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火,一直燃烧了整整五天,甚至在某些地方,七天之后,还有明火出现,但是没人会去搭理这个。
从大火燃烧的第二天起,周围的军队就开始陆续的撤离,他们要辖大胜之威,去碰一碰雁门关前,那支不可一世的鞑子兵。
而几乎在同时,同马邑开始出动的骑兵镇第一营,已经开始试探性的准备接触鞑子对山阴的包围,整整一千五百骑兵,鱼贯出城,然后以都为单位,开始慢慢接近山阴县城。
这场大火,改变的不仅仅是双方在力量上的对比,现在,李璟所统辖的四个镇,总兵力已经达到四万三千人,而济尔哈朗统帅的只剩下自己的镶蓝旗一部,其余两红旗余部和正蓝旗余部,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作战了。
无论是当面的天策军一个镇开始咄咄逼人的出城挑战,还是身后山阴,马邑等地,陆续出动骚扰他的骑兵镇第一营兵马,都时刻的给他示警,那就是,是战是撤,都应该马上下定决心了,不然等到乞活军合围上来,他恐怕就没什么活路了。
是的,丢掉了岳托和阿巴泰带领的前锋七千人马,他的侧翼上就打开了一个大缺口,从山阴到雁门这段距离,就无人掩护他的侧翼,而身后的萨哈廉,也同样无法分出兵马来保障他的安全,
虽然他手头还有万余兵马,但是想反败为胜,已经几乎不可能了。
“南蛮竖子,我与尔等势不两立!”
当前往密道口侦查的白甲,带回了岳托兵马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济尔哈朗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悲愤,直接于战马之上。喷出一口老血,然后跌落马下,慌得他身边一众台吉和额真纷纷上来搭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不能继续打下去了,绕道雁门之后。企图俘虏和肆虐山西内地的偏师,已经完了,他们面对雁门雄关,也没太好的办法,城里一无内应,二来守将有必死的决心,连山阴他们都打成僵持,何况这里呢?
“呜~呜~!”
低沉的退兵牛角号,在雁门关下响起。成片的鞑子兵,开始陆续回营,收拾行囊准备撤退,可惜,郑仁宝岂是这般好相与的,在得到骑兵镇四个营的紧急加强之后,他甚至不惜以主力出关列阵,准备与鞑子兵决一死战。
但为鞑子兵快捷敏锐的速度所被动。他甚至派出去的第一个营,刚刚列阵。鞑子的最后一个牛录,就直接上马出营,往北边疾驰而去,压根就顾不上收拾劫掠来的粮草和其他辎重了,一心想跑的鞑子,又有战马。这就难办了。
“都督,咱们追是不追?”
下头的营正,旅率,各个上来请战,这一仗。打的实在是太让人兴奋了,在最后关头,他们仍旧想要出城一战,最好是能够追上鞑子的后翼,再杀他一阵。
“咱们手里只有四个骑兵营,甚至不足六千骑兵,若是贸然追赶上去,恐怕?”
郑仁宝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要知道眼前这只鞑子兵要是汇合了山阴的军队,起码人数在一万以上,而且都是骑兵,自家的主力还在从代县结束战斗,正往雁门的路上,要是轻兵冒进,被鞑子吃掉一部,他如何甘心?
但是步军速度太慢,一时半会又赶不上去,为之奈何啊。
“都督,何不收拢城中牛马,套上绳索,充作牛车,拉着咱们步军也跟上骑兵弟兄的速度?只管追上去,若是鞑子敢战,咱们骑兵镇十个营头一起追赶上来,还怕他不曾?”
一个营正想了想,这不是山阴等地从口外交换的300匹牛还有500匹马吗?直接套上了,整500板车,随军个两三千的步军,绝不困难。
“不妥,这匹乃是山西内地充作耕牛之物,不能损失在这。”
李璟重农,以农业立本,下边人岂能不知道,这种提议,要是事后被追责,还不一定打到谁身上呢,郑仁宝可不想犯这样的错误。
可是看着下头请战心切的军将,他也不得不有所表示,于是沉思了一会,干脆想出了个最为稳妥的法子,
“四个骑兵营,暂且由我调配,出雁门关,直接距鞑子兵十里追赶,遇鞑子反身接战必走,我再以四个步军营出城,暂且解围山阴,然后出北路直接上去增援,若鞑子一意逃走,不可强留,但若鞑子小股部队落单,则势必留下,”
“喏!”
几个营正一听,这仗算是进入尾声了,自家等人恐怕立不上什么功劳了,但是他们心底那些小九九,马上就被郑仁宝另一句话给打断了,
“谁人要是敢轻易出阵浪战,一律军法严惩,何况尔等以为这仗就无甚功劳了?”
他笑着提了一句,然后将几个营正招到一起,指着北面道,
“此一战,为主公收复大同镇,尔等说,功劳大是不大?”
南面李瑁攻击流寇和官军,占据了晋南,以后论功,起码一介都督是跑不掉了,他们这些人,若是能乘胜收复整个大同镇,甚至北上占据宣府的话,那就为李璟直接攻击北京,占据了有利的态势,届时一个功劳是绝对跑不掉的。
故而所有将领均是异口同声的应答,然后各自带着喜意下去。
“鞑子总算也为咱们做了件好事啊。”
郑仁宝笑眯眯的看着各军陆续开拨北上,遂立于城头,心满意足的看着,这一次,大同镇有高勋作为内应,各城各堡又有自家弟兄在其中接应,只要兵马一到,就能开城迎接,届时把大同镇的官军收编,又是一股助力啊。
“贝勒爷,你怎的了?好些了没有?”
却说鞑子兵,一路奔走到山阴城下,已经是人仰马翻,不得不进入山阴军营休整片刻,等主持围城的萨哈廉闻讯过来时,间济尔哈朗已经病重,顿时吓得手足冰凉,怎的大军南下不过数日的功夫,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了?
济尔哈朗干枯的嘴唇,苍白的面孔,似乎在密道的那把大火,彻底烧垮了他,现在他心中,只留下无尽的悔恨和愤恨,可惜,多说无益,他现在最关键的,也是最在意的,就是把这支大军的主力,平安的带回关外,于是挣扎着起来,
紧紧的握住萨哈廉的双手道,
“我如今身子不行,你代我统帅全军,务必星夜北归,出新平,汇合德格类,速速带兵回归化,请大汗定夺。”
萨哈廉事到如今,连些许消息都不知道,他只是通过斥候,不断联系在雁门关下的济尔哈朗,准备随时进驻雁门的,对于岳托和阿巴泰率领的那支偏师,他是一点都不了解。
于是疑惑的问道,“贝勒爷,不等岳托他们了吗?”
“我叫你快走~!”
济尔哈朗无心解释太多,顿时咆哮着说了一句,可惜很快就连带着剧烈的咳嗽出来。
萨哈廉再蠢,此刻也知道情况的紧急了,连一向视南蛮子于无物的济尔哈朗,都这般急了,那肯定是那支偏师出了问题,可惜,他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啊!
“主子,南面和西面,皆有明军游骑出没,正与我军斥候交战,请主子速速定夺。”
萨哈廉本要再问,可是见济尔哈朗已经昏昏入睡,他只能回转回来,准备寻镶蓝旗管事的问问,正巧一出门就遇到来报的斥候,他顿时一惊,什么时候,南蛮子的骑兵,也敢来挑战战无不胜的女真勇士了?
可是很快,等他打发斥候出营,又派整整一百骑前去追杀南蛮子的骑兵后,才得到了关于在密道的惨败消息。
“什么?!我哥呢?!”
自努尔哈赤时代起,代善的几个儿子,就因父虐而脱离代善的抚养,包括岳托,硕托,萨哈廉在内,全部与父几乎如路人一般,但兄弟手足之间,还是有些情分,故而他未曾关心大军的安危,而是先问岳托的下落,这要是他死了,自己怎么办?
如果没有岳托的镶红旗顶在前面,没有岳托和黄台吉之间的特殊情分,他凭什么在正红旗里立足?就凭他是代善的儿子?
最差的结果,就是两红旗里反对代善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代善重新执掌两红旗,但是这势必遭受到来自于黄台吉的打击,但是代善要是退位让贤,萨哈廉自认为自己和硕托的才能和资历,都无法掌控两红旗,难道坐视这两旗被外人夺走?
连带的影响,已经出现了,但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带着这支保存相对完整的大军,迅速的赶回去,最不济,要和德格类会兵一处,他们已经失败了,就必须要承认,而且南蛮子胆敢出动出击,摸不清他们的虚实的情况下,最好是先退兵。
于是,在骑兵镇整整六个营的尾随追击下,萨哈廉以贝子的身份,暂时统辖大军北归,但是这条路,也不是那般好走的,至少彻底腾出手来的乞活军主力,整整四个镇二十几个营,已经从后面急速追赶上来,或许,一场新的大战,即将开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