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依着丁家惯常财大气粗的做派,以及丁家老母那分分钟拿钱砸死你的女王范,想要平了这件事,实在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可偏生他们这回竟遇上了个只会认死理的夯货,就像一口咬死了的乌龟,任你手段尽出,就是死不撒口。
要怎么说有其父必有其女呢!这家姑娘就是个倔脾气,誓死不甩渣男,她爹更是个倔脾气,总之俺们不要钱,俺们就要血债血偿,管你财大气粗后台硬,俺就是不私了,牛逼你就弄死俺全家,不然俺就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面对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主儿,机智如丁家老母也不免有些抑郁了,文的武的,明的暗的,他们是都试过了,结果便是,姑娘家的老爹被打得直接住了院,老妈连吓唬带上火的也旧疾复发一病不起。
事情到了这份上,要换了一般人家,早就被吓得服了软,届时丁家只需稍稍示个弱,再以上位者的姿态,深表同情的甩给他们一笔补偿金,保证砸得他们老老实实消消停停,再也不敢没事找事的起幺蛾子。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世上竟然还有这么轴的人,明明穷得连医疗费都拿不起了,老两口子一商量,竟然宁愿把房子卖了也要跟他们打官司,这眼瞅可就是要鱼死网破的架势了。
丁家老母就呵呵了,真是天大的笑话,就这么个穷鬼还想着跟他们叫板?岂不知这天下的法律也不过只是为富人而制,不说别的,在天朝这片地界上,想要弄死个穷鬼,还不就跟碾死只臭虫那么容易。
于是乎,恼羞成怒的丁家终于爆发了,你不是不要钱吗?成啊!现在就是想要老子也不给了,你不是想上告吗?没问题啊!爷哪告哪有人,动动手指头都弹你一大跟头,敢跟爷斗?就凭你?呵呵!放个屁都能砸死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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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家想要司法鉴定,直接申请就好了,来病房干什么?”
叶惊鸿向来不耐烦这些个破事儿,说起来仗势欺人这种事她还真没遇见过,关键是迄今为止,她也没遇见过比她还势大的主儿,要说这世上能仗势欺她的还真不多了,所以关于丁铎所谓那个三舅六姥爷的什么市长亲戚,她是毫不在意的,屁大点儿的芝麻官也想压她?呵呵!什么东西!
“毕竟陈秘书专门打过招呼了,这件事我们还是要严肃对待的。”
这事谁摊上谁倒霉,护士长也不过就是个看人脸色吃饭的小角色,能不能继续干下去,也就是上头的一句话而已,有些事还真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越是一无所有的人,越是百无禁忌,无欲则刚,越是背负多的人,越是瞻前顾后,步履艰难。
说句实在话,人行于世,谁也逃不开‘牵绊’二字,都是平头百姓,拖家带口的过日子,谁又能真的不管不顾的舍己为人呢?
难!太难!
陈秘书是市长大人的贴身女秘书,也就是传说中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而至于究竟‘谁在上谁在下’这种纯**的问题,估计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了。
虽然开口提点的不是市长本人,但代表的却是市长的意思,这要换个稍微明白事的,大概不用说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只可惜他们遇上的偏生是叶惊鸿,所谓时运不济流年不利,说的大抵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司法鉴定有鉴定小组来负责,目前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为患者明确诊断,惊鸿这是你的患者,待会儿会诊就由你来住持,不必有什么压力,实事求是即可。”
老主任是真正的学院派老学究,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一辈子桃李满天下,却仍还只是个小小的科室主任,但这并不妨碍他一如既往的继续做他的老学究,什么市长省长,在他眼中也与普通百姓没什么分别,有病就是有病,没病就是没病,他只尊重事实,想让他说谎,根本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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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诊的时间被安排在了上午十点整,在此之前,叶惊鸿专门找来了丁铎的责任护士张小帅来询问患者病情。
医生再怎么了解患者,也只是每天查房时见那么一面而已,而护士却是要一整天都跟患者呆在一起的,所以说护士就是医生的手脚和眼睛,他们是最有力的的执行者,也是最明察秋毫的看护者,要怎么说‘三分治七分养’呢,可见护理的重要性确实毋庸置疑。
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叶惊鸿低头开始整理病志,虽然没直接下逐客令,但其送客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了,偏生张小帅是个厚脸皮的,不仅没走,反而一屁股坐到了叶惊鸿面前的办公桌上,无视对方瞬间黑如锅底的小脸,张小帅大咧咧的问道:
“你怀疑丁铎装病?”
叶惊鸿抬眼意味不明的瞟了张小帅一记,淡淡道:
“我没有这样说过。”
“但你就是这个意思。”
好像生怕叶惊鸿不承认似的,张小帅忙又赶紧加了一句。
“别急着否认,我都看出来了,这里又没有外人,跟我还不说实话是吧?”
这个时间别的医生都进去查房了,叶惊鸿因为要准备病志所以没去,张小帅则是被她专门叫出来询问病情的,所以眼下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倒真如张小帅所言,还真是没外人。
叶惊鸿于是很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充分表达出了自己对张小帅的不待见,后者显然早就习惯了她的这副嘴脸,不仅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而又特意的往她面前凑了凑,压低着声音道:
“我可听说了,这孙子好像跟市长还沾点亲戚,别说哥没提醒你啊,你这样不留情面,小心以后在x市混不下去呐!”
叶惊鸿这回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万分矜贵的浅笑,那是一种深植于骨髓的骄傲与自负,张小帅一打眼就全明白了,得!合着自己又跟着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