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你部兵马如今列阵高柏,位置过于偏北,是否可南下移驻十里,击贼之侧翼?”
安定城东大营里,一应朝廷文武将官汇聚一堂,紧张的进行着战前商议。
这小小的安定县城外,如今已经和汇聚数十万人马,南面一字摆开的是临兆总兵官曹文诏部,延绥总兵官王承恩部和固原总兵官杨麒部,北面则是绥德知州周士琦,参将卜应第,石在廓,游击左光先,又有兵备道张福臻,戴君恩,靖边副将张全昌部。
其余将官如曹变蛟,冯举,刘平安,刘成功,马科,孙可法,孤山副将候拱极,游击丁世虎,副将王性善,亦有败军之将蒋一阳等大将四十余员尽皆到场,是好不热闹。
由于贼军汇聚,官军也先后增援而来,到十月底,汇聚在yan安府附近的明军主力光正兵就达到了一万多人,其余各地的军户,奇兵营和辅兵也有万人规模,以都察院佥都御史,陕西巡抚练国事统一指挥。
此刻开口的,便是这位戴罪自赎的巡抚大员了。
被点到名的,乃是原任榆林兵备道张福臻,不过朝廷已经下旨令他接任洪承畴升迁之后空缺的归绥巡抚,但终归旨意还未到达,他仍旧以原职在帐下听用。
一听这席话,他顿时面露难色,他本以榆林精兵一千二百人,驻高柏列阵以待,就是为大军保护侧翼的,但是练国事这时已经被贪天的功劳迷住了眼,准备一举击破当面之敌,以竟全功,他连绥德官军都抽调一空了,南面yan安兵备道更是倾巢出动。准备与贼决战。
但无奈贼兵连绵数十里,号数十万之众,他麾下兵少将寡,当然希望将所有在这一片的官军全部集中起来对敌。
“练大人,数十万之中决战,我一部牢守大军侧翼。保障大军安危,高柏最是险要,若敌北逃,则可顺势堵截啊。”不过即便是张福臻,也没想过官军会败,毕竟一两万官军精锐在这,又有曹文诏,王承恩这样的悍将统率,贼军再多。也是无惧。
“贼守安定,必不北逃,贼若败,我料必往绥德渡河入晋,榆林在北,有兵一卫,贼必不敢去!”练国事虽然是个文官,却也不是吃干饭的。“再者,我已去信公函。调榆林兵马南下高柏,张大人只管南下,直插贼军侧翼,与杜文焕引兵会合便是。”
杜文焕者,原延绥总兵官,最大时至山。陕节制诸军提督,崇祯三年被弹劾杀良冒功去职,此刻闲赋在家,陕西三边混乱不堪,神一魁在宁塞举事。他的家也被破了,故统八百乡壮南下追击,此刻也到了安定县西北,与官军来援的靖边兵备道戴君恩,靖边副将张全昌领兵汇合,有兵马近三千精锐。
练国事正是看中这点,才让张福臻的兵马与其汇合,在贼西北面切入,直扑其中军大营,贼军互不统属,必然惊慌失措,届时也可省下脚力,只管追杀就是。
“是!”张福臻一想也对,榆林卫的兵马虽然不是精锐,但是打打流贼还是没甚问题,再说了,大战将起,兵将自然是多多益善,于是就点头应承。
“曹总兵何在!”
曹文诏一听,顿时起身,他虽临兆总兵官,但此刻三边总督洪承畴已全权托付练国事节制东路兵马,他也在统属的范围之内,丝毫不敢怠慢,况且击贼也是他的份内事,“末将在!”
练国事对他的期望可不是一点半点,“你部移师东南角,只等大战将起,你为先导,选精骑首破贼营!”
“承蒙大人看重,末将必定赴汤蹈火,誓破贼营!”曹文诏赶紧应承下来。
众将一听,顿时松了口气,这第一阵,非得选派精锐不可,但贼军数十万,难免有些伤亡,若是自家兵马上去,非得撞个头破血流不可,这年头,手里没有精锐兵马,就如同艾万年那般,原本只等扶摇直上,却一遭惨败,如今打副将降为参将,领着数百兵马归在曹文诏部下,恐怕也没什么出头之日了。
“王总兵,杨总兵何在?!”
“末将在!”
王承恩,杨麒一听,也起身来。
“你二人各带本部兵马,位列曹将军之后,若冲阵见贼乱,则一起杀出,断敌之念想!”
“是!”
这三路兵马,便是练国事手中掌握的绝对精锐,虽然兵少贼众,但是他却丝毫不担心。
“戴大人,张全昌何在。”
“在!”
“你二人为北路一队,但见东南方战起,必移兵南下,趁乱猛攻贼首中军所在,混乱敌阵!”
“是!”戴君恩二人相视一眼,答应一声,就领命而去,毕竟他两的部队远在三十里之外,还要绕开一个大圈子才能回到驻地,此刻见事了,就回去整军去了。
交代了一系列将令之后,练国事又扭头瞧向另一边,“周大人,你领绥德兵马,位列东北角,监视安定县中贼军,务必不能使两军汇合,如有违抗,军法难容!”
“巡抚大人,我部虽众,但兵马左右不过两千多人,如何抵御城中两三万人马死命突围?”周士琦难免犯难,别看他这一路光是副将就有两员,其余将官更是数十员之多,但是实力却是最弱的,毕竟绥德州处于黄河在陕西境内最窄处,先前渡过黄河的贼军都往这走,与其交战,绥德官军多有伤亡。
而且境内十分不平定,光是米脂,保安,安定这几个县,便爆发过陕西境内规模最大的民乱,在长达两三年的厮杀里,数十万人因此丧生,他手头也养不了多少个兵丁了。
练国事稍加计议,便开了口,“大军击贼,贼势必混乱,届时战力必降,安有不能抵御之理?你且宽心,我有标下抚营坐镇中军,一旦事有纰漏,则势必来救,你且严守大道,不叫贼军主力与城中贼人汇合便是。”
“若如此,下官并无不依之礼,”周士琦咬牙应是,只是他身后卜应第早就变了颜色,这要是十几万人扑死北逃,他那本部三四百人马,如何挡得住啊。
可是瞧着知州和兵备道都点头了,他也只能黯然退到一边,想着该如何直面拼死一击的贼军了。
“候拱极,王性善!”
“末将在!”
“你二人各带本部兵马,位列中军,左右戒备,见机行事!”练国事安排妥当了冲阵序列,又考虑起防备事宜来,毕竟十几万的贼军,一旦混乱起来,必然四散奔走,届时一个不好,冲自家中军而来,没有一支主力防备,可就不美了。
这二人冲阵不行,但是防守起来,也算好手,故而早早的,他就定下了计议。
“是!”二人相望对视一眼,均在心中松了口气,他们可不是曹文诏那样的勇将,麾下的兵马虽然也是边军出身,但是没多少战斗力,勉强与敌对战还可,但是十几万贼人的规模实在让人忍不住惧怕,能够不上第一阵,他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丁世虎,马科,你二人各领本部兵马,往来接应!”
“喏!”
“蒋一阳,孙可法,你二人各领本部兵马,汇合yan安兵备道,埋伏贼军侧后,若见贼奔逃至,则势必一起杀出,断敌后路!”
“喏。”
“张大人,你与杜文焕合兵一处,为北路二队,若见东南战起,直插贼军侧后,堵截其增援!”
张福臻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事不难,贼兵乱起之后,首尾不能兼顾,如同放养的牛羊,四散奔走,届时他与杜文焕以精兵强将一阵突击,必然大获全功,这也是练国事冲自己卖好呢,哪有不应承的道理。
“各军各自回去准备,限一日之内准备妥当,务必不叫贼人逃脱一人!”练国事见各将官任务已经分配妥当,于是吩咐各自退下,只留三位总兵在场,别看他今日威风凛凛,实际这些都是事先商议着来的。
论领兵作战,他一届文官自然比不上这些个将门世家出来的,而且哪怕他一意孤行,也得有人支持才是,好在领兵的曹文诏和杨麒都是深明大义之人,即便王承恩对这般安排有什么异议,也只能勉强认同了。
“曹总兵,你瞧着咱们这般行事,有几分胜算啊?”等诸位退走之后,练国事坐在椅子上,满手心净是汗水,别看他人前底气十足,可内心底,对于这一战,他可是五成把握也没有。
曹文诏却是信心满满,“巡抚大人,贼虽众,却互不统属,其中神一魁部不过五六万人马,其余如杨老柴,刘道江等各部贼军多有万人,少有三五千,各是一部,且号令不一,若能败其一路,势必则全军混乱。”
杨麒也点头称是,“我与曹将军一道,猛攻其一路,贼虽众,却无精兵悍将对应,只怕片刻被要落败,我再以骑军驱赶溃兵冲其后阵,一连破其大营,必叫其不敢返身接战,巡抚大人只管坐镇中军,等吾等捷报便是。”
眼瞧二人信心十足,这席话又听得练国事连连点头,“如此,来人啊!备宴!预祝三位总兵旗开得胜!再立新功!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