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现在真的成了鸡窝了，这都是招商搞的。”秦昭道。

罗旭更加不明白了，“招商和鸡窝怎么又联系上了？”

秦昭道：“兄弟啊，你是不常在家啊，你要是经常在家，你就全都明白了。那些个富商来咱们这里考察，咱们得想办法留住人家啊，来的大多数都是男性富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使什么招最有效，当然是美人计啦。”

罗旭若有所悟，“为了招商，连羞耻都不要了？”

“领导说了，羞耻管个蛋啊，羞耻能当饭吃吗？”秦昭苦笑着道。

县招待所是公家的地方，那地方公安部门从来不去查，为了能让外商放心大胆地快活，就把县招待所变成了鸡窝。我听说还从广dong那边请来了专业的培训师，给咱们这边的小妞做培训。瞧，咱们领导真是为了招商操碎了心。”

“这操蛋玩意！”

罗旭连忙掏出手机来给手底下的员工打电话，让他们今晚就换个地方住，不允许在住在招待所里了。

秦昭道：“这年头为了经济发展，什么都可以不顾，法律可以无视，环境可以忽略，只要gdp蹭蹭蹭上升就行。”

“这样子的发展是不健康的发展，是虚胖，是病啊！”罗旭叹了口气，没想到他常年不在家，对家乡的情况陌生到如此的地步。

“谁都明白，但骑虎难下，现在对当官的的考核指标就是经济，经济搞上去了，那就是业绩。没有经济成果，那就是狗屁。风气就是这样，谁也没办法啊。”

罗旭道：“要不是出于对家乡的感情考虑，我真的不太愿意把分厂建在这样一个地方了。”

秦昭道：“罗旭，其实你大可不必，他们这是道德绑架，你看看真正的大公司大企业，有几个在咱们这里落根的？你是个生意人，就应该从生意人的角度出发去思考问题。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到时候投产之后亏了本了，到时候你后悔可来不及。”

秦昭的意思很明显，罗旭现在还可以后悔。等到木已成舟的时候，一切就都太晚了。

“那个，你去招待所了没？”

罗旭点了点头。

秦昭笑道：“没给你来那套吧？”

罗旭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

秦昭叹了口气，道：“我听县公安局的哥们说，有一次他们抓只鸡，那只鸡拼了命的跑，冲进了招待所里，他们就只能作罢，根本不敢进去拿人。”

“是不是上面给你们什么指示了？”罗旭问道。

秦昭点了点头，“指示很模糊，但是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原话是这样的，公安工作也要为促进经济发展而保驾护航。”

“这句话不会是无缘无故就提出来的吧？”罗旭问道。

秦昭道：“是因为一个案子，有个港商来咱们这里考察项目，那个老板走到哪儿piao到哪儿。来到咱们县的第一天晚上就按捺不住了，在个酒店里点餐叫了鸡，正好那晚县公安局例行公事，抽查到了那家酒店，把正在热火朝天忙乎的港商给抓了。不过，第二天天一亮，港商就被放出去了，但是港商很生气，出去之后就走了，在咱们这儿的自然投资就黄了。后来，市里就把县公安局的一把手叫去开了个会，提出了刚才我跟你说的那句话。”

秦昭继续说道：“你是不知道，现在全县公安都不爱管这事了，看见卖yinpiao的都不怎么过问。一个弄不好，抓到了哪个来投资的商人，轻则降职，重则丢饭碗。谁还愿意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不过这倒是把咱们当地的酒店生意给带动起来了，好那口的知道咱们这里公安不管，很多人专门从外地到咱们这儿来寻花问柳。有的还tm冒充富商，直接去招待所里吃喝玩。要知道，全县素质最好的鸡基本上全都在县招待所呢，都忙得很。”

“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咱们县里那么搞，迟早是要出事的。”罗旭道。

秦昭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唉，现在干警察干的太没意思，我以为干警察就按照法律来就好了，现在才明白，法律是一道标准，政策也是一条标准，有时候这两个标准还相互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啊。”

“你要是不愿意干警察了，就到我那里去，保证比你干警察挣得多，还舒服。”罗旭一直想要报答秦昭。

秦昭道：“兄弟，我只是跟你发发牢骚，其实真要我脱了这层皮，我真的是舍不得。”

罗旭不会强人所难，既然秦昭不愿意，他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那我走了，改天咱们聚一聚。”

秦昭道：“忙了一天了，我也回家了。”

罗旭道：“我送你回去吧。”

“好啊。”

二人上了车，罗旭开车送秦昭回去。秦昭的家住在镇子的西边，罗旭把他送到家门口。

秦昭下车的时候，车门一打开，便有一股恶臭钻进了车子里。罗旭对这股问道很熟悉，就是造纸厂排出来的污水的味道。

秦昭似乎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跟罗旭说了声再见就进了家门。

“不是已经停工了吗？怎么这味道一点都没变小？”罗旭很纳闷，心想不会是孙玉强那家伙在夜里偷偷排放的吧？

“不行！我得看看去。”

他开着车往排污口的方向去了，来到附近，还没下车就听到了污水排进大河里的声音，再一听，造纸厂的生产车间里机器轰鸣，可不就是趁夜偷偷生产嘛。

“王八蛋，还真敢这样玩啊！”

罗旭也没去造纸厂，就坐在车里给徐德民打了个电话。徐德民已经回到了城里的家，正打算睡觉。今天他心情不错，看样子合同马上就能签下来了。

“罗老板，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罗旭冷声道：“徐镇长，我哪儿睡得着啊，你真是一点也不让我省心啊。”

徐德民的神经现在相当敏感，立马就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忙问道：“罗老板，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