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乱的时候民兵队长赵连喜走了进来,看看乱七八糟的队部,又看看被人拽着的披头散发的薄秀芝说:“薄秀芝你是唱戏呢,还是真打算撞死啊!谁也别拉着她了,让她撞!”
赵连喜不是孟家坨本庄的的人,是孟家坨庄东北八里地杨店子镇本街上的。赵连喜的父母以能生育而远近闻名,夭折的不算,这对夫妇养大成人的子女,共计有八子四女。比评书《杨家将》里杨继业、佘赛花还能生养,因此这一片土上的人都管他们家叫“赵家将”。“赵家将”这个称呼对赵连喜一家也是名副其实,因为他们家是祖辈传的武术世家。在“文攻武卫”的时候,有一户从杨店子出去在滨海市里上班的人家,被当时滨海市最有名的红小兵组织“红动”给抓起来了。这户人家的本家求到老赵家,三斤白面五斤豆油,让老赵家六个儿子楞把那一家四口带回了杨店子。后来那一家人也没回市里就安家在了杨店子,不过自打这以后那家人的本家人看到老赵家的人绕着走,那家人一见到老赵家人更是吓得打突突。据小道消息说,那天老赵家的六个儿子不但动了刀还动了枪,那可是真从血海里杀出来的。于是,“赵家将”的武力值成了这一片土上的传说,折了不少胳膊腿之后,也没人再敢验证这个传说的真伪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鼎鼎大名交游广阔的秦琼秦叔宝还有卖马的时候呢。在那个年代贫瘠的农村的枝繁叶茂的老赵家那更是不堪。这么说吧,耗子都躲着他家走,怕逮住给吃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老赵家那可不是一个啊!于是这一片土上凡是无主儿的什么叫带毛的带刺的、水里游的草坷里蹦的那是广遭老赵家的涂炭。不说别的,就连煮熟了能煮出三锅黑水汤的老鸹都是越来越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门前冷落的的老赵家忽的人来人往了,为嘛?找老头说了,儿子们都大了爹妈没本事没钱给娶媳妇,谁愿意就给谁当上门女婿去吧!老赵头绝对是个好父亲,给俩儿子娶完媳妇,家里除了有外债什么都没有了。就是有的闺女跟自己说愿意给哥哥或弟弟换亲,老赵头都是一眼瞪过去,“咱们老赵家那是当过皇帝地,还没听说过皇帝卖闺女的呢!”,最后老赵头开了全家大会,手一挥对儿子们说,你们都出去勾搭闺女去吧,谁勾搭来谁结婚,勾搭不来的就当上门女婿去。
农村没儿子那就等于塌了门口,招个上门女婿有了孩子姓自家的姓,那等于接上了香火。更何况老赵家的儿子们还都会把式,招过来也受不了庄里别人欺负,能挑起门口,再说谁敢欺负啊。在这种背景下,老赵家老四赵连喜让孟家坨孟庆祯招了上门女婿,跟孟庆祯的独生女孟繁静结了婚。
一是老赵家的赫赫威名;二是赵连喜为人处世赢得了村民的尊重;三是现在孟家坨的孟姓以“祥”字辈、“令”字辈为主体,而赵连喜是“繁”字辈的姑爷辈分大。有了上面的缘由,赵连喜才以一个民兵队长的身份成了大队干部。否则,你一个上门女婿外庄人,不受欺负不受排挤你就得烧高香,还想当大队干部管别人,那纯粹是妄想!
薄秀芝妈家也是杨店子的,论着得管赵连喜叫爷爷,所以赵连喜能这么说。看着薄秀芝也老实了,赵连喜对着孟祥宝和张树清说:“学校说小寒上市里参加啥竞赛去了,得明天后半晌儿回来。那个我跟昌明回来,看见小寒家大门开着呢。是张昌海把大门踹开了,撬窗户进的屋,箱子柜都翻了。”说着,把一摞钱和两本存折放在桌子上,“这都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存折上还是昌斌家的名字呢!”
张树清问:“那小子人呢!”
赵连喜说:“这小子把昌明打倒了想跑,让我踹个跟头,让昌明跟我把他绑柿子树上了。”
孟祥宝是一恨薄秀芝胡搅蛮缠,二恨张昌海胆大妄为,三恨张小寒不知轻重,对着张作良喊:“作良,给派出所打电话,就说咱们逮住个入室盗窃的,让他们带着铐子来!”
孟祥宝这一喊,让嘈杂的队部马上安静下来。
“这虽说严打刚完,这要让派出所给抓起来,不枪毙也得判个十年二十年的吧!”孟家坨第一辈儿孟宪章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
一直蹲在墙角抽旱烟的张树生终于站了起来,而薄秀芝则疯了一般往队部门外跑。
等大家伙儿都追到小寒家,薄秀芝正抡着大扫除满院子追着昌明打。“住手!”张树清大声呵斥着,“嫂子,你要真打算让昌海蹲苦窑,你就接着闹。”。张树生也是抢前一把夺过大扫除,气急败坏地对薄秀芝说,“还不快把汇款单拿出来”。薄秀芝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眼看着孟祥宝是非折磨二儿子不可,也只得从怀里掏出来汇款单,扔在地上。
张树清被赵连喜给拉到了一边,赵连喜对着他说:“我说树清二哥,祥宝早都跟我说过小寒过继的事儿了,这么好的事儿,你还琢磨啥呢?这都小一个月了,你也没动静啊。咱们大队一块搭班子,琢磨着过继对你对小寒都好,谁知道您老这是不愿意啊!中不中,你给个痛快话!上赶着也不是买卖,我们再给孩子想别的法儿!”说着,对着正在给张昌海解绳子的张树生两口子喊了一声,就走了过去,“都给我一边呆着去,事儿还没完呢,我看谁敢给他解!”
张树清被赵连喜说的哑口无言,喃喃的想张嘴可张开了又说不出话,说不出的羞怒。就在这时候,孟祥宝又来到他的面前说:“树清叔,我再问你一回,小寒的事你打算怎么个样啦!你要不啥,我过继小寒吧,我俩闺女正缺儿子哩!”
张树清刚让赵连喜数落了一顿,还没缓过劲来,孟祥宝就过来又挤兑他,让他退无可退。“中,你找他们说去,我过继昌斌。”话出了口,张树清也长出了一口气。是啊,自己怕啥啊!
孟祥宝走到柿子树下,站在张树生三口面前,咳嗦了下说:“树生叔、树生婶,还有昌海你也听着。前几天咱们把各方都聚一起写下的文书,那五千多可说明了是生养死葬都一包在内的,你家也签字画押了。这下钱装兜儿里了,开始翻脸不认人了,是么?你们这爷爷奶奶当的差劲啊,这么着吧,把昌斌过继给树清叔吧!树清叔是你们一个妈肚子里爬出的亲兄弟,这么着他没了也有人给他抱罐打幡!婶儿,你要还打算闹,你想想昌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