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坤宁宫出来后,赢昼挺着大肚子,趾高气扬的走在前方,超过贾环一个身位。
贾环轻笑了声,看着拎着宫灯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内侍,道:“前面好好带路。”
赢昼脸上得意的表情一凝,只感觉吃了坨屎般,被恶心坏了。
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贾环一眼,让贾环先行,他在后面,大摇大摆的走着。
贾环前面走了两步,又笑道:“后面跟班儿的,跟紧了,黑咕隆咚的,别钻出来个歹人!”
贵人行走,后面都是有侍卫相从护送的。
赢昼面上刚浮起的笑脸又凝住了,感觉又吃了坨翔……
连走两步,与贾环并齐后,赢昼恶狠狠的瞪着贾环。
贾环懒洋洋道:“别自卑,你人是丑些,可你头脑简单啊!”
“噗!”
前面提灯引路的宫人和后面护卫的侍卫,实在压抑不住了,一起喷笑出声。
这他娘的是什么可是?
根本没有转折好吗!!
赢昼也红了眼,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扑向贾环,大吼道:“我杀了你!”
就在宫人和侍卫们大急时,却见贾环哈哈大笑的搂住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的赢昼,笑道:“你还真是个城府深度为零的家伙,这样就被激怒了?
哈哈!冷静些,五皇子,心思单纯的人应该最能分的清好坏。
你冷静下来平心而论,我对你有恶意吗?”
赢昼怒声道:“你总是捉弄我,还说没恶意?”
贾环眉尖轻挑,道:“你难道不知道,像咱们这样的人,要是对某个人有恶意,面上根本不会流露出来,只会在背地里不停的放暗箭!
咻咻咻!
直到害死对方……”
赢昼闻言,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宫里长大的孩子,怎会不知道这种事……
“看吧,你也知道对吧?”
贾环搂着赢昼,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整日里和那些琢磨阴谋诡计的人精.子打交道忒没趣,遇到五皇子你这样单纯善良的,我是真想和你做朋友!
当然,我行事可能有些出格,但那只是在逗乐而已。
五皇子难道不知道,男人之间的友情,从来都是打打闹闹,恶语相向?”
赢昼将信将疑道:“怎么可能?我看到别人做好友,都是意气相投,亲密无间。”
贾环嗤笑了声,道:“你看的都是书生吧?”
赢昼点点头,闷声道:“是……难得,你们将门不这样?”
贾环道:“所谓书生,都是靠耍嘴皮子吃饭的,哪怕是两方敌对,面上还是会虚与委蛇,谈笑风生,背后里各种算计,这种人多无趣,也没人敢相信。
但我们将门不同!”
“怎么不同法?还不都那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以前和方冲一伙儿天天干仗!”
赢昼撇嘴道。
贾环笑道:“我们将门之间也有矛盾,人嘛,总有时候看一个人顺眼,看一个人不顺眼。
看不顺眼怎么办?
打啊!
镇国公府的牛奔,奋武侯府的温博,这两人都是我兄长,五皇子认得他们吧?”
“自然认得。”
赢昼道。
牛家和温家都是都中最顶级的武勋将门,赢昼自然没有不认识的道理。
贾环笑道:“那你怕是不知道,当初我和牛奔,还有温博,都是不打不相识。
牛奔和温博两人,就是现在,见了面就打,要么就对骂。”
“那是你们好斗!算什么朋友?”
赢昼鄙夷道。
贾环轻声一笑,道:“但我们在战场上,救过彼此性命至少三次。
牛奔为救温博,差点被一根八牛弩射穿心脏。
温博为救牛奔,也险些被一杆大戟砍断脖子!
但他们依旧无怨无悔,下次再有危险,对方照样拼死相救,因为他们是兄弟!
你让你见过的那些文人友人去试试,别说救人,屎尿不吓出来都是好的……
五皇子,这你就明白,我为何会这般喜欢和你顽笑了吧?
那没有恶意。”
赢昼毕竟是男儿,心中也有热血,听贾环说的那般惨烈雄壮,心里也有些向往,只是宫里的生活经历,还是让他有些疑虑,道:“你真想和我做朋友?你不是都有那么多朋友了么?”
贾环哈哈笑道:“谁还嫌朋友多?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五皇子你这样心思单纯善良,万一交友不善,岂不是像五皇子你这样,被人给哄骗了?”
“你……”
赢昼闻言,登时涨红了脸,道:“我,我没有被人哄骗!”
贾环笑道:“你听听,头上飞柳絮,王上一片白,就是一个皇……这都嘛破玩意儿?
还不如我做的诗好呢!
你若不信,让人去宫外打听打听,到处都把这个段子当笑话讲。
你还说自己没被哄骗?”
赢昼闻言,胖脸上的肉都在颤抖,道:“当真?到处都有人拿我取笑?”
贾环道:“这就对了,谁说的都不信,自己派人去打听打听,或者,自己去外面听听,就都清楚了。”
“好!”
赢昼颤声道:“我一定会派人去查清楚的!若真是外面人都在笑话我,我……我绝饶不了他们!”
他心里其实已经信了。
贾环呵呵笑道:“我就不明白你生哪门子气,你难道不知道,那些书生为了邀直名清名,他们在外面连陛下的坏话都敢说敢传?
我更不用提了,彻彻底底一个天家狗腿子!
你说你这点事算什么事,也值当你这么生气?”
赢昼心里果然舒服多了,又问道:“当真?”
贾环笑了笑,搂着赢昼转了个身,问身后的侍卫,道:“喂,你们也常出宫,给五皇子说说,外面人是怎么说陛下,怎么说我的……
算了,也不难为你们了,就给五皇子说说,外面人是怎么说我的吧。”
一侍卫闻言,脸上的为难之色骤减,道:“殿下,宁侯所言不差,外面人都说宁侯是黑了心的,只会溜须拍马邀宠……”
赢昼忽然道:“我觉得也是……”
“我艹!你行不行啊?”
贾环气骂道:“今儿你眼睛瞎了,没见陛下要让我爹当户部尚书时都让我给拼死辞了?
你爹还见天的骂我,我巴不得天南地北的四处游玩,偏他圈着我不放,我还用溜须拍马?”
赢昼想了想,也对,迷惑道:“那为何我父皇和母后都那般喜欢你,我觉得他们比喜欢我还喜欢你……”
贾环叹息道:“我刚才说为何愿意和你做朋友?”
赢昼不知他想说什么,答道:“你说我心思单纯善良。”
贾环语重心长道:“着啊,在你爹妈心里,我也是个心思单纯善良的,又忠心,又能干,还没坏心思,他们不喜欢我喜欢谁?”
赢昼愈发迷惑:“那我岂不是比你更单纯善良,更忠心?怎不见父皇母后这般喜欢我?”
贾环同情的拍了拍赢昼的肩膀,道:“五皇子,你就是太单纯太善良了,单纯善良的有些过了……”
赢昼福至心灵,忽道:“你是说我缺心眼儿?”
贾环哈哈笑道:“这会儿子倒聪明起来了!”
“我和你拼了!!”
赢昼怒吼一声,就要撕打贾环。
贾环撒腿就跑,哈哈大笑。
“不要跑!你这个黑了心的,还说想和我做朋友……”
一边呼哧呼哧的追,赢昼一边骂道。
贾环遥遥摆手道:“过两日有个好顽的,我打发人送请柬给你,别忘了去看热闹啊!
小五子,多跑两圈别停。
你家人眼睛本来就小,再一胖,眼睛就没了,太丑!
多跑两圈减减肥!”
“我和你拼了!这个黑了心的!
他娘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知道我的厉害,害怕了吧?
哈哈哈哈!
别忘了送请柬!”
“o……k!”
……
坤宁宫,鸾台高处,隆正帝和赢祥看着皇庭内的这一幕。
赢祥笑道:“皇上,没想到贾环这小子和赢昼还做起了朋友。”
隆正帝嘴角弯起,道:“他们年纪一般大,能做朋友也不稀奇。”
赢祥迟疑了下,道:“皇上,贾环会不会是在想……”
“不会!”
隆正帝断然否定道:“贾环之前说的很清楚,朕也以为他说的极是,五皇儿的性子,的确不适合继承大宝。”
赢祥沉默了下,东宫之事,连他都不好多言,太犯忌讳。
因为不管怎么说,都改变不了隆正帝和赢历的父子血缘。
隆正帝也不欲在这件事上多谈,岔开话题道:“十三弟可知贾环为何在此时寻赢昼做朋友?”
赢祥摇摇头,道:“臣弟不知。”
隆正帝呵呵笑道:“因为他在都中的那些衙内兄弟,全都要出京了。他没人耍子了……”
赢祥闻言,眉头一皱,道:“全都出京,为何?”
他是真不知道,军中的事,他现在极少插手……
隆正帝声音淡淡道:“武威公之子秦风、镇国公府的牛奔、奋武侯府的温博、康安侯府的诸葛道……所有都中顶级勋贵的将门子弟,此次全部被派往九边历练。
其中,多数派往北方的长城军团。
呵,好手段啊!
堂堂八大军团之一,瞬间就被他们拆解分食了。
长城军团三大都指挥使,两个易主。
三十个直接掌兵权的营指挥使,二十个易位。”
赢祥闻言,皱眉暗怒道:“这般大的动静,他们怎么敢……这也太过分了!”
隆正帝摆摆手,示意赢祥勿需动怒,轻声道:“这是朕答允的。
原本秦梁和牛继宗在军机阁闹的几乎撕破了脸,两边将领也都快成了仇寇。
后来,是贾环趁着婚事,发了通大火,才将这股分裂之势给烧了下去。
只是,秦梁和牛继宗都是傲气凛人之姿,谁也不服谁,朕却不信,贾环还能烧几次!
早晚还得斗争!
两方势均力敌,再加上贾环从中转圜,恰好能做到斗而不裂,是个平衡的好局势。
这样就很好。
至于长城军团撤换下来的将校,都被送去了蓝田大营。
有了这批熟悉的将校,岳钟琪就能极快的将这个战力第一的兵团,彻底掌控在手。
京畿自此无事!”
夜渐深,清寒如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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