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方如云来说，她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方如云计划之中的新武馆能不能开办起来，可不仅仅是代表着她能不能成功，还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她的生死。

方如云夺走藏锋馆的遗藏、名册，如果真正说起来的话，其实完全可以看做是她在没有得到任何人同意的情况下，强夺了贺三田的资产！毕竟，贺三田才是孙名扬心目中真正的继承人。方如云只是钻了孙名扬从来没有当众宣布过这件事的空子而已。

只要方如云能够在与贺三田的竞争中获胜，将新武馆开办起来，那么有了那些新武馆弟子们的支持，她就占据了大义名分。贺三田就算想找方如云的麻烦，也拿她没有办法。

可是，一旦方如云失败了，在竞争中输给了贺三田，那贺三田就等于是既占据了大义名分，又在实力上取得了绝对上风。到了那个时候，贺三田百分之百会将她赶尽杀绝！

方如云区区一个神照武者，在玄京府衙那里可不会有成丹强者那么优厚的待遇。只要贺三田给那刘振声塞点贿赂，刘振声绝不会在捉拿方如云，将她投入地狱大阵这件事上产生丝毫犹豫。

对方如云来说，这场赌局，她输不起！

所以，虽然方如云心里觉得天龙先生简直贪婪过分，同时对于那些孙名扬经过了几十年经营才慢慢笼络到手的核心弟子极为不舍，方如云还是狠狠咬了咬牙，在乐小白抱着那名正气馆女弟子从身边走过的时候，下定决心般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好！天龙前辈，算你赢了。藏锋馆中孙名扬留下的核心弟子，我分你三成就是！”

“嗯？你在说什么？”方如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乐小白根本就没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呵呵！天龙前辈，晚辈已经知道了。前辈功参造化，用元气精华来换前辈的指点实在是太俗气了。”方如云心中暗恨，她冷笑着，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刻薄起来，“前辈想要的，不就是藏锋馆中，孙名扬数十年辛苦经营才笼到手中的那些核心弟子吗？行！只要前辈肯传我一套能够与孙名扬那套核心功法相抗衡的功法，助我将新馆开办起来，我方如云立刻就将藏锋馆弟子名册之中三成核心弟子的名单双手奉上，交给前辈。”

“什么乱七八糟的？”乐小白眉头一皱，仍旧不明白方如云说什么核心弟子之类的有何意义。

“呵呵！天龙前辈，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跟晚辈打什么机锋呢？现在玄京城中，谁不知道前辈距离立足玄京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您找上正气馆的公孙龙，还特意传艺给曹静怡，难道不是想让公孙龙给您一些支持么？只不过，公孙龙的正气馆在玄京城本来就混得不怎么样，他武馆之中有价值的弟子压根就没有几个，怎么可能再分给前辈您？现在晚辈已经将这东风送到前辈面前。别看晚辈所说的只是藏锋馆的三成核心弟子。可是孙名扬这几十年的积累可是比公孙龙雄厚多了。藏锋馆这三成核心弟子，分量差不多能够与正气馆的七八成核心弟子相比……”

方如云对乐小白滔滔不绝的说了一通。

一开始乐小白对方如云所说的东西还是有点迷糊，但是听到后面，乐小白却是渐渐明白了方如云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乐小白越是听得明白，脸上浮现出的笑意就越是讽刺——当然，乐小白的面孔一直都隐藏在天龙先生的面具后面，方如云是看不到乐小白表情的。

原来在方如云心中，一名弟子的价值并不是看他有多少习武的天赋，也不是看他有什么样的心性、资质，而是只看这名弟子是不是出身名门望族！

这样的武道，不正是导致了乐小白在天龙武院之中数年以来被人排挤、嘲笑的罪魁祸首吗？身为受害者的乐小白，怎么可能会认同方如云这样的说法？

如果说之前乐小白还只是因为对方如云的个性并不欣赏，所以才不肯帮方如云推衍功法的话，那方如云刚刚说出的那一番话，几乎就已经是将她与乐小白两人的武道都区分了开来。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到了这一刻，乐小白也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先前抵受住了方如云的诱惑，没有答应帮她推衍功法。否则的话，等到自己帮她推衍功法之后，知道了她对于武道，对于弟子竟然是这样的看法，非得气的当场吐血不可！

乐小白再次坚定了拒绝方如云的决心，便直接开口将滔滔不绝的方如云打断。

“方如云，不用再说了。你们藏锋馆的弟子，你自己留着就是。本座从来没有打算在玄京城开馆授徒。就算将来本座开馆授徒，也不会强求什么勋贵子弟。在本座眼中，在这玄京城中……不，在这天下之间，没有谁天生就比谁高过一等。在你眼中视若珍宝的勋贵弟子，在本座眼中不过与众生一样，只是个正常的人罢了。”

“天龙前辈，你这是嫌少？”方如云瞥了乐小白一眼，显然没把他的话听到耳朵里，还以为他是讨价还价，“那四成？前辈你是成丹强者，有四成核心弟子支持，在玄京城让你立足已是绰绰有余了！”

“呵呵……”乐小白听着方如云已经明显走火入魔一般的言语，笑着摇了摇头，便轻身提气，在窗上一踏，就背着那名正气馆女弟子出了房间。

“五成！天龙前辈，藏锋馆弟子，我们五五对半！还有之前答应你的四万元气精华，我也一并奉上，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在乐小白出窗的刹那，方如云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对他狂吼起来，同时还整个人合身扑了上去，想要将乐小白抓住。

乐小白早已防备着方如云会垂死挣扎闹出这么一场，于是在方如云扑上前来的一瞬，就已经使出了修罗剑。

充满死寂之意的纯黑剑意从乐小白指尖喷涌而出，转眼之间就已刺到了方如云脸颊旁边。

方如云感觉到那剑意之中传来的冰冷寒意，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倒数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向旁边一闪，然后她便看到那剑意从她脸颊边掠过刺中了对面放在墙边的一面铜镜。

接着，那铜镜就如同豆腐一般被穿透，接着那道黑色剑意还去势不减，在墙壁上又穿透了一个手指粗细的洞口，最后在飞出屋外之后渐渐消散。

“剑意……”方如云呆呆的看着自己身后那被穿透了的铜镜与墙壁，口中喃喃说出两个字来。

方如云当然看得出来，天龙先生所施展的，正是最为地道正宗的一道剑意。

剑意、拳意或者其他任何一种凭借武道体悟凝结出来的武道真意，都可以算得上是武道之中最能体现出天赋的东西。

或许一名缺乏武道天赋的武者，只要运气够好，同时也够努力，一样能够修到成丹乃至于武尊境界。但是武道真意，却不是单纯靠运气或者努力就能够得到的了，它需要的是天赋！

当然，就算是拥有天赋的武者，想要凝练武道真意，没有运气，不付出努力也是不可能的。但是这天下之间，有运气又肯付出努力的武者有千千万万，但是拥有武道天赋，能够凝练武道真意的武者，却是万中无一！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来说，方如云的师父孙名扬，早在三十几年前就是成丹强者，如今更是突破成丹初境，成功晋阶成丹中境，可以说是运气、努力全都不缺了吧？可是，孙名扬修行了百余年，却连武道真意的边都没摸着过。

另外在玄京城中，成丹境以上的武道强者没有二百也得有一百八，可其中真正掌握了武道真意的，只怕是连五个都数不出来！

可以说，任何能够凝练出武道真意的武者，都是天之骄子，在任何名门大派之中都会受到极大重视，被视作宗门未来栋梁一般的存在！能够拥有这种天赋的武者，几乎就不可能会流落世间，成为一届无人搭理的散修！

就像玄京城中之前那三四个能够凝练武道真意的成丹强者，他们每一个人几乎都曾经是赫赫有名的大宗门之中的宗门子弟，只是因为违反了某些绝对不能违反的宗门条律，这才被宗门忍痛逐出，到玄京城做了一届散修。

而且，玄京城中还不时就会传出一些传闻，说那三、四人背后的宗门与他们背地里还有联系，让他们戴罪立功，将来还有机会返回宗门云云。

从这种种传闻之中，便可以看出一名能够凝练武道真意的武者的地位。

况且，乐小白刚才射出的那道剑意，无论是威力还是外相都与方如云从典籍中所了解到的最基本的一些剑意形态大不相同！

所以，方如云看到乐小白射出的那道剑意，才明白自己真的表错了情！能够凝练出那样一道剑意的天龙先生，怎么可能会是个散修？

这位天龙先生，居然是有宗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