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王管事没说,徐宝能猜到。
然后是从两家店里出来的客人称赞赠送的干豆腐好吃,还让其他店的伙计听到,也让要去其他店的客人听到了。
接着是伙计稍微一打听,马上知道两家店用的是上岗村干豆腐做的菜,同时又打听出在这边的于家店有卖。
为什么会这样巧呢?徐宝敢拿脑袋担保,是王管事运作的,运作的目的是为了不让自己耗费太多精力在卖干豆腐上,以便带好王家的孩子。
这种活自己现在干不了,哪怕给别的酒楼白送干豆腐,人家会不会要,要了会不会免费赠送还两说呢。
人情欠大喽,以后自己要把托儿所给办好才行。
心里想着,徐宝没说出来,而是把自己写的《声律启蒙》拿出来,递给王管事说道:“不知何处刻印清晰,我想印出五百份。”
他本想说三百份,又一琢磨人家刻个板不容易,印少了价钱高,印越多,单份成本越低。
王管事接过纸,扫眼一看,整个人就定住了,一句句向下读,越读越专注。
徐宝没管他,对仗的句子读起来上口,而且里面还包含了一个个小故事,学问越深的人越喜欢看。
那就看吧,现在下大雨,一时走不了,等雨停了再商议别的事情也无妨。
街上的人几乎在大雨落下时就‘消失’了,只有零星几个人脚踩在水里‘噼里啪啦’地跑。
七十四个孩子进来后,店里拥挤。
有食客结完账,看到外面雨太大,坐下喝茶,聊着各种事情,倒是把大些的小孩子给吸引了,站在旁边听。
大家全在等雨停,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雨不但没停,似乎还大了。
然后一群人出现,是店里孩子的家人,他们戴斗笠、披蓑衣,手上还拿了一套或两套,跑到店外面时向里一看,孩子们在,而且身上也没湿,才放心下来。
他们先与站在檐下的徐宝大招呼,而后喊自家孩子回去,一群孩子相继找到自己的家人,跟徐宝告别,向家走去。
店里一下子宽松起来,可有的人心没宽松,上岗村的六个人忧心忡忡地看着外面的大雨,似有个比雨还大的愁字写在脸上。
“好,好啊,好一个声律启蒙。”别人愁时,王管事喊起好,喊完激动地去看徐宝,发现大家都盯着自己,王管事恢复下神态。
然后他笑着对徐宝说道:“好一篇声律启蒙,我家帮你印了,给你五百份,不用你出钱,待印出来落上你的款。”
徐宝看着对方,心说你给我印五百份就算全部版权费了呗?以后你家要是拿出去销售,没个分成啥的?版税什么的呢?
好吧,看样子你是不打算给的,成,我也是抄别人的。
“多谢王管事。”徐宝道谢,毕竟署名是自己的,看的人越多,对自己的名气增加越有好处。
王管事如收藏珍宝一般把几张纸往怀里塞,突然看看外面,又低头瞧瞧自己的衣服,向于戬说道:“拿几张纸,再把油纸油布拿来。”
于戬对伙计使个眼色,伙计去办。
等东西拿来,王管事包好,看外面的天,愈发黑了,风吹着雨斜着砸落。
再呆上一会儿,王管事向身边的护院吩咐:“回去,叫车来。”
护院穿上蓑衣,戴个斗笠冲进雨中。
徐宝对于戬说:“雨照此下,剩余的干豆腐你卖不出去了吧?”
于戬无奈地笑笑,说道:“老天爷不开眼,实在不行我做成咸菜。”
徐宝点头,不错,可以做成咸菜,这样理论上能放很长时间,只要够咸,至于说放个三五天卖有没有亚硝酸盐,就没有人考虑了。
“我教一个更好的办法,比直接做咸菜好吃,明天你可以装盘卖,走,去厨房。”徐宝觉得今天七十多个孩子在人家店里白吃,又拿着店里的东西去烧烤,应该给予补偿。
于戬一听,连忙拉徐宝去厨房。
厨房已经不做菜了,吃饭的全吃完,等雨停呢。
于戬把厨房里的人叫出去,然后跟作贼似的小声对徐宝说:“可以了。”
厨房就有干豆腐,徐宝拿起来五张,两寸宽那样卷,卷成平的,接着对于戬说:“用线把它绑好,然后放在你家的卤汁里面卤,卤好了之后,一份份摞在一起,上面加重物压,吃的时候切了装盘。”
“这么简单?”于戬以为多少到工序呢。
“做干豆腐也简单,可惜以前你不会,记住,一定要压,不压吃着嘴里的感觉要差上许多,用它当下酒菜很不错。”徐宝着重强调了最后一个步骤。
“我这就卤上一些,晚上先尝尝。”于戬自己动手,他还想保密呢,意识倒是不错。
徐宝不管他,出去继续等雨停。
等啊等的,等到了王家的有厢马车,王管事带着三个孩子上车,挥手作别,雨依旧未止。
张勇六个人焦虑起来,徐宝也开始不安,他想起村里种的稻子。
雨下到这时候,再不停的话,稻子会被打倒的,一旦倒在地里,被水一泡,接下要发霉,那可是秋粮。
再等了半个时辰,按照正常时辰,天应该快黑了,虽然现在就是黑的。
徐宝等不住了,招呼张屹他们:“走,回村。”
伙计连忙跑去找在厨房忙碌的于戬。
于戬出来,看看外面的天,劝:“徐郎,你今天不如别回去了,村里又不需要你做什么事情,他们六个人运钱回去不怕有人截。”
“不行,若没下雨,我住在这边还行,雨天才容易出事,我不跟着心里不安。”徐宝坚持。
他担心有人盯上今天赚到的四万六千多个铜钱,抢钱倒是无所谓,就怕把人给伤害了。
所以自己要回去,自己有枪,总不能把枪给六个人中的某一个,然后教他怎么用吧?而且会用并不代表能打到人。
于戬见劝不住,找出大张帆布,还有木头架子,给徐宝在车上支了个棚,还把炭火炉和一大罐子涮干豆腐的鸡汤中加了不少姜给放车上。
“别受寒,谁冷了谁就喝口汤。”于戬对已经启动的五辆车上的人喊,然后立在雨中,看着车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店,嘟囔着‘忘戴斗笠了,我要换身衣服……’往厨房后面的仓房跑。
五辆车出了城,便被赶得飞快,拉车的驴和骡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闷着头跑,也不发脾气了。
五个赶车的人面色严峻,张勇呆在另一辆车上,不时问一声‘宝郎你冷不冷’‘宝郎你那漏水没’‘宝郎你怕颠不’。
徐宝坐在棚子里,一一回答,他知道张勇是心里紧张,总想找个话说。
队伍跑了一半的路,徐宝给喊停,让大家过来喝热汤,顺便给牲口喂两口吃的,下雨天牲口的身体热量消耗也快,一个个地从鼻子里往外喷白汽儿。
张广用木盆从车上的水桶里倒上水去喂牲口,喂到哪个,哪个就猛喝。
休息了一会儿,天是彻底黑了,第一辆车上挑起灯笼,队伍继续铆劲往家回。
一进到村里,狗叫声先响起,然后人跟着出来,包括徐宝在内的七个人被带到豆腐坊。
豆腐坊旁边新搭了两个棚子,有人搬来一大桶热水,还有手巾和干衣服,让七个人擦擦换上。
徐宝的衣服也湿了,棚子只遮了左右和后面,前面是留着透气和看外面情况的,结果一阵扫雨砸进来,汤都增加了。
里正就在棚子里看别人洗,主要是看徐宝,边看边问头是不是晕、热不热、想不想打喷嚏。
徐宝继续回答,说自己没事,身体好着呢,再去外面跑一圈也行。
从棚子里出来后,十几个村民等在作坊里,面带忧色,直到四万六千多个铜钱抬过来,他们的眼中才露出一丝欣喜。
“小宝,干豆腐做出来五百斤了,还做吗?”里正问。
现在已经做出来不少,里正是担心下雨天卖不出去。
他经验比较丰富,看天就知道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徐宝想了想,说道:“先停吧,做出来的挨家分分,自己吃,咱村的人还有没吃到的是不?”
“有几个吃到了?全拿出去卖了,赚大钱的东西,舍不得吃。”里正跟徐宝介绍下情况。
转身对要舀豆腐脑倒布上的人喊:“停下,全停下,不做干豆腐,做豆腐,放着,长毛了就做成腐乳和臭豆腐。”
大家连忙改变后面的工序,由干豆腐变成豆腐。
徐宝直接在豆腐坊旁边的棚子里盖个毯子睡了。
第二天大家纷纷过来取干豆腐,以前只是卖,根本没有吃过,现在也尝尝京城里能卖大价钱的东西。
早上的雨稍微小了些,到中午又变大,天黑时仍然没有停下的迹象。
村里人的心全凉了。
在里正家吃了碗饭,徐宝回齐爷爷家,齐爷爷没在家,里正说是到了旬日下雨,齐老头怕孙子回来被淋,就带着东西去送,顺便看看孙子。
徐宝无聊地躺在席子上,潮呼呼的,毯子也潮。
他想着事情,琢磨着老天爷为啥不给点面子,自己好不容易把干豆腐卖上了,结果又开始连绵大雨,稻子全完了。
雨不停,怎么去京城卖干豆腐?先不说到地方怎么卖,就说木头的车被雨一淋,会变沉的,牲口也不能那样玩命地使唤。
想着想着,他的手就碰到了胸口,想起看到的那个印记,嘟囔:“谁过来一趟,给我出个主意,我需要技术支持。”
就在他刚嘟囔完时,他的手突然一热,在他不可思议的表情中,一道光闪过,而后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丫头,身上穿了一身宽松又很大的迷彩服,手里还拿了把手~枪。
徐宝吃惊地看着丫头,发现突然出现的丫头也吃惊地看着自己。
然后一把枪就,这里是哪?”
徐宝心中狂喊:“来的是全方位的支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