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卿之言,朕已知之……
宁国侯,你怎么说?”
隆正帝想了想,似乎觉得亲自上阵有点不大明智,毕竟敌情不明,因此点了贾环的名。
贾环站出一步,躬身道:“陛下,臣,无话可说。”
隆正帝闻言一怔,皱眉道:“这么说,这八宗罪,你都认了?”
贾环摇摇头,回答简单明了:“不认。”
隆正帝脸上闪过一抹古怪,道:“哪一条不认?”
贾环回答依旧简单:“都不认。”
隆正帝“哼哼”了声,对众文官道:“你们怎么说?”
谷正纲踏前一步,声音愈发宏亮道:“陛下,此非儿戏,焉有他说不认就可不认之理?”
隆正帝又看向贾环,道:“贾环,说你呢,你怎么说?”
贾环:“就不认。”
谷正纲怒发冲冠,直面贾环,厉声道:“此八宗罪,每一宗皆证据确凿,你焉敢不认?”
贾环摇摇头,撇嘴道:“都是你乱说的,我打过你儿子,你公报私仇,捏造的。”
谷正纲一张老脸涨的通红,道:“胡说八道,此八宗罪,证据确凿,你……”
贾环好奇道:“什么证据?你拿出来我瞧瞧。”
谷正纲厉声道:“好!就如你愿!贾环,本官问你,当初你被驱逐出府,可是因为你寡廉鲜耻,道德败坏之故?”
贾环嘿嘿冷笑一声,道:“白活一把年纪,还说别人道德败坏,我看就你最没教养。
到底是我眼瞎了还是你眼瞎了?
本爵贵为超品国侯,身着紫金斗牛,也是你一个二品官就能直呼姓名的?
你师娘怎么教你规矩的?”
谷正纲一张老脸顿时涨的发紫,身子都打起摆子来,指着贾环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这或许是他今生第一次和“小流.氓”这种层次的人对话,偏对方敢在这种场合下骂街,他却不能……
“贾环,注意你的言辞。谷大人乃国之大贤,缘何叫不得你的名字?他叫不得,本王叫得否?”
忠顺王赢遈睥睨着贾环,不屑的问道。
贾环好奇道:“忠顺王,到底是谁在问话?若是你的话,能不能先让这位大人回去歇歇?下官看他快不行了……”
“你……”
忠顺王怒视着贾环,眼中厉色一闪而逝,但不知为何,最后却又压下怒火,道:“本王以宗人府宗正命你,好生答话。”
贾环呵呵一声,道:“我会好好答话的。”
说罢,贾环转过头,对谷正纲道:“大人,麻烦你弹劾人前能不能先调查清楚?你去我府上问问也好啊。
谁人不知,我当初是因为要去习武才去的庄子?
因为在城里太闹腾了,怕扰了我家老祖宗的清净。
不仅是我,还有镇国公府世子牛奔,定军伯府世子韩让,我们一起去在庄子上练的武。
莫非因此,我们都道德败坏了?
还有,那年我才八岁,还未从武有成,身子瘦弱多病,你说我拿什么去败坏道德?
你还说在下先伯父贾赦和先族兄贾敬之死与我有关,还说什么白莲圣女小妾……
你当我是神仙吗?八岁杀人?
我贾环凡人一个,可不比的你谷大人天赋异禀。”
“嗯,言之有理。谷大人,八岁稚子,不过顽童。说什么杀人、道德败坏,却是过了。”
隆正帝适时开口。
谷正纲哼了声,道:“那你借贾政职务之便,赎买北城匠户,冤枉你了么?
据我所知,你买去的那些人,皆为一大匠门徒,藏有良方无数。
玻璃、水泥良方,皆在此中。你贾环便是借此大敛横财的!你敢否认?”
贾环耸耸肩,道:“当然要否认,在北城赎买贱籍的人多了去了。
律法又没禁止我赎买,我也没缺少官家银钱,凭什么不能买?
至于所谓良方无数……
谷大人,你哪只眼睛看到过?你有证据吗?
没证据的话最好别乱说,不然的话,有人还说你老婆偷人呢,你认不认?”
“你放肆!”
谷正纲差点没背过气去,他没想到,贾环这等身份之人,却会跟市井泼皮一般口出污言秽语。
而龙椅上的那位,居然还在那里面色古怪的看着。
直到谷正纲满脸悲愤的看了眼隆正。
隆正帝这才警醒过来,连忙呵斥道:“贾环,不得口出无状,自失.身份。”
贾环毕恭毕敬的应了声:“是,臣不该学他……”
隆正帝闻言差点没乐出声来。
不过这一边,谷正纲也接到忠顺王的眼神,瞬时清醒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他发现,不知不觉中,他竟差点着了贾环的道,跟着他的节奏走了。
着实是被气糊涂了……
谷正纲深吸一口气后,眼睛清明了些,又道:“此罪成立与否,不是你巧言能辩就能混过去的。若非是匠人所有,难不成还是你所有……
哼!这一宗罪不必再说,朝廷自有公论。
再一宗罪,你凌压嫡母,忤逆人伦,你可敢认?”
贾环脸带冷笑,道:“自然不能认,因为我嫡母仙逝多年,我怎么去凌压?你倒是可以先做个示范,教教我。”
谷正伦眼睛又发红了,因为贾环此言岂不是在咒他死老娘吗?他谷正伦可是一个大孝子……
强忍怒气,谷正伦咬牙道:“此罪,证据确凿,却不容你抵赖!”
贾环好奇道:“什么证据?”
谷正伦冷笑一声,道:“有荣国府多年的老嬷嬷的证词,你以为这证据如何?”
贾环呵呵笑道:“首先,本侯数年前便承嗣宁国,贾王氏是我二叔母,并非本侯嫡母。
其次,你若心有不甘,可以派人亲自去问问本侯二叔母,本侯可曾有对她不敬过,是如何不敬的。”
谷正伦哼了声,道:“将你收监问审时,自有人会去询问。”
贾环眉尖轻挑,呵呵笑道:“却是好主意……”
谷正伦似乎听不出此言中的讥讽之意,继续道:“宁国府贾敬之死,与你也脱不了干系……”
贾环好奇道:“这又有什么证据?”
谷正伦道:“当然,有当日太虚观道士证词。”
贾环奇怪道:“先父仙逝时,在下正在扬州处理公事,却不知那道士是怎么说的?”
谷正伦冷笑一声,道:“等到了宗人府大牢,你自会知道的。”
贾环再次呵呵一笑……
谷正伦继续:“肆意妄为,狂悖暴虐,竟敢殴打亲王世子。你……”
“谷大人啊,剩下的你也别问了,本侯都替你觉得无聊。
反正你的证据都得等到收押我进大牢后,才能展现。
你现在废话再多,也没什么意义。
你说呢?”
贾环笑呵呵道。
谷正纲似乎也乐意如此,冷哼一声,便不再搭理贾环,转头躬身对隆正帝道:“陛下,这八宗罪,贾环无一能够辩驳。还请陛下旨意,将剥夺贾环爵位,追回封诰铁劵,押入宗人府大牢,以待治罪!”
“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满朝大臣,除却武勋外,三分之二以上的文官都跟着附议。
隆正帝皱起眉头道:“谷大人,你之前说的那几条,似乎都站不住脚吧?
就算贾环有些问题,也不至于就此剥夺他的侯爵之位,更不必押入大牢吧?”
下方,忠顺王垂下的眼帘中,闪过一抹喜色……
谷正纲闻言,则顿时勃然大怒,怒发冲冠道:“陛下,此八宗罪,宗宗证据确凿。纵然偶有瑕疵,可涉及人伦纲常,忤逆大罪,哪怕只挨一点,也要先收押再论。
更何况,除了方才之言,贾环悖逆狂妄,殴打亲王世子,莫非亦有假辞?
国朝危难之际,他身为国侯,却枉顾国难。
不仅将扎萨克图亲王世子阿尔斯楞打成重伤,更砸烂扎萨克图亲王府。
此事一旦传回扎萨克图,陛下可知,会造成何等恶果?
难道,此事亦有假言?
陛下,就算不提之前六罪,仅此二罪,就足以将他打入大牢,以待治罪!”
“正是……”
“对,就是此理……”
“没错……”
群臣再次纷纷议论起来,多为附和之声。
隆正帝有些奇怪的看着武勋重将之列,安静的牛继宗等人,而后眼神有些不悦的瞪了贾环一眼……
这厮倒是小心谨慎的很,知道保全他们……
暗哼了声,隆正帝道:“贾环与原忠顺王世子赢朗及荆王世子之间的冲突矛盾,另有隐情,********有过旨意,此事不必再提。至于扎萨克图之事,亦是如此,待太上皇出关后,交由他老人家处置吧。”
“哗!”
群臣再次一片哗然,而忠顺王垂下的眼帘里,眼神中的喜色愈发浓郁了……
“陛下!”
葛礼不知何时也变得这般正气凛然,满脸浩然之气了,一副已将身死置之度外的模样……
隆正帝看向他,眼中闪过一抹森冷的凌厉之意,弯起的嘴角却益发浮现讥讽之意,隆正帝沉声道:“何事?”
葛礼接触到隆正的眼神后,直觉得心头一颤,心底发寒……
只是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念及此,葛礼竟挺直腰身,仰起头,直视隆正帝,大声道:“陛下乃当今天子,原该承担起大秦万里江山之重,公正严明,赏罚有度。
然,经今日之事,臣却以为,陛下并无天子之德,承担不起这万里江山之重,做不到公正严明,更不能赏罚有度。
天子失德,当让权于有德之人。
盖因陛下天子之位乃太上皇钦定,臣等不敢多有异议,唯待太上出关再论。
只是,天子既无秉国之能,当让秉国之权于有能之人。
因此,今,内阁阁臣葛礼死谏,请陛下让权于佐证亲王赢遈,晋其为摄政王,统御朝纲,以敌外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