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坨现在全庄就有两台电视机:一台sh产14寸黑白凯歌在大队部,从早晨打开,只要有人看就开着,一直到晚上没节目屏幕出再见喽才关上,张树清也爱没事儿就在队部看电视。还有一台是孟令正家的日本三洋17寸彩电,但因为孟令正妻子徐静雅是市里人规矩大,上她家看电视去的人极少。
赵如兰看着张小寒买回的电视机有些失神,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早起刚推来自行车,晚上又买来了电视。不用说孙子辈,就是儿子辈能给爹妈置办这家什的,孟家坨全庄都没有一份。孩子越好赵如兰越内疚,不该听老头子的,不应该不跟孩子说“做七”的事。那时候自己也是欢喜的兀迷六道地,让小心眼的老头子算计了,唉,真对不起这么好的孩子啊!
“大姑,你把电视开箱拿出来,我找个树桩子赶天黑把天线支上!”张小寒一边说一边拿着天线往外走。
张昌芸在唐山就打算买台电视机,后来因为两口子商量回家办厂子就放下了。到了老家张昌芸也想等厂子的事稳定下来钱有富余喽,跟建广商量商量买台电视机给老人孩子看看新鲜。这下好,侄子走自个人前头去咧!
张小寒选好树桩子,又从斜对门叫来了张作良着手帮忙。
“二叔,你把树桩子咔扯干净喽!”张小寒也不客气,自己组装天线,让张作良咔扯树桩子上的枝桠、树皮。
这是一种在滨海还颇为新潮的vhf/uhf电视天线,这种天线因其形状有点像鱼骨头被俗称为鱼骨天线。著名朦胧诗人舒婷的《黄昏星》中提到过它:“烟囱、电缆、鱼骨天线/在残缺不全的空中置网”。这种鱼骨天线最早林立在粤地城乡,还曾神奇的引起过**,颇是有些传奇色彩的。
还处于原始时期的天线很快就装好了,张小寒又拿铁锹在屋外凉台前的空地上挖了个坑,再从院子角落找了个破旧的机井用的水泥管稳在坑里,培上土踩实。这边张作良也把树桩子料理好了,俩人把天线固定在树桩子顶端接上馈线,俩人又合力把树桩子竖起栽进那水泥管内。张作良拿着馈线进屋安装,张小寒则在外面等着转天线。这个时候电视台特少,在滨海除了85年刚建台的滨海电视台,就只有中央台和tj台俩电视台。不但台少信号还不好,得转天线调整方位寻找角度。
过了一会,窗户打开,双胞胎站在窗台上欢快的喊:“哥哥,哥哥转天线!哥哥,哥哥转天线!”
这转天线不能转的速度太快,要缓慢转动,转一下停顿一会儿,等屋里观看电视画面的反馈进行下一步动作。没反应就接刚才的幅度着转,有反应就对着电视台的方向固定住,才算完事。但换台的话,基本上还得重新转天线,很是麻烦。
“好啦,好啦!”双胞胎站在窗台上喊。
……
“再转回去一点,再转回去一点!”双胞胎站在窗台上喊。
……
“哥哥,进来吧!”窗台上已经不见了双胞胎。
刚到堂屋,张小寒就听到了由李扬配音的唐老鸭那独特的“嘎嘎嘎”的笑声,怪不得俩小丫头都跑了。
这部迪士尼著名动画片《米老鼠和唐老鸭》,是央视在1985年引进的,到1988年已是尾声了。据其引进者徐家察女士回忆:1988年《米老鼠和唐老鸭》播出第104集时,专门提示《米老鼠和唐老鸭》就要和大家说再见,接下来有其他动画片播出。提示一播出去,央视青少部的电话就被打爆,从3岁小孩到70岁老太太的信整麻袋地寄来。徐家察说:“当时我们已经没有钱播第二遍了,于是我就从麻袋里抽了两封信,复印到稿纸上,给迪士尼的ceo迈克尔·艾斯纳亲笔写了封信,询问能否免费重播。结果他给我回了封信说,鉴于我跟您徐女士的友谊,我同意给你们再免费播出半年。”于是从1989年夏天开始,《米老鼠和唐老鸭》重播了半年,最终还是告别了中国观众。
“恩,图像还挺真!”张小寒进屋一看说。
“这下中咧,婶儿这下我就上你们看电视来啊!”张作良笑着对赵如兰说。
“中,中!都来,婶儿给你备下烟、水地。”赵如兰也笑着说。
“那我家吃饭去咧,吃完赶紧过来。滨海台演香港那个电视剧叫《魔域桃源》忒好看呐!”张作良一边说一边往家走。
张作良一走,赵如兰跟张昌芸说:“芸,你也快鼓捣着做饭,别一会儿来人喽咱们还没吃饭呢,我找你爸去!”
赵如兰、张昌芸都各自忙活去了,张小寒就坐在炕上陪俩小丫头看电视。可是,怎么突然间俩小丫头都咧嘴要哭怎么回事儿?俩小丫头也不出声,就是大滴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掉,委屈的小模样让人心疼,把正在看《新闻联播》比较罗京前后不同的张小寒弄得一下不知所措。问了老半天张小寒才弄明白,俩小丫头以为自己把《米老鼠和唐老鸭》弄没了,大概还和自己认生不敢问自己,但还觉得委屈就哭了。张小寒解释了半天,又下地把电视机频道播了好几圈,才让俩小丫头相信,这个新哥哥没动电视,是电视自己变了。张小寒为了哄俩小丫头不得已又开挂讲起了《喜羊羊与灰太狼》,并在俩小丫头的强烈要求下画了几幅喜羊羊、美羊羊它们的草图,才让俩小丫头破涕而笑。
哄完了孩子,张小寒不由得暗暗地想,自己能不能画漫画呢?好多前辈可靠此挣过大笔日圆啊!
“不跟孩子说‘做七’,我总觉得不得劲儿。”回家的路上,赵如兰对张树清说。
“他咋儿揍跟你说不清楚!都会你说喽八百回了,这事儿是孟祥宝先提出来的,赵连喜跟大队别的人,还有宪章太爷他们老人们也都在场,这都是能代表全庄的人做的决定。孩子这么大点父母双亡,‘做七’这么长时候,怕孩子总是大悲伤了身子;还有他爷爷(这里指张树生)一家子还不提气不着调,怕再闹出事儿来。他咋儿你就总琢磨是我出的主意呢!”张树清被赵如兰说得来了脾气。
“我这不是怕么!这么好的孩子别长大喽,因为这个埋怨咱们。”赵如兰说,“上回给嫂子那两千,还有今儿的车子电视,咱们给小寒三千块钱吧。这回昌雯临走入给我四千块钱,咱们手有钱。”
“不用!咱们给这孩子肯定不要,来回磨叽更伤情分。再说,咱们俩老了这家产不都给他么。”张树清说的大气。
“切!还家产,你有啥家产呐!这话你也就跟我说,跟别人说别人得笑话死你!”张树清的话换来赵如兰一阵鄙视。
“我咋儿没家产啊?那炕洞里埋地都是啥!”张树清被赵如兰说的来了火气,声音都提高了。
赵如兰飞快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围,扯了扯张树清袖子,还顺手掐了他一把,咬着牙说:“你瞎咧咧啥,还不赶紧家走。”
张树清也瞭了瞭四下,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板着脸甩开赵如兰就快步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