控制骆驼,将难上加难,即便能做到,几万吐蕃大军全被困住,也会促使朗?梅色和达扎路恭暂时抛弃前嫌,共谋生路;
李大夫应该清楚,但凡围城,多采用围三缺一的方式,皆因一旦尽围四门,断了敌人逃生的念想之后,反而会激起敌人死战之志。李大夫欲放敌人过河,再截断敌人归路以便全歼之,这和围住敌城四门,断其逃生的念想有何分别?
更何况大莫门城地势狭窄险要,一旦拱手相让,敌军士气再低,为了生路,也会死守,咱们要迅速夺何几乎不可能,到时不光树敦城断了后援成了死城,黄河九曲之地也全部暴露在敌人的铁蹄之下,最后鹿死谁手便难说了!”
李昂摸着腭下的短须,笑道:“泌,别紧张,我也就那么一说,这不是给你进言的机会嘛!”
李泌听了,不禁翻了个白眼,这让李昂突然发现他可爱多了。
萧鸾先是把鱼提下去,让护卫们烤,然后洗了手,把杯子摆开在一张小几上,安静地为二人斟酒,她那安静文雅的神态,完全是一个大家闺秀的形象。
这次她跑到大莫门城来,说是无意,实是有心。李昂是嫡皇孙的消息如今风传一时,听到这个消息后,萧鸾心中非常矛盾,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向亲自向李昂证实这个消息的真假。
升龙会的宗旨就是造李唐的反,如果李昂真的是嫡皇孙,她该怎么办?
杀了他?萧鸾自问下不了那个手。
跟他决裂?这对升龙会有什么好处?现在升龙会最赚钱的印刷、茶叶、精盐、以及与吐蕃的贸易,方方面面都和李昂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与之决裂,损失之大难以想象。
继续利用他?李昂有那么好利用吗?万一让他知道了升龙会的存在,后果会很严重。
斟酒的时候,萧鸾悄悄地看了李昂一眼,矛盾的心情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未遇见过这样一个人。
对他矛盾的心情,李昂没有察觉,和李泌继续商议着怎么对付吐蕃大军。他这次没有亲自上阵,李泌颇为安慰,这是由将转变成帅的必然规律,没有哪个统率数万大军的大帅还亲自上阵的。
结果李昂喝了两杯酒,突然说道:“泌,你说咱们这样是不太闲了?”
李泌差点没被酒呛着,心里不禁暗叹,到底是太年轻了啊,缺少静气,这仗还没开打呢,李昂又坐不住了。
李泌里头那丝安慰顿时一泄而光,立即问道:“李大夫不会想亲自带人偷袭莫离驿吧?”
李昂瞥了他一眼,轻咳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不让我去的。”
“当然不让,你现在是陇右主帅,大战一起,还有诸多事情需要你决策和协调,你要是亲自去偷袭莫离驿,就是置整个陇右的安危于不顾,这是严重的渎职。”
“嘿嘿,那你说咱们在这儿钓鱼,算不算渎职呢?”
这个时候,树林边再度传来马蹄声,信使飞驰而来禀报:“报!李长史,树敦城重被五千吐蕃兵马围住,另外两千吐蕃前锋已经到达野猪岭!李晟李军使请求准许在入夜后出城突击,杀杀五千敌军的锐气,以便接下来固守城池。”
李昂听完,说道:“告诉李晟,接下来他的行动可完全自主,不必再请示。”
“喏!”
信使朗应一声,然后飞驰而去。等护卫把烤鱼拿上来,李昂一边吃一边说道:“这戏演到这,可以了!泌,吃完鱼,咱们也该回大莫门城了。”
李泌笑道:“看来李大夫还是闲不住啊!”
“我这是心疼信使,让人家来回的跑,总不是个事。”
事前李昂已经做好了妥善的安排,大莫门城的一万五千唐军,交由了李光弼全权指挥。武器粮草的供应,有崔乾佑在后方调度。他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回大莫门城。
现在他胡乱找个理由要回大莫门城,那说明他是静极思动,准备再大干一场了。
考虑到李昂如今毕竟是陇右主帅,总指挥部离战场太远确实不太适合,李泌没有再劝他。
吃过烤鱼之后,李昂带着李泌和两百护卫回到了大莫门城。
大莫门城里还在继续演着戏,马魁三的“叛军”还占据着大莫门城,城外是李光弼掌握的五千人马依靠骆驼桥以北的工事。两者之间的“战斗”还在继续。
至于曹彦和安道远,则退到了二十里外的白羊岭,作壁上观。
入夜之后,李光弼与马魁三之间的“战斗”终于暂停了下来。大莫城门上西风呼啸,月光幽冷,一派战后的凄凉景象。
蕃将聂赤的两千前锋比预料中来得还快,未到三更,骆驼桥北岸就传来了隐隐的铁蹄声,被隔阻在骆驼桥北岸的五千唐军得知有敌来袭之后,大为惊慌。
李光弼又再下令向占领了大莫门城的“叛军”发起进攻,企图打通回归的通道。因为任由“叛军”占着大莫门城的话,他们这五千人将进退两难。南边被“叛军”阻于城下,北边又面临吐蕃大军的攻击,这样下去,他们这五千人马绝对支撑不了多久。
对于李光弼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控制了骆驼桥,否则“叛军”要是一把火烧了骆驼桥的话,他们就完了。
骆驼桥两岸,火光四起,喊杀声响成一片,外围有大量的吐蕃侦骑,不断把唐军的情况回报给其后方。聂赤心中充满了喜悦,他不断催促着手下加快速度。夜色中,火光成片,飞掠在草原上。
“快!吐蕃兵马来袭,布防!布防!”骆驼桥北岸,李光弼指挥着五千唐军,一边回攻大莫门城,一边紧急布防,准备迎击吐蕃人来自北面的进攻。
聂赤人的马一杀到,立即对北岸的工事发起来进攻,果然,这次他没有像扎桑那样,遇到迎头痛击。
不过李光弼很不错,在两面受敌,形势非常不利的情况下,还能压住阵脚,指挥着五千唐军两面作战。
大片的火光照亮了天空,沉沉的角号声在夜色中呜呜的吹响,聂赫集中兵力对东面的山坡发起了猛攻,火光中,但见无数的箭羽腾空而起,向坡上罩去,几乎在同时间,坡上的唐军也以弓箭还击,双方的箭雨在空中交错如幕,嗖嗖的劲箭凌空射下,中箭者发起珠惨叫声此起彼伏!
“冲上去!唐军后路已绝,必不能持久,大家只要冲上去,唐军必溃!”聂赤大喊着,他身边的角号声穿透了夜空,数以千计的吐蕃铁骑在角号声的催促下,冒着唐军的箭雨向山坡上猛冲,战马嘶鸣,人怒如潮,声势惊人。
冲到了半坡的吐蕃骑兵遇到了半截埋入地下的拒马桩,战马前进不得,吐蕃人便跳下战马,举着盾牌,挥舞着马刀,翻过拒马柱继续往上冲。
唐军的士气不高,战斗力大为减弱,吐蕃人一个冲锋,竟然冲到了坡顶边沿,与上面的唐军短兵相接,双方绞杀在一起。
聂赫见状,大为兴奋,又投入了五百人马加强攻势,整个骆驼桥北岸,被火光照得亮如白昼,激烈的减杀声直冲九霄。影影绰绰的吐蕃人呐喊着,挥舞着刀枪在冲杀,坡上的唐军被敌人的气势所慑,防线有些凌乱,岌岌可危。
李光弼一看这形势,不禁大惊,连忙又投入上千唐军进行反击,才总算扭转了颓势。
唐军居高临下,加上人数占优,在李光弼亲自押阵之下,开始了反击,一**冲上来的吐蕃军被挡在坡顶边沿,唐军开始抛下滚石檑木,把吐蕃人一片片的撞翻,然后俯冲而下,进行了反冲锋。
火光中,但见人影交错,刀光如幕,天空中还不停地腾飞着箭羽,双方不停有人倒下,血雨腥风弥漫,惨叫怒吼不绝。唐军在扭转颓势之后,有愈战愈勇之势,逼得吐蕃人不断的后退。
最终,在首战进行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聂赤眼看难以取胜,只得下令吹响撤退的角号声。攻山的吐蕃士兵听到之后如释重负,一阵风似的退下山坡。
半坡中有大片的拒马桩,坡上的唐军追到这,被挡住,加上李光弼见敌军退而不乱,便也下令放弃追击。
这首战吐蕃人虽然没有获胜,但却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因为唐军人数居多,而且还占尽地利,还被聂赤两千人马一次攻到了坡明唐军的士气相当低迷。
聂赤信心大增,他一边派人回报达扎路恭,请大军加快速度赶来,一边下令手下的士兵准备再发起第二次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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