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夜没有理会景凡惊异的目光,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师妹,一会儿你来我房里,我有些事要问你。”
景凡安顿好了秋月,便径直去找了景夜,她本以为景夜是为着秋月的事,却没有想到,景夜一开口就是:“昨晚那个男子是谁?”
景凡的眼睛有那么一瞬的惊讶,但却转瞬即逝,快的让景夜以为他刚刚看错了。
只见景凡反倒是平淡的坐了下来,拿起了桌上的茶杯,为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一口。“你都看到了?”景凡语气平淡的问道。
“是,我都看到了,那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那到底是不是人?”景夜说到最后一句,感觉到他的牙齿都在颤抖。
“师兄一定要知道他是谁吗?”景凡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不咸不淡的问了这么一句。
景夜似乎很恼火景凡这样的举动,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
“师兄,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唯独这件事不行。”景凡坚决的说。
“那,那个男子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景夜心中更加的关心的其实更是这个问题。
景凡看了看面露期待的景夜,良久才缓缓的说:“我和他并无师兄想象的那种关系,但是我确实有难以启齿的苦衷,这件事还望师兄能帮我隐瞒下来。”
景凡狠狠的握着手里的茶杯,力道大的几乎就要把那茶杯捏碎。景夜见此,忙抢过她手里的茶杯。
“只要是你想要的,师兄都会满足你。”景夜看着那茶杯已经出现了细碎的裂纹。
他终是叹了口气,没再说话。这个师妹,他不能逼她太紧。
景夜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发问:“那沈氏你打算如何处置?你可知师父他老人家若是···?”景夜心有戚戚,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当年师弟只是领了个小孩子,师父大怒将那孩子毒哑丢下山去,这一次恐怕···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师兄不必担心。”
景夜点了点头,识趣的不再多问。
落零山上山花遍野,满目望去,尽是繁华。
景凡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如此空寂的山上,纵是漫花遍野,也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景凡突然想起了牡丹亭里的一个曲子,不知不觉已是念了出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景夜重复着景凡刚刚说的曲子,眸子里却闪耀着异样的光彩。
“好词,好词啊,想不到师妹从小在这山中,一直跟着师父学武学医,想不到这文采也是一等一的好啊。”景夜不吝惜赞美之词的对着景凡说。
“这曲子并不是我写的,只是突然之间想起来罢了。若没有什么事,师妹先回房了。明日师父回来,师兄还是好生准备下吧。”景凡有意回避着景夜,说了几句便急忙的逃脱了。
傍晚时分,夜风袭来,竟也有了一丝寒意。景凡扯了扯身上的衣衫,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阵寒风袭来,屋里的寒气似乎更重了,正值春天,这寒气似乎有些过分了。
“阁下这么喜欢站在别人的背后吗?”景凡冷冷的说道,似乎并不意外身后的人是谁。
“看来你已经习惯我的随时出现了。”白衣男子飘渺的声音传来,本就孱弱的身体配上他那苍白的脸色无不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景凡转过身,似乎是习惯了与那白衣男子对峙。
“你是来交代下一个任务的吗?”她说道,语气中未见波澜。
白衣男子看着她,神色复杂不明。他随意的坐在她身旁的凳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挤出那么几个字。
“几日后你有一大劫,万事小心。”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再多话,只是看着她的反应。
景凡自是不会怀疑他的话,眼角似有波澜流动,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见。
“谢谢你来告诉我此事。”她说道。
白衣男子听她说完嘴角微微动了下,似乎是有些欣喜,她一向对他冷淡,很少见对他感谢。
他还记得三年前,她眼里的恨意,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那样的她,他以为她会一直这样恨下去的。
“我想知道,忘忧,还好吗?”她感觉自己说完这话,手在不受控制的抖动。
“他一切都好,你放心。”他说道。
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走了,他一向来无影去无踪的景凡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这次特来通知她,怕是已经犯了忌讳。他本无心,却要这般帮她,说声谢谢也是应该的吧。
时光回到三年前,她还只是这落零山上的小女孩,每日跟着师父学些医道,学些防身的武术。就算一辈子不能回到父母的身边,她也甘愿在这落零山上隐居一世。
可是那日,她如往常般的跟着师兄下山去山下的集市采购,不小心走散,她在回山的路上等着师兄,却被人蒙眼抓了去,终究是她学艺不精,连身后有人都不曾发觉,竟然就那样的被人给绑了去。
可是,后面的事却成为了她一辈子的噩梦。
那个陌生的男人迫不及待的向她扑了过去,她无力闪躲,只能让那个男人在她的身上驰骋着发泄着他的兽欲,她并不是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前世的她已经是5岁孩子的母亲,可是这一世,她还只是个连身体都没有发育完全的孩子,她才14岁。
那痛苦席卷而来,她如何能承受。
她不是没有发现身上男人的异样,她是通晓些医术的,她知道这个男人中了毒,而她刚好被人当作了解药。
满满的恨意袭来,可是她却无能无力。
那个男人的神智慢慢的恢复,他看着满身是伤的她,眼中有了一丝不舍。但是那不舍的同情转瞬即逝,他收拾好自己,急忙的穿好自己的衣服,连看也不看她。
“你是哪家的姑娘?你想要什么?富贵还是名分我都可以满足你。”
冷冷的声音传来,她恨这样的社会,视女人如玩物,没有利用价值便弃如敝履。即使刚刚那个男人还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她急忙穿好了衣服,看也没有看那个男人一眼。“大可不必。”她凶狠的挤出了这几个字。
她就那样的大摇大摆的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没有眼泪,没有哭着求他负责。
她一个人摸索了回到了落零山,师兄在见到她的那刻起,不停的自责,她笑着看着他,告诉他自己没事。
落零山上的杜鹃开的正好,红的耀眼,红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