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李察和雷利来到了永夜部落。
进入会客室之后,李察感觉到大长老的目光正透过面具打量着自己,过了一会,她忽然颤抖着说道:“年轻人,你背后那把刀给我看看。”
李察一愣,随即取下背后的长刀,递了过去。这把刀是哥顿给他的,也没说有什么来历,按照诺兰德的标准,它可以算作一件准神器。
李察早已从雷利口中得知了永夜大长老的实力,所以他并不担心对方贪图自己的东西,一个接近超级强者的存在,肯定不会把一件准神器放在眼里。
大长老接过长刀,一寸一寸地抚摩着刀身,雷利发现她的身体在颤抖,显然是被这把刀牵动了情绪。
“大长老见过这把刀?”雷利试探着问道。
大长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向李察看去,她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在少年的脸上,后者心中警铃大响,转眼间激发了自己能够施放的所有防护魔法。
“这把刀是哪来的?”大长老缓缓地问道。
“你最好不要说谎。”雷利提醒道。
李察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是我父亲给我的,他没有说过这把刀的来历。”
“你父亲的名字?”
大长老的这个问题稍微有些奇怪,李察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歌顿。”
“歌顿……果然是他……”大长老的语气十分古怪,谁都能听出她的内心很不平静。
“你认识他?”雷利好奇地问道。
大长老眼中的杀意瞒不过任何人,李察和雷利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一旦对方翻脸,他们就会冲出这间屋子。
“当然认识!”大长老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混蛋,那个混蛋……”
她的目光不断在长刀和李察身上来回,过了许久才说道:“这把刀什么出奇的地方,以你现在的能力,还有歌顿的力量,为什么不弄把更好的刀,这似乎并不是一件难事。”
这次是李察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这把刀是父亲留给我的遗物之一,虽然我确实有更好的武器,但还是习惯了把它带在身边。”
“遗物。”大长老惊呼了一声,难以置信地说道:“歌顿死了?!那个混蛋……那个混蛋怎么可能会死!他……他是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李察摇了摇头,说道:“我只知道他的尸体被追随者带到了深渊之底。”
这一次,大长老沉默了许久,然后才叹了口气,沉声道:“深渊之底,世界的最深处,混乱的起源……嘿,可惜我已经去不了了……”
李察和雷利对视了一眼,他们到现在还判断不出大长老和哥顿究竟是敌是友,但对方的杀意始终没有消退,两人只好继续保持警戒,而李察的实力终究是弱了一些,心里也更紧张,他一不小心就让力量泄露了出来,脚边的地板上顿时长出了几棵小草。
(这个笨蛋!)
雷利在心中暗骂了一声,随即挡在了李察和大长老之间,以他的实力,对上大长老也能抵挡片刻,为二人争取到逃跑的时间,如果换做李察的话,多半会被直接秒杀。
看到那几棵小草,大长老全身一震,却没有像雷利担心的那样发难,而是盯着那几棵草,问道:“虔信祈祷,你是从哪学来的?”
“这是……父亲教的。”
“歌顿。”大长老哼了一声道,说:“这个混蛋根本有高等精灵血脉,看来是模拟月力施展出的虔信祈祷,才能教给你。嘿,果然厉害,不过在那个混蛋身上发生什么都不算奇怪。”
大长老的目光又落在李察身上,杀机已然散去,眼中反而多了一丝浓浓的期待,问道:“那你的母亲是谁?”
这个问题揭开了李察心中深藏着的伤痛,他轻声答道:“妈妈的名字叫伊兰妮,她……是一个精灵。”
大长老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了许多:“伊兰妮,她是不是银月精灵?”
“是的,这是她临终时告诉我的。”李察用干涩的声音说道。
大长老的身体忽然僵住了:“伊兰妮死了?她怎么可能会死!月之祭司的生命无比悠长,至少可以活四五百年,就算她在十倍时光流速的位面里,现在也才过了生命的三分之一啊,她是怎么死的?告诉我!”
那是一段让李察不堪回首的往事……
以下内容为《罪恶之城》原作第1-5章。
春天是一个令人欣喜的季节,度过了漫长的严冬,人们终于可以开始新的一年,不必再忍受酷寒,食物更容易获取,品种也逐渐变得丰富。因此,很多种族都把最重要的节日放在春天,不光是人类和矮人,兽人、巨魔、精灵甚至是食人魔也这样。当然,世界是如此复杂,总会有例外,比如说地下世界的居民们,春天对他们就几乎没有意义。例外可以发展到极端,比如雪妖,这个种族最讨厌的就是春天。不管怎么样,对大多数人类来说,春天总是让他们感到愉悦的。
当温暖而湿润的气流翻过海岸山脉,抵达鲁瑟兰村的时候,人们就知道春天又来了。
鲁瑟兰座落于海岸山脉脚下,是这座绵延万里的巨大山脉中很不起眼的一个小点,也是数以万计的人类聚居地中的一个。这里属于塔克男爵领,也是神圣同盟帝国的领土。然而,即便以直线距离计算,塔克男爵的城堡距离这儿也有将近三百多公里。只有每年秋季收获时,村里的人们才会看到塔克男爵的税官。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领主才有了微不足道的存在感。男爵的税很轻,只是收些山里特有的土产而已,几乎不会对村民的日常生活产生什么影响。不过村子的产出有限,如果税收再重一些,就会涉及到生存问题了。
山里的生活其实也不算艰难,只要一年到头都辛勤劳作就行了。
春天一到,村外的土地就需要翻种,播种下夏天就可以收获的粮食。猎人们则开始进入森林,这个时节,森林深处那些饿了一冬的魔兽逐渐醒来,开始觅食。它们变得十分危险,并且极具攻击性。但是一些魔兽身上的特产,比如说某些珍贵药材或是可以做成香料的腺体,只有在这个时候成色最好,也才能够卖出最高的价钱。每年的这个季节,猎人们都会有死伤,但猎人们还是每年都照常进山。所以在鲁瑟兰村,森林与狩猎女神得到的信仰最多。要知道,除了永恒之龙外,诺兰德大陆上的神明可是多如繁星。
诺兰德大陆是物产丰饶的土地,是崇尚力量的土地,也是等级森严的土地,就连鲁瑟兰这么个偏远而宁静的村落,也深深地打上了年代的烙印。村民们质朴诚挚,但也会鄙视弱者。仅有几十户的小村庄,却还存在着隐然的等级之分。
村外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这是一个男孩,背上却背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箩筐,里面装满了面包果。在春天,一冬的储备已经基本耗尽,而新的作物还没有到收获的时候,这种味道并不怎么样的果实可是很重要的口粮。它很容易获得,只要到村旁的树林中去捡就好了。
在小男孩身后,三个比他高出整整一头的少年结伴出现。他们手里提着的是猎弓和短叉,腰上还别着短刀,身后背着鹿和兔子等猎物。他们虽然年龄还不到十岁,但也能进山打猎了。他们的猎物当然不是魔兽,而是一些温驯的动物,捕猎的途径也主要是依靠陷阱,但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城镇中的平民和贵族子弟,这个时候多半还在父母的羽翼下学习和修炼。
为首的少年忽然高声叫道:“嗨,李察,你的父亲呢?他没教你捕猎吗?我在你的年纪,可是已经一个人进山设陷阱抓兔子了呢!”
旁边一个男孩附和的笑着,说道:“没爹的孩子只会捡果子!”
三个大男孩哈哈笑着,越过了小男孩,向村子里奔去,步履轻松,完全看不出他们提了几十公斤的猎物。小男孩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继续背着自己的箩筐向村里走去。
一个坐在村口的中年壮汉将一切都看在了眼底,他向小男孩招了招手,让他过来,然后把一块风干的魔兽肉干塞到男孩的手里,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问道:“小李察,皮鲁他们这样欺负你,你不生气吗?回头大叔就去教训他们一顿,就算是小孩子,说话也不能太过分。”
没想到小男孩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没有生气。”
“可是……”男人用粗糙黝黑的大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难以理解,还以为小李察怕了那几个大男孩,于是就打算说他几句。山里的孩子,什么都可以缺,就是不能缺乏勇气。
然而,李察却笑着说道:“虽然我没有爸爸,但是有一个最好的妈妈啊!”
男人听了这句话,只能继续抓着头,憨憨地笑着,说道:“那是,那是。”
李察哼着歌,背着大筐,蹦蹦跳跳地向村里走去。此时,他心里的那点阴翳早已消失,又变得开心起来。因为妈妈告诉他,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让自己变得很快乐。
这一年,小李察六岁,他学会了快乐。
中年男人名叫鲍比,是村里的铁匠,而李察的妈妈据说是一个魔法学徒。当她只身一人来到鲁瑟兰村时,怀中的小李察还在襁褓里。那是一个容貌不算非常漂亮,但却温婉如水的女人。她的到来给鲁瑟兰村带来了全新的气象,村子里第一次有了医师,不用再为一点小病跑去几十公里外的镇上求医,或者是索性忍着,等它自然痊愈。她叫伊莲,在村边开了一间小小的药剂店,虽然只能做出一些最初级的药剂,却在第一年中就挽回了不止一个人的生命,所以村长和长老们决定分给伊莲一块土地,正式接纳她为鲁瑟兰的一员。这个小村里最多的就是猎人,另外就只有三个职业者:铁匠鲍比,医生伊莲,最后则是身为退役士官的村长。这三人支撑起了整个村子的运转。
鲁瑟兰村的生活很平静,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转眼又迎来了新的春天。
小李察又长高了十几厘米,看起来已经和**岁的孩子差不多了。按照鲁瑟兰村的传统,他应该开始学习制作和铺设陷阱,去猎捕一些小型的食草动物了。距离鲁瑟兰村不远的一片树林中,这样的小动物有很多,而大型魔兽基本上不会出现在那里。那片小树林是鲁瑟兰村训练孩子的保留地,猎人们会定期去巡逻,将那些从林子深处闯进来的大型魔兽清理掉。
不过,现在的小李察依然要摘果子,这是伊莲提出的要求。此外,李察还要采集草药,并且按照一系列复杂的工序进行处理,而他最不能理解的是,摘下来的面包果也要做处理,其过程甚至比草药的加工更耗费时间,这让小李察十分郁闷。
对鲁瑟兰的村民来说,面包果是最容易获取的食物,熟透了的果实往往会在第二天落地,捡起来就可以直接吃下去,但伊莲不让李察捡那些落在地上的面包果,而是要求他从主干上摘取,对果子的大小和色泽也有限制,就连采摘手法亦是特殊的。李察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不觉得处理过的面包果和地上捡的有什么不同至少在味道上是没有区别的。
然而,每当李察用地上捡的面包果凑数,都会被伊莲挑出来。受到几次斥责后,小李察再也不玩花样了,而是认真做好每一个步骤。一直到冬天,再也摘不到面包果之后,妈妈才告诉李察,这是为了让他有恒心。
这一年,小李察七岁,他记住了做事要有恒心。要说七岁的记忆中有什么不愉快的事,那就是每次晚餐都是面包果。这件小事,最终成为了他童年时期挥之不去的梦魇之一。
春天又来了,鲁瑟兰村还是老样子。铁匠鲍比依旧单身,伊莲的药剂店生意也不见起色,村长依然健壮,每次出现难对付的魔兽时都冲在最前面。
这一年,李察终于可以学着设陷阱了,而皮鲁他们已经开始背起短弓,跟随村里的猎人进山了。跨过十岁的门槛,他们已经可以被称为少年,而且山里的孩子普遍高大,放到城里多半会被人们当成十五六岁的少年。
铺设陷阱是门学问,除了丰富的经验外,猎人们还需要一双灵巧的手和一对善于观察的眼睛。当然,运气也是影响结果的一个重要因素,有时甚至会成为决定性的因素。
刚开始的时候,新手们经常会被自己制造的陷阱伤到,不过小李察在学习上面很有天分,第一次铺设陷阱就大获成功,让村子里的大人们赞叹不已。
经过几天的练习,李察掌握了几种常见陷阱的使用方法,于是他进入了保留地的深处,设下了几个大型的复合陷阱。这里偶尔会有大型动物出没,他想试试自己的运气。
李察的运气不错,没过多久便有一头堪察加野猪撞进了他的陷阱,由荆刺、藤条和铁钉组成的兽夹牢牢夹住了它的前腿。虽然野猪的力气很大,但是李察制作的陷阱也十分给力,经过一阵疯狂的拉扯也没被挣脱。李察躲在旁边的草丛里,紧张得不能自已,手心都被汗水浸透了。受伤的野猪可是相当危险的,虽然堪察加野猪的体型和胆子都很小,但他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就在李察确定猎物一时间无法挣脱,准备冲出去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股大力,将他狠狠地推了出去。李察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口鼻中多了一缕腥气。他听到了一声弓弦响,然后就是野猪的惨叫,几声欢呼在旁边响起,那声音十分的熟悉。
李察慢慢地爬了起来,看到皮鲁和三个少年站在那里,刚刚就是其中一人把他推了出去,而皮鲁手里握着猎弓,正得意洋洋地看着那头堪察加野猪。一支箭正插在野猪的颈侧要害。能够一箭射中要害,可是很不容易的,虽然那头野猪已经被陷阱困住,但它一直在到处乱拱。
李察忽然明白了他们要干什么,愤怒地叫道:“你想抢我的猎物!””
“这里的人都可以证明这头野猪是我射死的,怎么叫抢?就因为你设了陷阱吗?好猎人都知道,这种陷阱只是用来抓兔子的。”皮鲁不屑地看了看李察,说道。
他比李察高了近一个头,体格也更加强壮。而且他的力量其实比村里的同龄人都要大,几乎和成年人差不多了。这是因为皮鲁是村长的儿子,作为退役士官的村长经常可以从山里猎取一些强大的魔兽回来,那可是吃了能长力气的。
“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射野猪?”李察一句反问让皮鲁语塞。他们看不起李察的瘦弱,却不得不承认李察的确很聪明,据说他都会写很多字了。可是这些少年并没有因此尊重李察,会写字又不能用来打猎,认识那么多字干嘛?
但是李察的反问让皮鲁感觉很恼怒,他狠狠挥了下手,身边一个少年就绕到李察身后,把李察狠狠推在地上。
李察爬了起来,小脸涨得通红,手紧紧地握住了猎刀,那一瞬间迸发的气势让几个少年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猎刀最终没有拔出来,在李察迟疑的时候,皮鲁已经一脚踹中了他的肚子,少年们一拥而上,抢去了猎刀,然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皮鲁更是一脚踩在李察头上,把他的脸深深碾进泥土里!
山里的少年骨头缝里都有的是力气,这一顿打实在不轻。李察既不挣扎反抗,也不求饶,只是默默的忍着。皮鲁越打越是愤怒,下手越来越重,他从李察无声的反应中感受到的只有轻蔑。
“还不服?不服?”少年们越来越用力,李察任由他们殴打,仿佛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没过多久,皮鲁就害怕了。如果真的重伤了李察,他回到家中肯定也要挨一顿好打。村长的脾气和他的力气一样火爆,而伊莲在村里一直有着很好的口碑。
少年们也逐渐停手了,李察过了好一会才爬起来。皮鲁扔下几句狠话,然后就拎着野猪扬长而去。等他们走远了,小李察才跌坐在树下,休息许久才挣扎着站起来,往家里走去。
晚上,伊莲看着满身淤痕的男孩,眼泪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反倒是李察安慰她说没事。上好药之后,男孩望着妈妈,问道:“还是不能还手吗?”
“嗯!”伊莲咬着牙,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的,我不会还手的,但是也不会屈服。”
接下来的日子,皮鲁又带人找了李察几次麻烦,过程无外乎狠狠殴打。可是最重的一次,直到所有的人都打累了,李察已经完全爬不起来,皮鲁都没有等到想要的结果。
李察始终不肯屈服,甚至都没有发出呻吟声,每当少年们打累了,准备走了,李察就会慢慢爬起来,静静地看着皮鲁。那沉静宁定的目光,总是能让皮鲁心中发寒。那眼光就像是在看死人。
从这一年起,皮鲁就开始做恶梦了。后来他每打李察一次,都会做上几天的恶梦。李察从来没有反抗挣扎过,皮鲁也越来越健壮,两个人之间的体型差距甚至还在继续扩大。但是每次遇见李察,皮鲁就会看到男孩那沉静如水的目光,然后就是连续几天的恶梦。
皮鲁还有一点想不明白,那就是李察为什么不去找村长告状。如果男孩这样做了,那么皮鲁少说也要挨几下鞭子,但是李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挨打的事。
皮鲁等人找李察麻烦的次数逐渐变少了,当有一次男孩嘴边挂着鲜血,反而朝他们露出微笑时,少年们一哄而散。那也是他们最后一次找李察的麻烦。
在八岁的时候,李察学会了坚韧。
当春天再一次到来时,小李察脸上的稚气逐渐开始消退,他本人也开始跟着村里的大人进山打猎了。虽然不会太过深入森林,面对魔兽时也不会站在第一线,交给他的工作大多是打下手、设陷阱和收拾猎物,但他确实已经成为一名猎人了。
狩猎总是伴随着危险的,绵延的海岸山脉中藏着数不清的魔兽,偶尔也会有迷路的魔兽跑到鲁瑟兰村,小李察就遇到过一只苍灰魔狼。那是一只真正的二级魔兽,就算是村长也要认真应付。遭遇魔狼时,小李察身边就只有两名村里的猎人。那是一场艰苦的战斗,三个人都受了不轻的伤,但他们最终还是拖着魔狼的尸体回到了村里。让大人们称道的是,在这场殊死搏斗中,小李察表现得异常冷静,且应对得当,就是村子里最优秀的猎人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最后要不是小李察一刀砍断了魔狼后爪的筋,结果可能就不是三个人一起回来了。
不管怎么说,小李察在这一年里遇到了不少危险,而他总是沉着冷静,应对有方。无论遇到多么危险的局面,他都没有退缩过。
这一年,九岁的李察成为了一个有勇气的人。
山里的孩子从不缺乏勇气。但是伊莲教给李察的勇气又和别人不太一样。李察做到了,从此以后,伊莲不再叫他小李察,而是“我的李察”。
“我的李察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每次看到李察,伊莲总是会这样说。
可是有一天,李察却回答道:“真正的男人还要有智慧!”
伊莲吃了一惊,认真地看着李察,问道:“告诉妈妈,这是谁教你的?”
“书上写的啊!”
“哪本书呢?”伊莲耐心地问道。施法者的知识都是相当丰富的,魔法学徒也不例外。李察已经跟着伊莲学了好几种语言,其中甚至包括一门艰深晦涩的上古语言。对李察来说,阅读早已不成问题,冬天的时候,他还自己读完了几本魔法方面的启蒙书,但是伊莲不记得哪本书里有过这么一句话。
“就是阁楼上的那本书啊,里面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呢。读过那本书,我才知道世界是这么大的。”李察兴奋地说道。
“是那本书?”伊莲想起了什么,随后又微笑起来:“那本书是很有意思呢。我的李察,一个真正的男人当然不能缺少智慧,可是恒心、坚强和勇气却更加难得。我的李察这么聪明,长大后一定不会缺少智慧的。所以妈妈要先培养你的这几样品质,懂了吗?”
“还有快乐!”李察抢着道。
伊莲笑着摸了摸李察的头,说道:“是的,还有快乐!我的李察这几年过得快乐吗?”
小李察摇了摇头,闷闷地说道:“不总是快乐的。皮鲁欺负过我,另外我也讨厌面包果。还有,爸爸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伊莲的脸色瞬间变了一下,然后温柔地说道:“你的爸爸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李察立刻接着道:“我知道!他也是最坏的坏人!是妈妈最痛恨的人!”
伊莲笑了笑,李察每年都要问几次这样的问题,她也一直是这么回答的。李察现在都能背下来了。不过李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他能够体会到伊莲在提到他父亲时流露出的憎恨,所以李察也同样憎恨这个父亲。
李察有几次在半夜中醒来,都会听到妈妈在轻声哭泣。
孩子的逻辑原本就很简单,妈妈是最爱他的人,也是他最爱的人。妈妈痛恨的,也就是他痛恨的。每隔一段时间,李察就会询问父亲的情况,一方面是好奇,因为只要他长大一点,妈妈就会和他多说一些父亲的事。而另一方面,李察却是想更多的了解父亲,好在长大之后为妈妈报仇。至于如何报仇,现在的他还是个孩子,当然没什么头绪,但他已经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不过,这次伊莲并没有告诉李察更多关于他父亲的事,而只是说她和那人在一起的时间非常短暂,她也只知道这么多。
“将来有一天,你会很了解你爸爸的。”不知为什么,伊莲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这话一出口,她的脸色就变了,好像心头揪着什么一样。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一句突如其来的话,打开了记忆的阀门,封印在心底的事逐一浮现,按都按不下去。
李察感觉到妈妈的心情突然变坏了,于是悄悄地吐了吐舌头,说了声“我去看书了”,然后就跑到了后面的房间里。那是伊莲的书房,李察很喜欢在里面读书。
书籍是知识的载体,亦是世界的缩影,李察在书中看到了一个神奇的世界,并且知道了鲁瑟兰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渺小到看不见的一部分。小李察一直在悄悄地想,当他成为村里最优秀的猎人时,就要带妈妈离开鲁瑟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