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军学官
作者:铁血坦克兵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467

江南大地上,犹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了无数书院,每天清晨,书院中传出了朗朗读书声。

这些书院和原来的书院不同,原来的书院,譬如说岳麓书院、东林书院等,能进入书院读书的都是有一定才华的人,或者是已经有了一定功名的人。但这些书院,在里面读书的,却全部是孩子!

与其说是书院,还不如说是蒙学教育院,而且这里的教育是以识字为主,而不是以考取功名为主。在书院教书的,都是从各地聘请来的秀才。

书院有大的课堂,一名教书先生一堂课可以同时给三四十名学生讲课。虽然王新宇已经发明了黑板,但是大部分的教书先生还是用不习惯黑板。于是他们用大的纸张写字,写完之后再挂起来,供给孩子们识字所用。因为教的是蒙学,教的都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之类的,要求也只是要求让每个孩子都能识字,所以字可以写很大,每三个字五个字一张纸的,挂起来供大家识字。

不过在蒙学书院中,除了教孩子识字,学三字经之类的基础文字外,还根据王新宇的要求,开办了算数教育,当然都是简单的加减乘除之类的,只要学会计算数字就好了。太过于高深的数学课程,目前还不适宜大面积推广。

各地军营中,每天一到天黑,兵营内响起了朗朗书声,教书先生站在讲台上,同那些在书院教书的先生一样,用写着大字的纸张教这些兵识字。

江南富庶,读书人也多,各地的秀才也太多了,没有那么多的私塾可以办,除了禀生以上。成绩最优秀的秀才能够获得一点国家给的菲薄的收入之外,其余的秀才都只能自己谋生找出路,秀才唯一的好处就是见官不跪,免除劳役,其他就没什么福利。一些家里穷,又没钱开办私塾的秀才,日子过得穷困潦倒。

现在大明朝廷在江南开办大量蒙学书院,需要聘请大批的老师,这些秀才就被聘请过来,去学院教书。去兵营教书。

被选中去书院教书的秀才们,都是兴高采烈过去的,虽然是教一批五六岁的孩子蒙学,但毕竟是正规的教书先生,没什么好丢人的,和平日里村镇里面那些私塾区别不大,对于开不起私塾的穷秀才们来说是一个挺不错的出路。想象一下,教课的房子不用自己解决,纸张笔墨不用自己解决。学生生源不用自己去头疼想办法,每个月领固定收入,旱涝保收,这样的好事情哪里去找。

可是对于张敬亭来说。他却是运气很不好的被抽到了去兵营教书。

张敬亭是一名秀才,和大部分家里没钱的穷书生一样,读了多年的书,只中了一个秀才。而且还不是高等级的禀生,只能自己自谋出路,除了比别人少了徭役和见官不跪。其他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

这两点优惠条件其实对于张敬亭来说有和没有一样,免服徭役,他又不是种地的农民,自从张居正实施的一条鞭法以来,事实上已经废除了徭役,都算入道田赋之中。清承明制,虽然还没有雍正的摊丁入亩,但也已经实施统一交税,这点对他来说没什么实惠。至于见官不跪这一条,对他来说也没用,他是老老实实的读书人,又不和人打官司。

郑成功入江,明军收复了部分江南地区,张敬亭的生活也没多大改善。

但官府大规模招聘教书先生,张敬亭就去应聘当教书先生。明军到来之前他的生活来源都是依靠妻子做点针线活出售给织造府来养活他;明军来了之后,创办了正式的丝绸厂,他的妻子去了丝绸厂上班赚钱养他。

因为没办法考取更高的功名,每次都要承受妻子和丈人家里人的白眼,被人取笑百无一用是书生。现在官府招聘教书先生,他就去应聘,免得被人取笑。

“去兵营教书?当兵的也要识字?”张敬亭得知自己被分配去兵营教书,原本高涨的情绪一下就跌入低谷。俗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那些大头兵都是粗人的象征,给他们教书,岂不是自降了身份吗?

当年再穷的穷书生,社会地位还是相当高的。想起自己每天要和那些当兵的混在一起,张敬亭心里很不舒服。

张敬亭是个老实巴交的读书人,根本没什么心机,他这一犹豫,被招聘教书先生的官员看出他的心里想法。那九品小官冷笑一声:“怎么样?你去还是不去?不去的话,以后就没机会了!我们也不会再用你了。”

“去,我去!”张敬亭连忙回答道。去当教书先生,每个月有二两银子可以拿,教得好的,以后还会涨薪水。这样的薪水足够他一家大小过得很好了。这样的机会,又岂能错过?

签了字,被正式应聘后,张敬亭就带上铺盖去了位于湖州的一座兵营。因为那兵营距离自己在松江比较远,他只能住在那边。每个月有两天的休假日可以回家去。

湖州算是明军和清军控制范围的交界处,这里是前线。虽然有清军可能会反扑的危险,但去这里教书,每个月能够拿到三两银子,比别的地方要高。受够了妻子和丈人家人白眼的张敬亭,果断选择了去前线兵营教书。

这里是建立在吴兴西面仁王山上的一座兵营,其实是一座要塞。当年的太湖比现在要大,这座要塞就在湖畔,不像是现在那样已经是在陆地中间了。

张敬亭乘船到了兵营门口,抬起头来,就看到这座要塞的造型也和经过明军改造的松江府城差不多,拥有棱堡和顶堡。因为要塞面积比府城小得多了,所以只有四座棱堡,在城墙的四个角落上各有一座棱堡。城墙和堡垒上,隐隐约约还留下了遭到清军炮火轰击的痕迹,很明显这座要塞经常遭到清军进攻。

虽然说张敬亭没当过兵,但看着这座要塞的布局,就知道清军的反攻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毕竟在苏州等地。都有这样构造的城池。

之前清军在松江和苏州等地反扑的时候,张敬亭见过明军守城,看到攻城的清军就像是被收割的稻谷一样一片片倒在城下,却连城的边都摸不到。所以他知道这种城堡的厉害。在这里当教书先生,其实还是比较安全的,清军几乎没可能攻破城堡。

进入城堡内,张敬亭受到了官兵们的热烈欢迎。但他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不是这里的第一位教书先生,在他前面还有一位名叫范骧的教书先生。

“范骧?”张敬亭听到这个名字大吃一惊。

身穿一身明军军官服饰的范骧出现在张敬亭面前,更是让他惊得目瞪口呆。半天嘴巴都无法合拢。震惊之余张敬亭才问道:“默庵先生?您一位贡生,怎么从军了?”

范骧面带笑容回答道:“本官乃军中文职人员,王爷弄了个新官职,叫军学官,现在我就是担任这个职务。”

张敬亭感叹不止:范骧,字文白,号默庵,这可是一位海宁的大儒啊!范骧乃前朝贡生,在海宁和查继佐齐名。两人均受到明史案的牵连入狱。但据说查继佐因为有吴六奇作保。才被放了出来。看在同乡的面子上,查继佐让吴六奇把范骧也给保了出来。

但范骧也听到一些传闻,说其实明史案的告密者就是那个假惺惺把自己救出来的查继佐!只不过目前没有证据。

其实张煌言、顾炎武等人也对这件事十分纳闷,或许查继佐真的是告密者。因为他的告密,使得大批江南士子惨死于清廷的屠刀之下。只是这个谜暂时没办法解开,当年海宁办案的几个捕快衙役都死于战火,真正掌握核心机密的朱国治又没抓住。目前没证据说查继佐是可耻的告密者。

可是范骧却已经在暗中认定是查继佐,因为他仔细考虑了一下问题,觉得疑点很多。吴六奇是一个铁杆汉jian。虽然查家当年对他有帮助,但要是查继佐真牵涉到大案中,对清廷忠心耿耿的吴六奇可能帮查继佐吗?唯一的解释就是,查继佐自己就是告密者!

查继佐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后世某位著名小说家就是他的后人。

张煌言苦于找不到证据,只能安慰范骧,倘若能找到证据,一定不会放过查继佐这个无耻的告密者!不过现在南海郡王要创办军学,需要教书先生,张煌言希望范骧能帮忙。

范骧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当上了军学官。

这军学官,完全是王新宇按照后世军队中政wei一职来设置的,主要任务是给士卒们灌输对敌人的仇恨思想,对军队新招的新兵进行洗脑教育。

范骧当上军学官之后,他发现自己所做的事情是灌输对清廷的仇恨思想,对新兵洗脑,于是他很快就喜欢上了这样的官职。因为范骧有许多好友在明史案中受到牵连,曾经坐在一起吟诗饮酒的好朋友,惨死在清廷屠刀之下。

“我要给他们报仇!这是我唯一的报仇方式!”范骧这样对自己说。

范骧在松江、海宁等地军营担任这一职务,教育出了一大批对大明忠心耿耿,对清廷恨之入骨的官兵。可以肯定一点,那些官兵今后到了战场上,每个人都能舍生忘死勇往直前!哪怕是打到剩下最后一个人,也会抱住清兵,引爆身上的国姓瓶!

几个月前,清军向苏州反扑,一批经过范骧洗脑的士卒上了前线,结果变成了清军口中的疯子兵,成为清军最怕的一支力量。

范骧觉得自己躲在后方给人洗脑还远远不够,于是主动请缨,要求调往处于清军严重威胁之下的仁王山城堡当军学官。不仅仅如此,而且范骧还苦练枪法,前一段时间清军进攻吴兴,范骧还亲自进入棱堡内放枪,击毙了多名清兵。

听城堡内的军官说起了范骧传奇的故事,张敬亭更加惊呆,他从来就没想过一个读书人居然能够鼓动成千上万官兵的心,还能亲自拿起武器上战场杀敌!

“想知道答案?”那名明军参将神秘兮兮的说道,“张先生您去听一下默庵先生的讲课,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等到范骧讲课的时候,张敬亭特意去听他是怎么说的。

站在讲台上的范骧先是给士卒们讲故事,讲的是扬州城内一对恋人真心相爱的故事。这对恋人从小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双方家中父母也对彼此十分满意,给他们定下了亲事。这很明显是肯定会成婚的一对少年男女。可是范骧话题一转:清军来了!接下来发生了扬州十日!男的被杀,女的被清军抓走受尽****,最后自尽。

听完这个故事,所有的官兵们都沸腾起来,发出发自心底的怒吼声:“杀鞑子!杀鞑子!”

后面范骧又讲到少年英雄夏完淳的故事,当讲到夏完淳英勇就义的时候,官兵们的眼睛都红了。当最后讲到洪承畴罪有应得,被砍下头颅做成京观的时候,所有人都拍手称快。

范骧还讲起了距离最近的江南三大案等故事,因为这些浙江士卒之中或多或少有远亲有朋友死于江南三大案,这故事听得他们义愤填膺。

“为什么我们华夏百姓会受尽苦难?就是因为北面的伪朝廷!我们的华夏大地,被北面的妖魔重重压住!你们要做的,就是杀尽清妖!”范骧咬牙切齿的说道。

其实当年人们对国家和民族的概念是很淡的,所以清军入关之后,多少人都主动跑去投清。针对这种现象,王新宇制定了一套办法:让军学官以讲故事的办法描述清军的暴行,让士卒们如同身临其境,真真切切感觉到悲哀、愤怒和激动。

短短的半个时辰,张敬亭时而悲痛欲绝,时而义愤填膺,时而心中怒潮涌动。听完了讲说之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已经融入其中,恨不得能亲手拿起武器上战场杀敌!

“默庵先生讲得太好了!简直是令人心潮澎湃!”张敬亭上前施礼道。

范骧面无表情的回道:“若是张先生当时自己亲身体会到冤案,就会了解我现在的心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