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眼睛慢慢闭上的时候,当梁若伊的脸在我眼前渐渐模糊,当我用余光看到周围已经是火光一片的时候,我忽然感觉自己挺幸福的……
也许在这个时候死去,会是一种解脱吧。最爱的女孩儿,苏晓,已经离我而去;最亲的二叔,已经无法让我信任;在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唯一一个在我身边的,是把我带进汉甲行动的梁若伊,而她,却是我相识时最厌恶的人。
汉甲行动中,我无数次面临死亡,但是却都活了下来,而这一次,却是要真真切切离开这个世界了。
在我闭上眼睛的一刹那,我的眼前浮现出小时候二叔给我讲故事的场景,浮现出二叔喂我喝一口酒时的爽朗笑容;浮现出高三时,我与晓晓穿着情侣装牵着手在校园中招摇过市的画面,浮现出小狗壮士围绕着我跟晓晓撒娇的场景;我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梁若伊,她跟麻子一起,威胁我要带走我家的帝胄,将我拉入了行动中,那时的梁若伊,高冷孤傲,像是冰雪女魔——抱歉,其实我是想用女神两个字形容你的,冰美人。
当画面定格,出现在脑海中的是我的父亲,顾文中。父亲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也是一个有些桀骜不驯的人,父亲离开的那年,我才七岁,刚刚上小学,我清楚的记得那天下午我跟楚莹一起放学回家,却看到了数日不见的父亲,变成了一张黑白照片,竖在祭台之上。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咬着父亲送给我的一枚古币,哭了一夜……
没想到,十七年后,事情有了转机。当时所有人都说父亲是车祸身亡,梁若伊的出现,让我对父亲的死亡有了怀疑,直到数天前,在葛伟叔叔的妻子任红烨那里,我了解到了其中的一丝端倪,我知道,父亲顾文中,很可能也是中毒而死。
可是这一切,此时都如同镜中花水中月,将要永远沉淀在我的心底,随着我一同消失了……
慢慢的,我的意识在消失,梁若伊貌似在捧着我的脸,一遍一遍叫着:“顾瑞!顾瑞!顾瑞……”
声音越来越小,我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温暖。
“轰——轰——”
最终,在接连听到了数声巨响之后,我彻底失去了意识。死了——这两个字,是我脑海中的最后两个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意识竟然慢慢回来了。我努力感受着自己的身子,感觉到了一阵阵刺骨的疼痛。这让我心里大喜,我知道自己也许还没有死。
在意识中,我挣扎着让自己慢慢睁开了双眼,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我轻轻叫出了声。
“顾瑞?!你醒了?!”
这是梁若伊的声音?!我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了梁若伊那张略显憔悴、还带着泪痕的俏脸儿,慢慢清晰,惹人生怜。
“都、都没死?”我张开嘴巴,有些吃力地发出了声音,喉咙里火辣辣的疼痛,让我急忙闭上了嘴巴。
“没死!”梁若伊急忙从一边摸过一瓶水打开,放在我的嘴边,小心翼翼地喂着我。此时我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梁若伊的怀里!
喝了几口水,感觉好了一些,扭头看去,见到不远处就是一堆篝火,而猪头就躺在一边,打着呼噜,睡的正香。
“猪头?”我轻声问了一句,意思是问是不是猪头救了我们。
梁若伊点点头,轻声道:“之前猪头说是睡醒之后发现自己被水漂子包围了,忙着逃命,一时间把你给忘了,等到后来终于逃出去了,又想起还在睡梦中的你,这才折了回来,把我们俩救了出来。”
我在喉咙里应了一声,张了张嘴,问道:“几点了?”
“凌晨四点钟。”梁若伊说着顿了一下:“昨天,在你拿着手电筒往城门方向走的时候,我跟七爷他们遇到了另外两个水漂子的突袭,一时间只能仓皇逃走,也跑散了。后来我一个人沿着地下河水绕了一圈回到城门,见城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便就进去了,没想到找了好长时间也没找到任何人,就想在里面等着。没想到睡梦中听到了你的叫喊声,这才急忙拿着火把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点儿背,这水漂子还真的怕火。”
我朝梁若伊笑了下,扭头看去,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已经被染成了漆黑一片,地上一大片凌乱的碎肢,估计是猪头用那个小黑球炸死它们的。
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我已经被包成了粽子了,我的后背上,还有我的小腿上,都有一种彻骨的清凉之感,估计是梁若伊给我用药的缘故,看样子,伤得不轻。
“喂,喝水。”我扭头看着梁若伊说道。
梁若伊点点头,又把水瓶打开,放在我的嘴边喂我。我此时长出一口气,身子骨也开始渐渐温暖过来,止疼药把我的伤痛给止住了,我霎时感觉就这样躺在冰美人怀里还是挺舒服的。
“你、你看着我干什么?”梁若伊见我一边喝水一边带着微笑瞅着她,也有些不自然。
“唉……”我伸手将水瓶支开:“能躺在美女的怀里,让美女照顾我,人之幸事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就这样躺在您温暖的怀中,沐浴着……”
“你身上的伤还疼么?”梁若伊面带愠色,打断了我的话,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关切地问道。
“我?”我抬起了双臂做了几个动作,又伸了伸双腿,摇头道:“还行吧,就是绷带缠的有些太紧了点,不怎么疼!还有,肚子有点饿,之前还有些感冒嘛,现在身子有些乏力……”
“哦。”梁若伊张开双臂看着我:“那你先站起来吧,我的腿都被你压麻了。”
“哦!好!”虽然挺留恋这温暖的怀抱的,但我也不能让人家美女难受不是,说罢便双臂支着地面,慢慢从梁若伊的怀里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刚要从背包里找吃的,就被梁若伊一脚踩在了脚面上!
“哦呜——”我霎时大叫一声,抱着自己的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触动了屁股上的伤口,又像是触电般站了起来,呲牙咧嘴蹦跶着瞪着梁若伊:“你、你干嘛啊?!”
“就知道你不疼!”梁若伊也不示弱,一双杏目盯着我:“要不是你,你能变成这样么?我也是笨,一到关键时刻就听你的,我怎么那么相信你这个不靠谱儿的人!醒了没事儿,就说话调戏我是不是?!活该你被咬成这个样子!”
得,真是最毒妇人心啊!我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要打我!谁敢娶啊?!
“好好好……”我知道这位女魔头不是好惹的,赶紧连连摆手讨饶:“我错了我错了,我找点吃的好不好?”
“吃吧!”梁若伊伸手从一边的小包裹中取出了一只白色的包裹递给了我。
我一脸疑惑地接过来,发现这小包裹还很温暖,打开一瞧,里面是热好了的牛奶跟两个三明治,一看就知道是梁若伊早就为我准备的。
看到这些东西,我忽然觉得有些哽咽,经历了几个小时前的生死一线,我现在感觉自己特别脆弱,看了一眼仍旧面带怒色的梁若伊,我装作不经意地抹了下眼角,将快要滑落的泪珠抹去,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忘也是最温暖的一顿饭。
吃过东西,我跟梁若伊陷入到了一种默契的沉默中。听着猪头抑扬顿挫、节奏感十足的呼噜声,倒也算是别有一番趣味。
直到早上的八点钟,猪头这货才一个翻身,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