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就连张小帅也开始想要骂娘了，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钱森家里的情况他也听说了，确实捉襟见肘十分艰难，可说到底这一切的悲剧也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他一时疏忽，就不会发生那次事故，况且已经有三个人因为他的疏忽而付出了生命，厂里即便因此开除他也并不算过分。

退一万步来说，他的处境如何，那都是他自己的事，跟人家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没有一毛钱关系，他却以此为要挟，甚至还暴力伤人，实在只能用无耻来形容了。

“那货九点进去的，现在马上十二点了，岂不是马上就要到他约定的时间了？”

甭管来之前是否自愿，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法再继续袖手旁观，张小帅扣着下巴，咂着嘴，此时难免也有些踌躇，那厮油盐不进，又是个心理扭曲的疯了，常人那一套对他来说基本没啥用处，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残害无辜幼儿吗？

“实在不行，只能强攻了。”

林昆咬牙切齿，也有些无法可想，上头给的压力他可以无视，但让他眼看着四五岁的孩子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而他竟束手无策，这他妈还算什么人民警察，简直比当众扇他个耳光还令他倍感屈辱。

突然，一个弱弱的声音，小声道：

“那个……要不让我试试？我平时跟钱森关系还可以，还曾给他家捐过款，或许他会卖我点面子也说不定。”

张小帅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护士长还敢说这种话，说起来护士长其实挺不招人待见的。且不论工作能力如何，单说她情绪化，喜怒无常这一点，就足够折腾得病房一干小|护|士欲生欲死了，但在这种时候，她居然敢说让自己试试。仅凭这一点，张小帅就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那太好了，你尽量拖延时间，实在不行，可以让我们的警员进去做人质，换回里面受伤的女老师。”

林昆也是病急乱投医，甭管行不行，暂且死马当活马医了，万一这钱森人性未泯。还念一点旧情，说不定事情就有转机了。

“我......我试试吧。”

护士长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勉强想挤出一丝微笑，然而努力半天，只露出一丝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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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紧张得几乎想要落荒而逃，但护士长还是强自镇定的接过了专门喊话的大喇叭，继而抖着小腿，颤颤巍巍的走到了距离钱森藏身房间不远的空地上。

说什么民族大义。职业操守，有时候真逼到一定份上。人脑袋里其实压根就想不了这么多，只是一腔热血涌上来，想也不想就义无反顾的冲上去了，假如真给你时间让你思前想后反复斟酌，说难听点，说不定你就不敢了。

这是人性。并不可耻，反而更值得我们尊重。

“钱森，我是小刘啊！八疗区的刘护士长，钱森，你听我说。你的情况我都了解，我知道你走到这一步，全是被他们逼的，不管别人能不能理解你，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刘护士长怎么来了？蹲在窗户后面的钱森，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起来，虽然他是精神病没错，而且这也正是他的依仗，但他现在是清醒的，这些年要不是老主任为他争取政策，减免医疗费，说不定他连药都吃不起了，护士长还几次组织病房工作人员为他捐款，虽然钱不多，但对他而言，已经足够解燃眉之急，这些恩情他都还记得。

但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是受了奸人的利用？是不是那些人唆使她过来害自己的？

钱森脑中瞬间陷入空前混乱，一方面他记得主任护士长对他的好，一方面他又害怕护士长是专程来害他的，种种纠结情绪，让他痛苦的抱住脑袋，手中的菜刀咣当落地，吓得不远处抱成一团的孩子憋着小嘴，抽抽涕涕的又哭了起来，那女老师满脸鲜血已经凝固，此时头晕眼花的只能尽量捂住身边孩子的嘴，生怕孩子哭得声音太大了，再次激怒那个疯子。

自钱森发病以来，其最显著的症状就是敏感多疑，怀疑被害，他总认为身边的所有人都在针对自己，欲加害自己，为此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父母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虽然只是毫无根据的胡乱猜想，但他却说得有理有据，仿佛这就是既定的事实一般。

所以说，这就是精神病患者，你根本无法以常人来揣度，假如有天你终于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了，那么你不是成为精神科医生了，就是跟他一样疯了。

钱森薅着头发，抓狂良久，终于哑着嗓子嘶吼道：

“是谁指使你来的？刘护士长，我尊重你，你不要受坏人的挑唆，我不想伤害你，你走，我不想听你说话。”

护士长自然是不会走的，虽然她此时腿抖得几乎快要站不住，声音也控制不住的发着颤音，但她还是硬着头皮，举着大喇叭喊道：

“你说我为啥来，你还在我们病房住院呢，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能不来吗？因为你的关系，我这护士长都干不下去了，以后上街要饭，你要是见着了，可别忘了给我一口热乎的，也算是报答我这些年对你的关照了。”

没有任何冠冕堂皇的借口，满嘴都是大实话，护士长知道钱森是个粗人，说得太文雅了他也压根听不懂，这种时候，让他对自己产生愧疚之情，无疑就是最好的谈判手段。

见钱森半晌儿没有吱声儿，护士长乘机又继续道：

“钱森，我不是来阻止你的，我知道你现在非常需要钱，说实话我到这里也是被院里领导硬逼着来的，要不然我真不想管这些个破事，但既然来了，我总不能啥也不干就灰溜溜的走了，要真就这么走了，我就真没法干了，你知道我们家就我一个孩子，爸妈都指望着我养活呢！我要没工作了，他们都得等着饿死了，钱森，我不逼你，我就求你给我个面子，也算让我交差，把里面受伤那老师送出来行不行？一下筹那么多钱，还要调动直升飞机，这都需要时间啊，对不对？我知道你只是想要钱，并不想伤人，咱先把那受伤的女老师送出来，你还是住院患者，只要不出人命，我保你平安无事，你不信别人，总应该相信我吧？咱认识两年多了，我可从来没有骗过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