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庄四面环山,良田有限,除了种庄稼,还得去山上打猎,不然根本养不活三百多口人。
这天下午,狩猎队从山上下来,带回两只野猪,七只兔子,以及一篮子野果,按照以往的惯例,食物交给村长,由他统一分配,而那一篮子野果,则是小孩们的零食。
想要分到这些野果,必须跟着猎人队的队长练一个小时的拳脚功夫才行,这是赵家庄为了激励贪玩的孩子们想出的措施。
奇木站在这群小孩的最前面,目不转睛地盯着队长的动作,在他身后,是十三名同龄的小孩,他们的眼神虽然望着前面的队长,却不时偷偷朝一旁的篮子看去,野果的诱惑比拳脚功夫强多了。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孩子们虽然满头大汗,却没人在意,因为接下来是分野果的时间,如何拿到最大的野果,如何拿到更多的野果,占据了他们的全部思维。
与众多小孩格格不入的是奇木,他依然在练习今天学到的步法,这种步法并不高深,也没有任何难度,只需要每天不断地坚持,直到成为一种本能就行了。
耐心,是小孩最欠缺的品质,奇木却做到了,在他眼里,成为猎人队的一员比分到再多的野果都要诱人。
队长坐在地上,对奇木喊道:“转身的时候腰要先用力,气沉丹田,身体往下压,把握好身体的重心!”
奇木神色一凛,停了下来,蹙眉沉思队长所说的重心问题。
“奇木,别练了,过来拿果子。”分配野果的婶婶喊道。
奇木看了看果篮,又看了看不远处比自己大两岁的小孩,从他们贪婪的目光中,奇木知道他们又想逼迫自己交出野果,不然将会遭到他们的围殴。
痛苦的经历让奇木学会了思考,他接过野果后,大步走向几人,在一双双贪婪的目光中,把野果往地上一放,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个是我的,你们别抢。”
“放屁,我拿到了,就是我的。”
“你们不讲信用,明明说好轮流来吃,今天明明轮到我了,怎么成了你们的?”
奇木虽然背对着他们,却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如果所料不差,接下来就是大打出手。
队长刚从山上下来,又教了一个小时的拳脚,也累了,家里还有事处理,驱散哄抢的小孩,不由叹了口气:“奇木这孩子,虽然只有六岁,却聪明得紧,看来今后猎人队的队长非他莫属了。”
在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条河,这条河的源头是五十里外的弗雷尔卓德,那里常年被冰雪覆盖,流出的河水异常冰凉,是最佳的解暑途径。
河里面有大人,也有小孩,看到奇木路过,几个小孩光着屁股围了上来,名叫赵虎的少年已经十三岁,加上父亲是猎人队的一员,经常吃肉,所以长得又高又壮。
“小杂种,今天又学了哪些招式啊,要不要来比划比划?”赵虎比奇木高出好一截,居高临下俯视着奇木。
奇木的母亲曾是赵家庄的一枝花,轰动了四周数十个村子,不少好汉都想迎娶为妻,让人心痛惋惜的是,七年前,马贼天马帮不但掠夺了赵家庄的财富,还掳走了他们的心上人。
一年后,天马帮再次来到赵家庄,却带来一个刚刚满月的婴儿,这时众人才知道,他们的心上人不仅有了孩子,还成了天马帮的压寨夫人,至于为什么会把孩子送到赵家庄,他们虽然疑惑,却也不是很关心。
大人们知道这件往事,偶尔提起,不小心被孩子听到,经过小孩们的传播,就有了“小杂种”的称号。
奇木被一群人围着,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掉,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回答赵虎的问题。
“小杂种,我跟你说,这种步法根本没用,打架得用拳头!”说完,赵虎摆出一个姿势,一拳打在奇木的心窝。
奇木脸色一白,感觉心脏停止了跳动,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看着脸色苍白的奇木,赵虎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说:“你看,这一拳厉害吧?”
虽然被打了,奇木却没想着还手,年迈的爷爷曾严厉告诉他,不许伤害族人。
奇木还不明白族人的意义,却明白爷爷的意思,所以,无论遭受多少次殴打,他都紧咬着牙关,默默承受,年仅六岁的他,学会了隐忍。
“想学吗?我教你!”赵虎说道。
奇木摇了摇头,他知道,如果自己说想学,接下来的就是一拳又一拳,按照赵虎的**,这叫用身体感受拳法的意境。
奇木虽然不想学,赵虎偏要教他,蹩脚的理由也是理由,奇木以为今天又会被打一顿,没想到远处有个人影走了过来,虽然距离还很远,奇木却暗自松了口气。
来的名叫赵洁,和赵虎同岁,长得还算可以,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赵洁是女孩,围着奇木的赵虎等人都光着屁股哩。
奇木在想,是告诉赵虎呢,还是用一顿揍换取他的笑话。
很快,奇木就做出了抉择,当他说出赵洁就在他们身后的时候,赵虎等人脸色通红,然后一哄而散,根本顾不上教训奇木,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跳进河里。
其实,赵洁还在五十米之外,奇木虽然很想惩戒一下赵虎,却不得不考虑他的报复,被打事小,如果被撕烂了衣服,年迈的爷爷又要冒着生命危险上山打猎了。
以前,奇木第一次听到赵虎喊他小杂种的时候,发了疯似的和他撕打,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衣服也撕烂了,回去不但没有得到安慰,还被爷爷狠狠训斥了一番。
奇木感到很委屈,也很难过,赌气不吃饭,直到下午猎人队回来,并得知年迈的爷爷居然也跟着上了山,并被豺狼咬伤了一条腿时,奇木抹着眼泪偷偷发誓,无论别人如何辱骂自己都坚决不还嘴,不能再让爷爷操心。
爷爷老了,唯一的女儿不但无法赡养他,还成了他这一生中最大的污点,自己也成了别人口中的小杂种,奇木心中有恨,却不知道该恨谁,慢慢的,心里的恨意被责任取代,他要成为猎人,赡养自己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