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呼啸,马蹄轰鸣,玄甲如墨,一片肃杀之气。
北伐大军留下,只有一万精兵跟在杨帆海身后朝郑城而去。之前送信男子的哭诉之声颇大,听到的人很多,哪怕没有过多的解释,很多人都已经知道这一次的班师已经变了性质。
杨帆海黑色长枪在手,凝视前方,一脸肃色,令身后的张骓等人都觉得心惊。这么多年了,似乎还不曾见他如此模样过。
“你想好你要怎么做了吗?”
问话的是许帆,此时此刻,身边的人也唯有他还敢开口询问了。
“我需要一个交代,一个让我满意的交代!”杨帆海沉声说着:“蓟国公也许不是个好君王,又或者不是个好父亲。但这么多年来,他对我没有什么好说。”
“如果郑城那里给不出你要的交代呢?”许帆又问。
“如果给不出交代,那就给公道!”杨帆海大声说道:“蓟国公乃是我之旧主,如今他死了,我必须要为他讨还公道。”
“那就是准备以武力讨还了!”许帆疑惑的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又只带这么一万人马过来,全都带过来不好吗?”
他与杨帆海合作多年,彼此极为默契,熟知对方脾气。见到杨帆海脸色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杨帆海可能要做什么了。
杨帆海摇头:“我只是要公道,不是要内战。那些人马都是公孙轩辕交给我的有熊国人马,我不能用他们来打郑城。但兖州营不同,这都是昔日兖州的降兵。蓟国公之事的不公,也是对于兖州的不公,他们有资格与我一起。”
“你啊!”许帆叹了口气:“真是……真是……当了**还要立牌坊。”
骂的难听,杨帆海也不否认,有些事情看似纠结,但这是他的行事准则,他没有要转变的意思。
大军狂奔,前行不过五日,已经到了离郑城不到两百里处。
前方出现一座大石碑,立在大路旁,十几米,颇有气势。这块石碑被称之为卸甲碑,乃是公孙少典立国之时建造,用来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士。
将军到此,卸甲下马,接受大王之嘉奖。若能得大王亲自接见,更是莫大荣耀。
远远看去,卸甲碑旁有不少人马,或是宫人打扮或是一身坚甲。虽然站立整齐,但远远地便能感觉到一股紧张气息,似乎为什么事情而担心着。
“怕什么,都给老子沉住气!”领头的官员低声骂道:“还没来,就一个个抖抖索索的,像个什么样子,蠢货。”
“可……可……冯将军!”一个偏将模样的军官低声说道:“这来的可是杨征北,杀人无数,铁石心肠。如今蓟国公身死,他又令大军驻扎,只带了他那一万亲兵前来,怕是已经知道消息了。”
“我等说的好听点是钦差,说的难听点,恐怕就是派出来送死的箭靶子了。”
“什么送死的靶子,蠢货!”领头的官员骂道:“当年在蓟国的时候,他杨帆海就是一个山野村夫,之后到了有熊国,他也是被老子压一头。别人怕他,老子可不怕他。一会你们都给老子淡定点,就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这领头的官员正是冯武阳,郑城变天,公孙蔚青执掌大宝,他又被重新启用。尤其是当杨帆海留下大军,领一万亲兵急冲而来的时候,公孙蔚青更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任务,前来迎接班师的北伐大军。
以前这是一种极为荣耀的事情,代表大王接待凯旋将军,绝对是圣恩当宠之人才能拥有资格。可今日不同往日,种种迹象表明杨帆海已经知道了蓟国公身死之事,如今来接待这个对有熊国忠心有限,脾气倔强的征北将军,恐怕不是荣耀,而是送死了。
公孙蔚青也是无法,当年看冯武阳对付杨帆海颇有手段,今天也只能看他能不能拦下这个杀气腾腾而来的征北将军了。
低声喝骂身边之人的时候,冯武阳心中也是百般无奈。昔日他诚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压得杨帆海毫无办法,可那是在对方心有忌惮的前提下。若论实力,一万个自己加起来都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此刻他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但只能强装镇定。有过那么多经历的他更知道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气势会比实力更加重要。
但真的能成功吗?冯武阳心中也是毫无把握。
此处忐忑之间,前方大军已经赶到。见到卸甲碑一旁的冯武阳等人,杨帆海勒住黑犀牛停了下来。
冯武阳上前一步,大声喊道:“杨帆海接旨。”
杨帆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中神光令人不寒而栗,也是冯武阳心态不错,硬生生的挺了过来,没有露出丝毫不妥。
凝视片刻,杨帆海才慢慢说道:“铁甲在身,请恕不能下马接旨,你念吧!”
冯武阳指了指身边的卸甲碑冷冷说道:“此处乃是大王亲自督造的卸甲碑,武将到此,下马卸甲。今日你班师归来,正该如此。”
杨帆海没有第一时间翻脸,让他感觉看到了希望。冯武阳也是心态非同一般,感觉既然如此,那就如以前一般对待了,毫不客气。
可惜他这次的效果并不是多好,杨帆海毫不给情面的说道:“若是大王在此,我自然下马卸甲,但是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资格……”冯武阳冷笑一声:“你现在还和我说资格,我乃是大王亲封钦差,你居然敢说我没资格,是想违抗圣命,意图造反吗?”
“造反!”杨帆海眼睛微微一眯,目光流转之间,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直接开口问道:“既然公孙蔚青让你来,那你就来告诉我,蓟国公是怎么死的。”
“蓟国公……”冯武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杨帆海说道:“恕我直言,杨帆海,这么多年来,他人看着你平步青云,一路扶摇而上,从一个降将成了征北将军,羡慕者无数,但不包括我。”
“他人都觉得你很幸运,可我却觉得你很悲哀。蓟国公当大王的时候并没有给过你厚恩,凭你当年在南线战营立下的战功,完全可以得到更高的地位,可你最终只是被封了个偏将而已。”
“若换做他人,定然心觉不公,可你倒好,当年居然为了蓟国一直奋战到了最后一刻,逼的公孙轩辕亲自出手方才降服。之后更是为了蓟国公尽忠到如今,不离不弃。”
“公孙少典大王对你不薄,不惜怪责自己的儿子,甚至顶撞修行界的强者,可你对他仅仅也是恭敬有加而已。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区别对待?”
“这与你无关!”杨帆海冷冷的说道:“一为旧主,一为新主,仅此而已。我现在要的是,你回答我的问题。”
“不!”冯武阳摇头说道:“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你与蓟国公根本没有多熟悉,所以此前你与他之间根本没有多少情义可言。你之所以为了蓟国,为蓟国公做了那么多,该是为了璟露公主吧!”
杨帆海眼角微微一动,沉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恕我直言!”冯武阳大声说道:“蓟国公之死已经成了事实,但璟露公主还在。以你的能力,本该获得更高的地位,甚至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无论是在蓟国还是在之前的有熊国,你都难以做到。蓟国公乃是无能之人,当不得明君,而有熊国还有更为出类拔萃的公孙轩辕在。”
“不过现在你有机会了,只要你愿意归入大王子殿下麾下,日后你就是有熊国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整个有熊国除了大王子殿下没有人能再对你如何。”
“人要往前看,就好像你当年可以归降公孙轩辕一般,今天自然也能归降大王子殿下了。”
“不要说这些废话!”杨帆海再次问道:“告诉我,蓟国公是怎么死的。”
见对方冥顽不宁,冯武阳心中也是不爽,一脸冷笑着说道:“杨帆海,别怪我没警告你,你今日若带着兵马踏过了卸甲碑,你要面对的可不仅仅只是什么蓟国兵马,而是整个蓬莱仙岛。”
“蓬莱仙岛可是能与九天之上昊天大帝分庭抗礼的地方,你以为凭借你一人之力可以对抗吗?”
杨帆海看着他,冷不防一般问道一句:“蓟国公可是公孙蔚青杀的!”
“是……”冯武阳本能一般答了一个字,马上感觉不妥,可心中略一思索后,也是放开了一般,大声说道:“是又怎么样?”
“不怕告诉你,杨帆海,今天蓬莱仙岛已经决定相助大王子殿下,璟露公主还在大王子手中,你无论做什么,都是螳臂当车,自讨灭亡,所以我……”
话未说完,就听见一声爆喝:“纳命来!”
再见黑犀牛硕大的身影对着前方用力一跃,冲到了冯武阳身边。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人反应过来,杨帆海手中黑色长枪已经刺穿了他身体,高高挑起,再重重的砸在了卸甲碑上。力道极大,竟是将完整一个人直接砸成了肉沫,魂飞魄散。
胸口一掏,一根白带在手,缠到手臂之上,杨帆海将黑色长枪朝天一指,大吼一声。
“主辱臣死,公孙蔚青,我与你不死不休!兖州营,跟我杀!”
“杀!”
如山呼海啸,一万长枪在手,浩浩荡荡的对着郑城方向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