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笙突然“啊”地一声低吟,怔了怔,神情似笑非笑地顶着幕帘之后的那位女子,似乎在思忖什么。
江辰愕然,心头一动,低声道:“怎么了,笙儿?”
离笙摇了摇头,咯咯一笑道:“没事,我居然没想到有人还会这一曲《冰凝晨夏》。”
江辰“咦”了一声,又惊又喜,道:“笙儿,你也懂音律么?”
话音刚落,只见离笙板着个脸,白了江辰一眼,道:“就你懂吗!”
江辰唯有苦笑。他心中一荡,道:“是了!这首《冰凝晨夏》曲很是不同么?”
过了片刻,琴声又起,主楼重转寂静。
离笙咯咯一笑,柔声道:“这首《冰凝晨夏》曲乃是远古洪荒这时,女娲特地为伏羲所作,已经失传已久。不过,我曾经倒是有幸听过一遍呢。”
江辰微笑道:“想不到这曲子大有来头。”
离笙摇了摇头,眨眼道:“笨蛋,你想知晓这曲子的典故么?”
“还有典故?你说说看。”江辰又惊又喜,精神大振,当下方要凝神倾听离笙所说的典故。
但此间琴声清越幽婉,高旷疏淡,时而急促如林峰簌簌,时而舒缓似泉水潺潺。
虽是圆润顺畅,清逸悦耳,那众人听到后来,心神迷醉,物我两忘,似乎随着乐声飘飘欲仙,直上九重云天;又仿佛化作水中游鱼,在溪流清湖里跌宕沉浮。
离笙眼波朦胧,痴痴地凝视着江辰,低声道:“这典故便是女娲得知伏羲对自己变了心,其后有一天,女娲便是为伏羲作上这一曲,告知他如今她已是谋反,兵临城下,伏羲亦难逃一死。”
江辰又惊又骇,失声道:“难道远古伏羲大帝竟是死在女娲之手?”
离笙嫣然道:“笨蛋,你说呢?”
江辰一阵沉默,隐隐感觉到,这典故之间,只怕有着一段伤心情事,女娲伤了心,伏羲亦是。
离笙妙目深深地凝视着江辰,似笑非笑地柔声道:“笨蛋辰,你会不会对我变心呢?”
眼波温柔,似悲似喜,神情古怪之极,竟似带了几分淡淡的凄凉哀戚,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江辰一怔,旋即心中激荡,热血上涌,握住她的手,微笑道:“傻瓜,怎么会呢?我对你的真心乃是天下可鉴,日月可明。”
离笙嫣然一笑,忽然有些害羞,红着脸微笑道:“好啦,我知道啦。”
话音刚落,二人只听见有一人道:“好一个天下可鉴,日月可明。”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向二人走了过来,青袍金带,风雅倜傥,清瘦挺拔,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意,令人望之如沐春风,他堆出满脸笑容,微笑道:“这句话,本公子不知对多少女子说过。”
江辰一愣,随即脸色微红,有些尴尬,正想出言讽刺,倒是离笙先出口了,道:“我俩聊天与你何干!”
那人顿了一下,满脸堆笑,道“呵呵,我只见你们看着顺眼,本公子素爱交友,便是过来凑上一桌。”
江辰莫名其妙,这人先前搞得自己与离笙着实尴尬,其后又道自己是来交个朋友。
离笙冷笑一声,道:“我们不欢迎你。”
那人反倒是微笑道:“啊,这样吧,我先自我介绍一般,鄙姓楚,草字若玄。不知道二位的名字是?”
这楚若玄脸皮之厚,生平少见,见二人默然不语,微笑道:“啊,适才我说话有些得罪之处,请二人见谅。”旋即又是一本正经道:“我不过我也明白,同为男人嘛…….”
还未说完,又被离笙冷冷盯了一眼,便是停住了口。
江辰见他在这赖着不走,也是着实尴尬,摇了摇头,道:“罢了,我名江辰,她叫离笙。”
那楚若玄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上,‘啪’的一声轰响,高声道:“好名字!”
主楼上的数百双眼睛本来全着了魔似的痴痴盯着那幕帘后的女子,半刻也不能移开,忽然想被惊醒似地,所有人无不回过头来,瞪着三人。
江辰二人愕然尴尬,窘迫无极,唯独那楚若玄倒像什么事都没发现一样。
此时琴声清幽空渺仿佛来自天外云端,嵌入众人心底,时而飘渺婉转,时而破云缭绕,层层攀赚。
众人便是又入了迷,望其物我,纷纷凝视聆听。
那楚若玄一本正经道:“‘姜氏’乃炎帝神农氏后裔,难怪我瞧姜兄神气逼人!”
江辰先前本是欣赏音律乐曲之心被此人打扰一下,冲淡了不少,当下摇了摇头,道:“‘姜氏’乃炎帝神农后裔,我也有所耳闻。但我之姓氏,不是那个‘姜’,而是江河的‘江’。”
楚若玄一愣,倒是自觉有些尴尬,旋即又笑道:“也是好名字!”
江辰这会倒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此人倒真是有趣,死的都能吹成活的。只见离笙依旧一言不发,饶有兴味地凝视着江辰,眼神妖娆而又天真。
江辰故作惊讶道:“哦?此‘江’非彼‘姜’,怎地个好呢?”他好奇地看着楚若玄,等着看他怎么回答。
楚若玄笑道:“江兄这个你便是有所不知了,你也不倒是不必谦虚,这天下谁也没我看的书多,我自幼素好奇闻轶事,神怪搜奇。啊,话说回来了,你的确不知道你姓氏的来历么?”
江辰瞧他说得一本正经,摇了摇头,道:“还望楚兄指点一二。”
楚若玄上下打量了江辰一番,道:“也是,这姓氏其中之玄秘天下还真当少有人得知。”随即回头对江辰道:“你可知道颛顼这人?”
江辰微笑道:“当然知道,颛顼乃是上古五帝之一,公孙轩辕黄帝之子昌意后裔。”
楚若玄笑道:“那便是了,此人本是姓公孙,但你可否得知他在众多皇子之中如何登上帝位的么?”
江辰这倒不知其中因由,摇了摇头。
楚若玄微微一笑,道:“我曾阅过一本传记,依里面所说,颛顼乃是投靠了当时的叛党,被人扶上帝位。”
江辰大吃一惊,骇然道:“真当有其事?”
楚若玄却是继续道:“叛党是何干人等这书却是没提,但这颛顼却是以背后的叛党之首为尊,他还被赐姓‘江’!”
江辰张口结舌,心中一震,难道不光是自己娘亲是公孙氏之人,并且自己的爹若追根溯源亦也是轩辕黄帝后裔,公孙氏么?自己这一族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
楚若玄倒是呵呵一笑,微笑道:“江兄毋须如此惊讶,这只是书中所言,并且已是数万年前之前,早成历史。何况历史这东西本就是生长于真相之下的事物。”
江辰正自思忖,离笙抿嘴笑道:“那你又是如何解释我这名字呢?”唇角也泛起了一丝淡不可察的笑意,似乎有意刁难楚若玄。
楚若玄倒是不大在意,笑嘻嘻道:“离姓,乃之离卦,《意渊辞》说:今朝太阳升,明朝太阳升,相继不停顿,这是离卦的卦象。贵族王公观此卦象,从而以源源不断的光明照临四方,此离姓可算是好姓!”
离笙嫣然一笑,垂睫不语。只见楚若玄微微一震,似若惊讶,道:“不对,还少了什么。”
他蹙眉凝视着离笙道:“是了!相传数万年前,有个妃子叫离,因犯了重罪,曾经被盘古大帝封印于九尾狐身,世世代代不得恢复人身。”一言即毕,他蓦地道:“离姑娘莫非是九尾妖狐?”
与此同时,蓦然响起了幕后后那位女子的歌声:“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御风。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恋,与月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
琴声、歌声悠然响起,清悦柔和,高低错落有致,相得益彰。
词采清丽,字字如珠玑。听到“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众人更是神魂飘荡,无不倾倒。
此时江辰大震,与离笙对望一眼,继而盯着楚若玄。
离笙“扑哧”一笑,嫣然道:“单凭一个姓氏便是说我是九尾妖狐么?”
楚若玄微笑道:“离姑娘之担忧,我明白。江兄虽是惊讶,但不过片刻,现在仍是泰然自若,看来亦早知晓。”顿了一下,道:“二人请放心,我即然交定二人朋友,定是不会说出去。”
江辰心中繁乱,蹙眉看着楚若玄,只见他顿了顿,道:“二人若是不信我的话,罢了,我即是当二人是朋友,我便是与同二人说个秘密。”
离笙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道:“你又想说什么?”
楚若玄呵呵一笑,微笑道:“其实我也算同你们一路人。”顿了下,低声道:“其实我是拜恒教的人呢。”
江辰二人一怔,拜恒教在这几年声名大噪,乃是为世间正道所不齿的魔教,其下门人据说个个作恶多端。
就在这时,一曲未终,琴音却是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