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他们咋儿不抢去啊!门儿都没有!”薄秀芝说的是斩钉截铁。
“婶儿你要这么说,那人家真告了状,昌海可落不了好啊!你再琢磨琢磨。”。孟祥东家孙丽华说。
孙丽华妈家是孟家坨西边五里地孙家沙坨的,平常愿意给人保媒拉纤,收个谢媒钱占个什么便宜的。
前几个月,薄秀芝托孙丽华给张昌海介绍个对象。当时薄秀芝说不图人长的多好多好,就图找个能干活会过日子的就中。孙丽华琢磨着薄秀芝她们家条件也不好,昌海现在连房都没有呢,就找了她妈家孙家沙坨孙明礼家的大闺女说了说。孙明礼媳妇地震砸死了,就剩下俩闺女,爷儿仨过日子。孙明礼好酒,喝多了就打闺女,俩闺女也都是苦孩子。这真要是介绍成了,也算是办了一件善事。那边一同意,这边她就告诉了薄秀芝,薄秀芝带着昌海也跟孙明礼的大闺女见了面。当时她就看出昌海的不乐意嫌人家丑,可薄秀芝给自己的回话说,让俩孩子在一块先处处,那就处处呗。
孙丽华琢磨这事也就这么黄了,儿大不由爷,何况是被惯坏的张昌海。果然后来听说薄秀芝从张小寒那闹了六千块钱,就又听说昌海和辛庄子刘贺琴好上了,对这事她是一点也不抱希望了。可今儿回妈家还没喝上口水,孙明礼就跟闻到味儿似得找她妈家去了。跟她说他大闺女有孩子了,孩子是张昌海的,他手里有张昌海写的字据。让她给老张家捎个话,赶紧准备彩礼钱娶他闺女进门。结果到老张家,张昌海是赌咒发誓、一口否认,绝对是没影的事;薄秀芝也是夹枪带棒、话里有刺的给她话嗑儿听。
当时孙丽华是又羞又怒,晌午饭都没顾得吃,又折回孙家沙坨。这回她不但看到那已经显了肚子的大闺女,也看到当时被摁在炕上的时候张昌海给写的字据。吃干抹净的张昌海这下就打算死不认账,从她孙丽华这儿就说不过去,这可是她妈家。她要不出头,以后也不用回妈家了。当时孙丽华就带着孙明礼跟他大闺女,去了孙家沙坨大队部,把情况一说。大队书记孙建国当时就说了,要不娶人、要不赔钱、要不蹲苦窑,让老张家选去。老张家不老实,孙家沙坨八百多口子陪着他们玩儿。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法儿让他们想起,我陪着!”张昌海一听直接耍起来混的。
孙丽华看看张昌海,再看看薄秀芝,笑了笑说:“婶儿、昌海,你们既然都这么说,我也不折腾着来回跑了。明儿孙家沙坨来人,你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罢。”
孙丽华一走,薄秀芝一把拧过张昌海的耳朵,抡起笤帚疙瘩没头没脸就打,也不顾张昌海哎呦嘿呦的叫唤。直到打累了,薄秀芝把笤帚疙瘩一扔,拍打着炕沿哭了起来。张昌海一看,三十六计走为上,偷偷地溜出家门跑了。
看到儿子跑了,薄秀芝也不哭了。戏唱完了,该干嘛干嘛。拾花生回来的张树生和下校回来的张昌山、张昌菊都没发现家里有什么异样。直到吃着晚饭,薄秀芝把孙丽华说的跟他们一学,三个人都张大了嘴巴。
就连一向都不琢磨事的张昌山都问:“妈你觉得二哥这一跑喽,就没事咧?”
“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他们就找你二哥去呗!”薄秀芝是自以为得计。
“那人家真要告我二哥**喽呢?”张昌山感到了事情的严重。
“得他们家炕上,那是啥q】奸呐!最多也就是个t】奸,那可是双方都有责任!”薄秀芝说出来自以为是的理由。
“妈,在他们家炕上,入室q】奸罪过更大!”张昌菊幽幽的说。
一边抽烟的张树生似乎被烟灰烫了一下,打了一个哆嗦。
薄秀芝顺手拿起笤帚疙瘩打了张昌菊两下,恶狠狠地说:“你个死丫头,那是你亲二哥,你就不会说点好话!”
张昌山从他妈手里抢过笤帚疙瘩,气急败坏的说:“妈,你打老妹妹干啥!不都是你二儿子惹的祸么,惹祸还不让说是咋儿地!”
薄秀芝被小儿子一嚷,似乎清醒了,说:“哎呀,我得先把钱跟存折藏起来呀。那个你也别在那儿死着抽烟咧,快把猪赶小寒家猪圈去。不中,小寒家猪圈让树清家养上猪了,别在打起来把咱们猪咬坏了。哎呀,这谁家猪圈空着呢啊?昌明家,昌明家刚交的猪。老闺女你也快起来穿鞋,跟你爸去,你把鸡也逮着送昌明家去。你们俩快去快回,这家里米面细粮也得倒动走。你们俩快点动会儿,老儿子走跟妈藏钱去!”
薄秀芝瞬间安排好了资产转移方案,直使得那爷儿仨手忙脚乱,家里是一片嘈杂。
张树生家一连串的举动,让夜色中的一双眼睛看的是清清楚楚。
都折腾完了,满院的狼藉。
回到屋里,薄秀芝是心满意足。你们就来吧,哼,啥也没有。看你们能把老娘怎么地!到时候娶不娶,那得看老娘乐意不乐意。
张昌山还在埋怨他妈不该那么着急拽着他,去猪圈藏钱。就这么一身好衣裳,弄脏了明天上校穿啥?现在洗明天也干不了啊!这要让同学看见,再闻出猪屎味那自己可丢死个人!越想他是越烦躁。
张树生想说话,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在他心里对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看法与意见,他已经习惯了啥事儿听老婆子的就行了。这样出了什么事,也怨不着也怪不着自己,也没人和自己吵也没人和自己闹。实在不行了,有过不去的坎儿找树清,亲兄弟总得帮亲哥吧!坐到了习惯的位置,习惯的点着了烟,习惯的味道充斥了他的口腔,习惯的使他得到了满足。天塌了有个大的,那有爬不过去山啊!
张昌菊看着脸上露着得逞的笑意的母亲;嘟嘟囔囔整理衣服的三哥;一边又点着烟开抽的父亲;还有不知道跑到那里的二哥;忽的产生一种冲动,逃离这里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