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未曾防备,鼻子被刮了个正着,只觉嗖的一下,俏脸登时一热,忍不住白了陈默一眼:“还是老爷呢,混没个正行!”话一出口,便觉不妥,却也无法收回,只好低下脑袋,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陈默挺享受这种十分暧昧的情景,瞧杏儿羞不可抑的神情,干脆上前抓住她的小手,状似随意的问道:“霍东买的宅子在哪儿呢,头前带路!”
杏儿的手被陈默握着,只觉一阵眩晕,手心直冒汗,轻轻甩了一下,却反倒被抓的更紧,不禁暗骂一声冤孽,心里擂着小鼓,不知不觉的便往前走,脑子里一个劲儿的嘀咕:“握就握吧,反正他也就是个宦官,其实跟女人没什么两样,徐杏儿你可真没出息,他要是个真男人,你还不得羞死啊……”
霍东买的宅子离着李九妹的绣楼果然不远,从一个略显残破的门楼进去,走上布满苔藓的青石板小径,抬眼就能看到李九妹绣楼二楼的后窗。
院子不小,但是东西长,南北短,一排房尽皆都在阴影之下,想来由于深处后街,还有前边月仙楼的建筑遮挡阳光的缘故,荒芜已久,除了中间那段青石板小径,旁边竟然都是半人多高的荒草,此刻嫩草早绿,夹杂在枯黄之中,倒也相映成趣。
刚进了院子,便听一阵咕咕咕咕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最西边一间屋子窗户纸都被撕的精光,窗棂之间的空当也被扩大,声音便是站在窗棂上一只只灰白的鸽子所发出。
“席先生。又喂鸽子呢?李少爷呢?怎么没听他吹箫啊?”
杏儿笑着跟鸽子前边一个身穿青灰长袍的男子背影打招呼,陈默猜着便是席晓磊。不禁留神打量,眼见转过身来的男子三十左右。两条浓密的眉毛,高鼻阔嘴,满脸的络腮胡子,虽略嫌粗犷,两只眼白略多的眼睛却十分有神,滴溜溜转动间,给人一种十分聪明的感觉。
“杏儿来啦,这位是……”席晓磊满脸带笑,话问到一半。突露惊容:“该不会是昭陵掌印陈公公吧?”
招子果然挺亮!
陈默暗赞,笑着拱拱手,说道:“席先生,久仰大名,今日初见,幸会幸会!先生慷慨相助,咱家不胜感激,有什么缺的用的就跟杏儿说,别跟咱家客气。”
“印公太客气了才是!”席晓磊听陈默自承身份。略有些得意,虽见陈默平易近人,到底还是跪倒磕了个头,这才爬起身来说道:“印公于小人。便如伯乐一般,小人感激无尽,可惜技无所长。只会跟这些鸽子打交道,每月五十两已是天价。别无所求,别无所求矣!”
听霍东没有在这事儿上克扣。实打实的按着五十两给,陈默倒比见到这席晓磊还开心,又客套几句,话题便扯到了鸽子上边。
其实利用信鸽传递消息,古已有之。这种方法虽然十分快捷,不过,由于空中猛禽颇多,出岔子的概率便多,到底不如健马稳妥,是以一直未曾全面普及,只限于一禺或一时而已。
不过,后世的高科技通讯手段于陈默来说是只知其名,道理略通一二,让他复制过来,便要了他的命。所以,这所谓的“空中通道”也不过就是聊胜于无的鸡肋,左不过重要的消息多放几只信鸽便是,暂且凑合着用罢了。
席晓磊是个健谈的,话题扯到他的鸽子,更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一开头陈默还有些兴趣,后来眼见杏儿直冲自己使眼色,这才猛然醒悟此行的目的,忙捡个话锋,插话说道:“对了席先生,光说你这宝贝鸽子了,不是还有个李少爷么?听杏儿说此人博学多才,咱家倒是挺有兴趣……你也知道的,朝廷正直用人之际,咱家也认识不少朋友,假如那李少爷真有才学,咱家倒是可以给他谋个差事!”
这馅饼画的够圆,陈默相信,凭他如今的身份,席晓磊绝对不会怀疑到其他。
席晓磊闻言果然十分开心,惊喜道:“那感情好,李兄弟虽然家里有钱,不过印公谋的差事定非普通,能学到些经验,多一些历练,对日后有百利而无一害,小人先替他谢谢印公了。”
“客气什么,对了,说半天了,他人呢?”
席晓磊面露尴尬之色:“印公来的不巧,李兄弟一早就出了门,说了去逛逛,他喜欢古玩,是琉璃厂那边的常客,一走就是一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那倒真是不巧的很了!”陈默有些惋惜,心中却寻思:“倒腾古玩的没一个好鸟,如今看来,杏儿的担忧倒并非多余。”
“反正也是来了,奴家在这儿也有房间,老爷先去歇歇脚,万一李少爷要是回来的早呢!”杏儿怕陈默要走,急忙插口。
席晓磊也附和:“杏儿姑娘说的是,印公难得大驾光临,再说,这还是印公的地方呢,哪有刚来就走的道理……对了,此处房舍不少,印公要不要收拾出一间来?万一……?”
他的话没说尽,显示此人十分聪明。
这话说到了陈默的心里,琢磨着老是住在陈府也不方便,一时间倒真的动了心思,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杏儿,这事就靠给你了!”
杏儿脆声答应着,头前引路,将陈默带到最东头倒数第二间,进去居然是个小厅,光秃秃的土地上一尘不染,左右有门,分别通往两边。
陈默回忆外边情景,默数一下,发现这排房共有八间,醒悟过来,定然是两个宅院打通了,这才形成今日之格局。
那边四间定然就归席晓磊跟那李少爷住,而这边……想到此处,陈默不由心神一荡,问杏儿:“你住哪一间啊?”
杏儿指了指东头,又指西边说道:“老爷要是过来,就住奴家住过的那间吧,都是收拾好了现成的被褥,奴家也没铺盖过。等抽空,奴家再把西边这两间收拾出来,一间给老爷做书房,另外一间奴家没事的时候过来休息。”
“嗯!”陈默点了点头,起身蹙往东间儿,挑帘一看,但见靠南一条通炕,上边铺着崭新的被褥。对着门是个书桌,上边摆着笔墨纸砚之类,旁边架子上,放戳着几本书。
“杏儿还挺好学嘛!”陈默一边夸奖着一边走了过去,瞥眼见一部厚厚的线状大部头,羊皮封面上,烫金一行字母,登时大奇:“这不是《圣经》么,哪里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