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看到孟婆,千万不要有忘记今生的孟婆汤!我不要喝,我不要忘记她,不要忘记她!)
既然传说与真实出入不少,姜宏在看到奈河桥后,不由在心里暗自祈祷。因为传说中,桥的另一侧就是望乡台,台下就有一个孟婆,手里有一碗能叫人喝下便忘记前尘往事的孟婆汤。
(没有!真没有!太好了!)
姜宏一阵欢呼雀跃,兴奋劲还未过,眼前一黑,瞬间再亮时,已经来到了一块大大的石头面前,此石向外一面光净如镜,照人纤细尽现,犹如一块上好的镜子。
“此鬼进入冥府后,思绪波动较大,神志不被冥气所迷,异常清晰,属于意志特殊坚定之人,不是大恶便是大善,但他却不属于阴司关注对象,死后也混在一般鬼魂中,所以特抽取到孽镜台前,再辨辨此世忠奸善恶!”一低沉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在姜宏耳朵响起。
安静了这么久,突然有了声音,姜宏不由吓了一跳。
(孽镜台?还真有这玩意儿?)
姜宏环顾四周,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物事,便索性张大了眼睛,转头看着面前的这块大石头,也就是孽镜台开始一幕幕闪现他的一辈子。
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自己的生活,让姜宏别有一番滋味。
年幼时父母车祸双亡,姜宏被送至福利院。
天资不高,但努力读书,福利院师资微薄,也挡不住一颗勤奋的心,他成为了那一界福利院唯一一个考上华国某工程大学的大学生,读的是机械制造专业。
可是现实很残酷,一次恶意地顶替,让他失去了毕业后可以直接进入国企某大型机械厂的名额,而且系里为了不让事情曝光,不仅在他档案上做了手脚,同时隐瞒他是一个机械制造好苗子的事实,还封杀了所有的毕业推荐。
所以,毕业后,姜宏便失业了。
档案上的污点,让他无法应聘到好的职业,性格木讷、老实、自卑的他,只有去做清洁工、搬运工、工地杂工、破烂收理、快递员……困难的时候,甚至卖过血、捐过精……他一直以为,这样就一辈子了。
还好有一次在菜市场碰到大学的导师,导师不忍一个机械天才就这样混混噩噩地这样过下去,同时也愧疚学校的那次顶替自己没帮上什么忙,于是托了无数关系,让姜宏进入了红河实业旗下的一个机械厂。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姜宏的天赋加上他的努力,一步步从一个普通工人升到了机械厂副厂长。
然后,相亲,失败,再相亲,再失败。
直到三十岁时,他才遇到了一个真正让他心动的女人。最奇特的在于,这个女人是他从路边“捡”来的。
那是一个春天的早晨,在他经常晨跑的小路边,他看到了一个昏倒的女人。姜宏什么都没有想,直接把女人送到了医院,才知道这个女人有心脏病,因为病发才昏倒在路边,姜宏想了一下,把医疗费垫付了。
这个女人年轻,才22岁,漂亮,姜宏只有在电影上才见过这么动人的女人。本来姜宏是没有胆子和这个女人深交下去的,但非常巧合的是,这个女人也是一个孤儿,在这个世界无依无靠,再加上患有非常严重的心脏病,这让自卑的姜宏有了前进的勇气,多了一点从来没有过的**。
一来一去,相熟的二人开始恋爱,最后姜宏也如愿于偿地娶了她。尽管这个女人心脏存在很大的问题,治疗费惊人,但姜宏毫不介意。甚至有些时候还会暗地里偷偷地想:也许这样,这个与自己本不在一个世界的女人才会嫁给自己这个已经步入中年,面貌甚至有点丑陋的男人。
开始,仿佛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女人确实让他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婚姻很美满。每当大家不可思议地说着他竟然有着一个这么年轻漂亮,并且懂事的的老婆时,他会幸福地、憨憨地傻笑着,更加地爱着这个近乎完美的女人。
可惜,好景不长。
一年后,女人的心脏病越来越严重,于是心情也越来越不好,诸多埋怨和挑剔,开始无理取闹。这让姜宏更是愧疚,只怪自己能力还不够,所以他更加拼命的工作,天天加班,天天钻研新的机械技术,就是为了老婆能享受到更好的治疗。
但有一天,医生告诉他,女人时间不多了,除非能找到一颗匹配的心脏,给她作心脏移植手术。姜宏有经济能力做这个手术,可是匹配的心脏,全国器官库里根本就没有,这要去哪里寻找?就算找到有人可以匹配,那又怎样?换心不是换肾,这是要命的,谁会愿意?
姜宏想起自己的血型和老婆的一样,便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他在医生的指导下做了非常详尽的检查,竟然发现,他符合一切给心爱的她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条件,排斥度非常的小,只要吃几天的药就可以做移植手术了。
这种情况在两个人非血亲的情况下,简直是奇迹!
虽然移植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但姜宏,却是百分之百死亡!
不过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姜宏就做了决定,他当天就和医院秘密鉴定了协议,将他的心脏移植给自己最心爱的人,而其余器官,也捐献给医院。条件只有一个,就是术前保密。
他回到家,三天内带着她逛完了这个城市所有他曾经想去的地方。女人因为心情不好,开始并不想去,但姜宏告诉她,她有救了,医院已经找到了符合移植条件的心脏后,她被他人生第一个谎言骗到了,情绪一下高昂起来。
孽镜台前的姜宏看到这里,回忆起了这幸福的三天,脸上堆满了笑容。
孽镜台的画面依旧在闪动着。
心脏移植手术前,他深情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妻子,这已经是这辈子最后的时刻了。但奇怪的是,即将获得新生的妻子,却多了一分以前没有的耐心,也不催促着他签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双手颤抖着,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静静地被送到了另一旁的手术台前,中间只隔了一道布帘,左右却是生与死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