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半人马,足足有二十多人,每一个都拿着长约三米的长矛,为首的一个半人马很是高大,比常人都要高出一个头。
经过河边时,这些半人马纷纷来到河边饮水。
只是,当冷锋看到半人马队伍中一群特殊的群体时,眉毛不禁皱了起来。
这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牛头人,虽然这些牛头人没有任何束缚,但他们队形非常整齐,而且这些牛头人全部低垂着头,神色麻木,仿佛那已经失去光泽的双眼中,满是绝望。
“离玛拉劳工营还有一天的行程,大家在河边修养一阵之后,立刻出发!”为首的半人马瓮声瓮气的说道。
“是,副统领!”
其他半人马高高的撅起马蹄,兴奋的朝着河边而来。
冷锋他们藏在他们对面,几乎与这些半人马隔河相望,看到这里,冷锋不由看了一眼普巴尔和达内恩。
两个牛头人的眼中,散发着一种仇恨的光芒。
二十多个半人马,此时只留下一只半人马看守这些牛头人,那只半人马因为没有机会休息,而对那些牛头人产生一种极为鄙夷和不快的神情。
让冷锋没想到的是,就算只有一个半人马在看着他们,还是没有一个牛头人打算逃跑,看到这,冷锋继续观察了下去。
只见这个半人马拿出一块用兽皮包着的烤肉,看色泽,应该是前一天晚上吃剩下的,此刻,他边从那块烤肉下撕碎一片放到嘴里,边羡慕的看着正在河边戏水的同伴。
就在这时,这只半人马似乎因为粗心,一个小肉块掉到了地上,一开始这个半人马并没有在意这么一小块烤肉,可当一个咽着唾沫的小牛头人迅速伸出手从这个半人马面前拿走了本已沦为垃圾的食物并塞到嘴里时,半人马眼中顿时渗出无限的冷意还有怒火。
“小牛犊子,竟敢私自出队形,找打!”
这一刻,半人马从腰上拔出一根皮鞭,重重的朝那个小牛头人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响,那根皮鞭狠狠的抽到了小牛头人的身上,疼得那个小牛头人浑身颤抖了起来。
这样的一幕发生后,冷锋能听到来自达内恩和普巴尔粗重的呼吸声,此时的他们,眼珠布着血丝,但冷锋不明的是,为何他们还不出手。
对面那群半人马,冷锋用解析之眼可以完全覆盖,最高的实力,也不过四环体术师的力量而已,更何况里面没有任何施法者。
达内恩和普巴尔只是静静的趴伏着,那些仇恨有如实质,可他们依然一动不动。
阿飞在旁边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道:“普巴尔,俺们上吧,难道你忍心看着同胞受苦?”
阿飞这句话,让普巴尔的眼睛泛红,她有些哽咽的小声道:“我不忍心,但我能怎么办,半人马一族实力强大,我们不是没有反抗过,但结果,却是比反抗之前更坏。”
达内恩也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似乎对于往事有着深刻的记忆。
阿飞只是重重的在湿软的茅草地上锤了一拳,便不再说话,似是平静了下来,但那越来越粗的呼吸声,却已经出卖了他。
对于这些事,冷锋也很气愤,但冷锋选择尊重普巴尔和达内恩的选择,毕竟,这是他们一族的选择。
戏剧性的是,刚才那一幕,却并没有马上结束,仅仅是刚刚开始。
小牛头人因为疼痛,所以很快就缩回了牛头人的队伍中去,与之前一般无二的站好,垂首而立。
那只看守他们的半人马的怒火却并未消弭,同伴嬉戏的声音在他耳中仿佛成了一种怒火助燃剂,在他心中澎湃的燃烧着。
一个古怪而又能消除他怒火的念头,在这只半人马心中生出。
此刻,这只半人马不怒反笑了起来。
“小牛犊子,你不是喜欢吃肉么,我这里还有,你要不要?”
说着,半人马将从怀里面掏出一块比之前还要大上不少的肉块,在手上摇晃着。
虽然这只半人马和小牛头人的语言不同,但那种烤肉的香味,却萦绕在周围的空气之中,让那只小牛头人重新抬起了头。
小牛头人的那双牛眼中,满是渴望。
其他的牛头人,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就好似他们在看一场戏,而不是发生在自己同胞身上的悲剧。
“想吃吗?”
半人马笑着在半空中比划着。
小牛头人抹了抹嘴角,点了一下头,神色之间,满是喜悦。
“想吃的话,就弯下你的膝盖,并大声的向天空喊出‘大地母亲就是个贱货’,这块肉就是你的了!”
半人马手舞足蹈的向小牛头人说着半人马语,先是指了指小牛头人的膝盖,又大声的用不太熟练的牛头人语说了那九个字。
有些成年的牛头人似乎看懂了半人马的意图,那麻木绝望的眼神中,仿佛有一个极其微笑的火苗在闪动着,但也仅此而已。他们注视着这个幼小的同类,想看看他究竟会如何选择。
小牛头人不笨,他也能看得出来半人马的意思,这一刻,他有些畏惧,畏惧着从出生开始父母给他灌输的信仰,可现在,他饿极了,对于好几天没吃饱肚子的他,似乎这块肉,比那些虚无飘渺的信仰,要实际的多。
小牛头人动摇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小牛头人的膝盖弯了下来,他呛着满眼的泪水,向天空一个字一个字的呼喊出声。
“大,地,母,亲,就,是,个,贱,货!”
话音刚落,那只半人马大笑出声,如约的将那块烤肉扔到了小牛头人身下,一如扔垃圾一般。小牛头人不嫌脏的猛塞到嘴里面,大口的咀嚼着,食物的美味,让他焕发神采,可食物吃完之后,他也和其他牛头人一样,眼神无光。
所有的牛头人奴隶都沉默了,一如之前那种麻木一般的眼神,也不再看其他地方,而是盯着自己的脚尖。
普巴尔的泪水,如雨一般流淌下来,冷锋从来没见普巴尔这么哭过,阿飞也同样,睁大了一双熊猫眼看着,眼中满是同情之色。
冷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了下来,随后,冷锋认真的说出了一番有感而发的话。
“普巴尔,你知道吗,在很久以前,我的同胞们也有过相同的经历,在面对强敌的入侵时,他们中间的许多人冷漠而麻木,甚至有些人还帮助侵略者杀死我们自己的战士,我们那一族,险些变成一个没有根的浮萍,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信仰被摧毁了,他们不再相信自己的民族,也不再相信自己的国家,只要那些侵略者能赏他们一口饱饭,他们就会感恩戴德。”
普巴尔的泪水,慢慢止住,她静静的聆听着,陷入了思考。
“可是,每一个民族,都有一小部分人,还没有丧失信仰,他们与那些试图让他们成为奴隶的侵略者抗争到底,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正是因为他们,我和我的同胞们才真正成为一个有尊严的个体而存在。”
冷锋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达内恩的情绪,也随着这番话而变得有些若有所思了起来。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你们所有牛头人都丧失了自己信仰而被奴役的时候,你们才会发现,那将比死亡更加痛苦。”
冷锋凝视着那些变得麻木的牛头人,声色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