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门?”
现场充满犹如火花四射的紧张感。被称为马建春的主刀大夫不接那猥琐男人的话茬儿,只是捡起方才推搡时候落在了手术室地上的病历翻看,然后是一名病人带来的核磁共振片,看了两眼,他冷笑着抖动片子:“好啊,游老三,你这个”挑黄啃的”有长进,碰瓷‘苦肉计’加上‘移花接木’,要不是碰上我,干着这样的行当,也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还真被你讹诈了!”
“你、你血口喷人,我们要申请医疗鉴定!”
“行啊”,马建春在人群中找到了号称被误诊的这名男子:“要我们承担责任,赔偿损失也可以,但你必须跟我们一起到给你查出骨折的那家医院走一趟,我们要对你的诊断情况作进一步了解。”
”少虚张声势了,你能拿我们怎么办?”对方叫嚣道,声音压得很低。
“有时候虚张声势也很重要。”想起来新闻社学姐的现身说法,看着他的样子,我心想,这位医生会是在团体中虚张声势的那种人吗?应该不至于吧。该不会,他以为院方会当自己的后盾吧?那样的话,他就大错特错了。事实是,影视剧里头,领导只会是在事后跳出来质问勇于任事的人。
“是啊!这可不是股市,容不得虚张声势!”
“没错,就好像是当股市行情看涨时,总会出现停电、死机、系统紊乱等故障,并随意制定风险值指标,最后便强行平仓,让剪羊毛的阴谋由此得逞。大家别上当!”
“医疗黑幕重重,院方推卸责任,大家一起喊!”
面对越来越多围观众的声援,那名作为事主的男子却转弯磨角的表示医院不必那么认真,只要“懂得起”,他完全可以“私了”。
这种反差巨大,让我若有所悟,最后看到主刀大夫医院态度非常坚决,该名男子只好悄悄溜走,我猜他从此再也不会在主刀大夫面前出现了。
“原来如此,”游以默趁乱拿来核磁共振成像,一眼就看出了蹊跷,“除了肋骨,动脉、其他内脏,都没有受伤的痕迹。简直就像是受伤时刻意避开了。果然是周瑜打黄盖!”
“周瑜打黄盖?”
“苦肉计呗”,游以默不屑的说,女警官的表情就显得十分具有压迫感。“局里的内部通报说,有些碰瓷的甚至敲断自己的骨头去讹诈开车的人。这时他们与正常的受害者是不一样的。正常的受害者受伤以后急着要去治疗,生怕留下病根。可是碰瓷的因为要去用这个伤再敲诈其他人,所以不想马上治疗。这种状态有经验的警察一眼便可以看出来。
然而并什么卵用,犯罪的成本低是这种碰瓷事件无法消除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只是诈骗未遂,作案人又是病号,基本上不会受到刑事处罚。亲朋好友涉嫌作伪证,但是罪行也不大,不予追究。对于金钱价值高于道德的人来说,量刑过低便会造成同类的犯罪频发。这事还可以用来说明对于死刑判决的争端。
扯远了,我估计这男的是先到军区总医院检查后,再弄伤自己的身体,弄折自己的一根肋骨,然后持着另一家医院的诊断书找到原来那家医院,指责其误诊,耽误自己的病情治疗时间,要求赔偿损失,以达到敲诈医院的目的。和碰瓷的老太太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这个孕妇,是怎嘛回事?”我看见另一伙人也偃旗息鼓了。也没有错过孕妇脸上那一丝紧张感。
“这个?”
“应该是医闹的另一种杀手锏!”于祖佳耳闻目睹之下,显然比我们更快想明白,“这另一种手法就是“移花接木”,这需要一张*,和两个人相互配合,一个有病,一个无病,其中一个便拿着另一个人的病历本,用对方的名字到医院检查,过一段时间后,真正的主角上场,指责医生诊断的结果与他(她)实际情况不符……“有病”诊断成“无病”,或“无病”诊断成“有病”,使他她耽误了治疗或饱受了惊吓,要求医院“拿钱摆平”。
我猜这位‘孕妇’所采用的就是这种“称花接木”的手段。她先找一个未孕的妇女冒充她本人到医院检查,医生自然诊断她尿液为阴性,没有怀孕,然后这名孕妇再拿着诊断书找医院要个“说法”。”
“这样也行,”我不可置信的说,这些人居然把这种救死扶伤的事情当做生财之道。
眼睛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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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骗局被拆穿的人们在于祖佳和游以默*的威慑下,在*群众的嘘声中灰溜溜的离开了妇产科。只有那游老三不仅不感到心虚害怕,甚至抬起脸来直直盯着马建春的脸,像是在说这事儿没完。
“都散了吧,我们要继续手术!”在马大夫劝服下,围观的医护人员和病员都离开了,于祖佳把石苓人拉走,两人在手术室外面充当一对儿门神,倒是我和游以默留了下来。
准确地说,是游以默握紧了我的手,紧绷身体留在原地。
“我们都是女人的呀,没什么要紧,留下了看看能帮上什么忙!”她*了脸;除了欲盖弥彰以外,再也没有更好的词汇可以用来形容她脸上的表情。
面对她明显充满紧张感的笑容,马大夫摇摇头,解开了盖在孕妇身上的篷布,继续动手术。
那一瞬间,我体会了石苓人说我有成为阴阳先生天赋的感受,强烈的情感从游以默握着的手传递到我的皮下神经,比起紧张感,更弥漫着一股强烈的颓废倦怠感。即使如此,令人透不过气的僵硬怎么样都松弛不下来。我看见她甚至忘了眨眼,这种气氛和你的人设不符合呀小默姐。
伴随着护士“开一指、开两指了……”的汇报,游以默脸色变得苍白,汗水顺着警官帽的发丝流淌下来,并且,我听见了游以默轻轻的说:“这些人为什么要生孩子呢?为什么要把生活搞得这么血淋淋的呢?”
我没法回答她,因为我此刻必须扮演一个大姐的角色,虽然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马大夫用手术刀剪开产妇的肚子,像剪一张纸,或者一截线头。心中正被同样的问题困惑着。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中间游以默终于到洗手间吐了三次,最后一次她靠着洗手台,跟我诉说她的少女时代。或者说她属于那种晚熟型的,所以,虽然七分相貌加上勃勃英气,真的是无与伦比的美人,连她说话的声音,举止也充满魅力。现在仍然是独身。
中学时代,初次发育的我们过早的从网络世界找到了那些被长辈们避而不谈的知识,从此两极分化,有些女生懵懵懂懂憧憬着白马王子,在她们学习的生活中,总是有着大量的空闲去与男同学约会或与所谓的闺蜜朋友共进午餐,但对家人和学业的许诺,轻易地就会被她们以各种借口或忘却取消,或比这还糟。
而出身于军旅家庭的独女游以默,开始憎恶女人的器官,那些丑陋的,形态各异的图片呈现在她面前时,总是显得那么面目狰狞,它们如同深深的沼泽,盛载了太多的罪恶,无数弱小的生命在它的血污中挣扎,并终被淹没。因为憎恶而生出仇恨,对于恋爱、结婚这码子事情,不只经验低的吓人,甚至,根本对这些事情少根筋,如果独身一辈子也不意外,
从小到大充满了男子气概的游以默不明白,那些愚蠢的女人如何能逆来顺受。她们在满足了男人最无耻的索取过后,还要承受撕裂般的痛苦,最后年老色衰。这是女人的命运,但一定不是全部。所以她选择了从军,有一天当女子特警队战友共同站在澡堂的淋浴下面时,互相盯着对方水淋淋的身子,然后一起落了泪。游以默说:“我永远不要男人,我永远不要男人带给我的痛苦。”
最后,游以默长长的呼出口气呈现大字型的瘫在洗手台上,心满意足的不想动弹,只是那听来像长叹的呼吸声,让我莫名的变得很紧张,“都说爱情不过是荷尔蒙、催产素作怪,想不到我也会来遇到自己的逢魔时刻,而且我竟然开始患得患失起来,有些担心对方后悔看上我这个男人婆。不过,”
正当我想着这件事时,游以默笑笑,“这对水月你是福音,至少你不用担心我跟你抢小石头!”
“说什么呀!”我心虚的红了脸,不依不饶的打闹。
重新踏入手术室,正听到一声喜笑。
”好!出来了!”
马大夫才刚说完,婴儿响亮的哭声便响遍了整个手术室。
”啊——!”
”恭喜您!从今天起您就是妈妈罗。”
白大褂纷纷放松表情,露出微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虽然生产过程并不顺利,现在她们总算可以暂时放下心中的大石了。
产妇没有答腔,只是调整紊乱的呼吸。
马大夫朝白大褂喊了一声:一名护士将婴儿抱到产妇胸前,宝宝看起来幼小而无力。
”请看。”
”啊,我的宝宝。”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产妇撑起身子紧紧抱住血糊糊的婴儿,欣喜若狂地流下泪水。
接着温柔地笑着端详幼子的脸庞,又伸手摸着宝宝的头发及脸颊。
那正是母爱的表现,看来她不会有事。虽然我没有亲身体会,但母亲告诉我,女人怀孕后变得很坚强,如果有一个人难以承受的事,想到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需要保护,任何事情都可以挺过去。比起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更重要,一旦萌生这样的母爱,就变得分外坚强。
只是,这对母子其乐融融,让我愈看愈难过。很小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是我和姐姐一起分享,虽说我是个孤独的孩子,可我本来还是宁愿要一只新的乌龟甚或是一个玩具娃娃,而不愿有个什么人来争夺我母亲那早已分派开来的注意力,在回想这一切时,我当然知道我母亲还是爱我的,但不是那么全心全意。每当我比较她花在姐姐身上的时间量时,我就会感到自己在她喜爱者的行列中是滑得越来越远,而且一路上还东碰西撞,摔得鼻青脸肿。
可是现在,形单影只的我无比思念和姐姐一起,去分享那已是菲薄如纪念品的母爱的童年。
姐姐,谢谢你对我那么好。我会努力的,一定不让父母伤心,姐姐你就在阴间好好安息吧。
不过,按照石苓人的说法,世界上有没有阴曹地府还说不定,不过肯定是没有天堂的。反正罪孽深重的我,也没有这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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