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郎中急匆匆地回到药房找东西,他要做的其实是冰硼散。√∟,
冯媛告诉他的也是实在的东西,别看药书上写的非得什么时辰做什么东西,用不着,她是搞化工的。
不是说一天最冷的时候做出来的东西就一定凉,就跟腊八蒜一样,说是腊八那天把蒜放到醋里泡,不是腊八把蒜放醋里一样变绿,口感丝毫不差。
至于为什么要用萝卜处理硝石,估计是用萝卜一个是因为萝卜性寒,另一个可以把硝石中的某些有毒物质的减弱。
冯媛对这个还真没仔细研究过,但无妨,回去给学生一个课题,学生会很愿意做的,因为当她的学生不需要付出别的东西。
比如女学生需要付出点什么,还有论文最后也要给导师等等,在她这里不存在。
而且给了学生课题,她还会给学生钱,给得还不少,像上次让学生研究蛤蜊油替换配方,她就给了七千元,几个研究生不用自己买实验材料,几天时间就赚到了。
她有企业,她不用通过剥削学生捞钱,因此她只要自己不愿意亲自去做简单的事情,便一律交给学生。
关郎中不晓得那个少女背后有多么庞大的人力资源,他从药房中拿出材料,把自己锁进旁边的小屋子里研究。
此刻他最希望的是自己的嘴角也烂,然后好检验琢磨出来的配方比例。
他觉得来上岗村来对了,不说别的,只是一个方子,就足够他所付出的一切,到时候传给自己的两个儿子,然后……不,这不是自己的,到时候写出来,传给天下人。
老周和小周也到药房了,他们看着药房里一抽屉一抽屉的药,互相看看,感慨。
之前他们没来过,不清楚上岗村药房的底蕴,更确切地说是不了解上岗村多么有钱、多么愿意投入。
找人参、何首乌、灵芝等抽屉看了看,小周深吸口气,对父亲说道:“爹,最少三千贯。”
“不止。”老周摇头,指着一个拉开的装着朱砂的抽屉说道:“看,上品朱砂,这是挑着好的东西买呀。”
“上岗村怪有钱的啊。”小周过来捏一点朱砂看看,放下,又把指头塞到嘴里尝尝,上品。
老周一个个抽屉看着,说道:“是徐宝有钱,上岗村拿不出这么多钱,一屋子药需五千贯以上,上岗村一百多户,一户愿意拿几十贯买药?他们哪用得上如此多的药材。”
“那徐宝买它们做甚?”小周反应过来,是呀,上岗村难道所有人全得病了,而且还各种各样的病,不然谁把药备如此齐。
老周思忖一下,道:“放着,徐宝买来药材放在这里,他不在乎可否能用上,他就是要上岗村药齐全,你没瞧见几个村的人干活多卖力气?今日那少女治了一人腿上的伤,村子的人干活会更拼。”
“虎骨我就没见到,爹你看,所有的盒子外面,没有虎骨二字。”小周找疏漏。
“虎骨京城出了大内,只有和颜铺与兰生店才有,他们不卖,别处有太远,估摸着徐宝没腾出手来,且看着,用不少多少时日,虎骨就有了,到了开春后,春茬的鹿茸也保准有。”
老周算是看出来了,徐宝为了安村里人的心,是真舍得砸钱。
他敢向老天爷发誓,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样的村子、这样的人,如果谁能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会直接住进小院子里,然后好好做事。
至于说周围八个小屋有人看守的单独院落,打死他他都不敢再惦记。
因为那是整个上岗村的根,想断人家的根,人家能答应吗?
“字写得真丑,人长什么样,字就什么样。”小周找到挑毛病的地方,关郎中的字不好看。
“住口,哪有字跟人一样的?在徐宝和他那媳妇儿眼里,你我二人才丑。”老周算是明白了。
他轻叹一声:“唉~~当初咱家也是祖传的,我们考入太医局也是县里的名医,可惜入了太医局,十来年了,一直还是医生,当不得医官,不是学到的本事少,是心变了,你跟着我,心也不同已往,成也太医局,败也太医局,不入翰林院,何曾为太医。”
“爹,你怎么了?不就是个方子么,咱给关郎中些好处,让他说出来,他……”
“你给我闭嘴,我说的是方子吗?一个方子有什么用?你看看徐宝和他媳妇儿,还没看出来么?他俩根本不在乎方子,他俩看的是心,咱周家祖宗怎么说的?你说,说!”
不等小周说完,老周便打断儿子的话,到最后大声问起来。
小周噗嗵一声跪下,低头:“祖宗训,学医先正心,行医先行人。人无天地分,医者应勉勤。休说汤药苦,但为心怀真。阎王应有令,起针拒时辰。天道有可抗,吾命祭凡尘。”
“哈~~~”老周仰天长叹,懊悔地说道:“忘了,都忘了,进了太医局就不知道北在哪了,关郎中才是好医呀,你我父子不如。在我们眼中,天下苍生应敬我,在徐宝眼里,天下苍生皆一同。
他根本不在乎我二人的医术,因为他有好东西,他也舍得往外拿,他那媳妇更厉害,我知道你有心思,千万不要再想了。
哪家的男子像徐宝一样有本事的时候会给媳妇儿夹菜吃?驸马都不会给公主那样,徐宝就那么做的。起来吧。”
说出这番话,老周似乎整个人变年轻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人显得精神不少。
小周站起来,想了想,发现确实跟人家那个女子无法接触,然后不无恶意地说道:“徐宝怕婆娘。”
“我有那样的婆娘我也怕,方才与她说话,我觉得是站在太医令面前,那丫头不是一般人。”老周说出实话,之前他确实感受到了压力,来自冯媛的压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爹,那咱俩怎么办?”小周茫然了。
“明日起,给村里的人把脉,但凡有小的病,也给开药,村里不缺药。”老周说道。
今天他经受的事情太多,前面的倒无所谓,可后面有药能一下子就让烂嘴丫子的娃子不疼,这才让他触动。
尤其是听说徐宝两个人还能知道吃什么东西来治疗烂嘴丫,他从用药到吃食,一点都不懂。
看娃娃们吃的饭菜便知,他们是不用吃下水的,而为了跟娃娃们治疗,徐宝二人却用上了下水,那下水的肝脏闻着还有药味。
他发现了自己的不足,或者说是无知,受打击了,骄傲的资本也没了,这才想起老祖宗告戒的话。
心偏了,人就找不到路了,不然也不会升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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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伯母,猪腰子也留下了吧?”徐宝吃完自己的饭,对帮着守锅的妇人说道。
守锅就是看着锅,有的锅里是米饭,有的是菜,孩子们没吃够,就自己盛,太小的让大孩子帮忙盛,徐宝不让大人管。
最初的时候他是想培养孩子的动手和自主能力。
后来才发现,这边的孩子和他那边的不一样,根本用不着培养,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人家自己知道怎么做,四百多个孩子,其中六岁以上的全会自己做饭。
做饭都能做,更不用说盛饭了,别管人家做得好不好吃,人家会烧火,知道怎么做。
徐宝很受打击,至少他这么大不会,所以他只让人看着,别烫到了,其他的不管。
此刻他说话时,就看到一个七岁的孩子在那里问弟弟妹妹们要吃多少,准备装菜。
被他叫作十二伯母的人笑着说道:“没呢,前天昨天,还有今天的猪腰子都没吃,昨天和前天的我用盐腌起来了,宝郎你要吃?你这年岁…….”
徐宝:“……”
他咬咬牙:“明儿中午给嘴丫子烂了的娃子炸猪腰子吃。”
“啊?宝郎,给娃子们吃腰子?”这十二伯母很不解。
“和年岁无关,治嘴的,是药。”徐宝强调了一下。
“哦哦哦,这我就放心了,宝郎果然用不到这个。”十二伯母很夸张地拍拍胸脯说道。
徐宝笑笑,算是给自己挽回了颜面。
等孩子们吃完,刷牙,洗脸,然后喷药,得病的晚上就不准再吃东西了,这下子没得病的孩子才高兴起来。
因为今天晚上有零食,油炸山药。
之前他们羡慕喷药的伙伴,现在不羡慕了。
徐宝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告诉孩子们平时注意饮食和卫生,生病就少吃东西,不想生病就听话,该用肥皂洗手就用肥皂洗手,不能在抓了泥之后还把手往嘴里塞,不然生病了没零食。
忙完这些,徐宝和冯媛准备回去休息,结果远处匆匆跑来一人,边跑边喊:“宝郎,西市出事了,昨天晚上走水了。”
“别急,着火了是吧?烧到人没?”徐宝叫人端碗水过来,等对方喝了两口之后问道。
“没,没烧到人,架子全烧了,今天一早张郎就找人做新架子呢。”过来的人回答。
“那你怎么现在才来?”徐宝纳闷,昨天晚上的事情,这都快到今天晚上了,差了十多个小时,从京城到上岗村用这么长时间吗?跑来的?
“我是早想过来了,但西市那里一烧,有开封府的人救火,然后他们就查,让我们上岗村的人不准离京。”来人哭丧着脸说道。
徐宝吧嗒吧嗒嘴儿,说道:“他们疯了?一倍的利润而已,把他们逼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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