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在波士顿城南的公路上，芭芭拉载着菲碧回家的路上。
自从参加了波士顿.马.拉.松以后，菲碧就再也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过，这弄得芭芭拉时常觉得自己的角色越来越像个经纪人了。
此时的菲碧正坐在后座上用笔记本写着什么，芭芭拉开了好一会，开口道：“菲碧，我很好奇一件事。”
菲碧头也不抬的道：“什么事？”
“你现在是不是真的把我在当经纪人用？”芭芭拉又看了一眼后视镜，菲碧还是没抬头看她，这让她有些不爽。
“为什么你有这样的感觉？”
“自从你在全波士顿人面前露了一次脸，市长还给你颁发城市奖状以后，我感觉我被彻底地当作经纪人用了。”
——马拉松赛时，市议会得知菲碧是波士顿出生、并且现在居住在波士顿，算是波士顿人之后，对菲碧获得马拉松第一的结果感到极其兴奋，或者说，波士顿很久没有出一个本市的马拉松冠军了，所以波士顿人认为菲碧是这个城市的骄傲之一。
菲碧总算抬起了头，指了指后座上摊开的一些文件和参考书道：“芭芭拉，你也知道，我现在的事情很多，你总不能让我在副驾驶摆开这些东西吧？”
芭芭拉只好道：“好吧，你总有忙不完的学业。但是我已经帮你拒绝了十几个试镜邀请了，哦，最重要的是，你是美国人，电视演员工会和电影演员工会，你总得选一个吧。”
菲碧又低下头在笔记本电脑上忙乎起来，并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自己的信息交给某个工会，然后等着和工会去商讨行程？”
芭芭拉顿时哑然，她虽然没有接触过这两个工会，但是大体上也知道这两个工会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伟岸光正，当然，她听说的事情都是从她那些东欧来的女孩们那里得到的。
“芭芭拉，土卫九还有个娱乐分公司，我可不想因为得入乡随俗，就让工会这种形式的组织成为我的阻碍。”菲碧依然低着头，又道：“知道底特律那边的商业计划现在最大的阻碍来自哪吗？”
芭芭拉不由得又看了后视镜一眼，道：“听你的意思，是工会？”
“没错，工会。”菲碧点点头。
芭芭拉撇嘴道：“还真是有些麻烦。对工会来说，就算与资方的谈判中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也是一种胜利，毕竟这让工人们看到了工会在为他们的利益而努力。”
“所以，土卫九不允许出现工会或者其他任何形式的结社组织。”
芭芭拉这次没说话，头也没有移动，只是小心地抬眼再次看了看后视镜里的菲碧，车里的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尴尬，过了一会，芭芭拉清了清嗓子道：“亲爱的，有的时候你或许应该稍微宽容一些。”
菲碧感受到芭芭拉情绪中带有着试探的意思，顿时停下了手上的事情，抬头看向后视镜里芭芭拉的眼睛，露出笑容道：“底特律市议会以及密歇根州议会已经得到了我的口信，至少未来三年里，食品厂都不会有任何收入，运营资金全靠总公司的资金注入，所以如果工会想要进来，那我只能选择到工会权利不是那么大的州建厂了，为此密歇根会损失大约六百个工作岗位。”
“菲碧，或许以前我不会认为你是个彻底的好人，但是现在我明白，你是故意的，对吗？”说着芭芭拉看了菲碧一眼——菲碧的茶色眼镜并没有阻碍芭芭拉看到菲碧的眼睛。
菲碧也通过后视镜看着芭芭拉：“是什么让你不再认为我是个彻底的好人的？”
芭芭拉又看向菲碧的眼睛道：“你没有提前通知局里就推动了天空锁计划提前启动，好吧，虽然结果看起来很不错，但是我知道你，你肯定是有别的想法。否则你绝对不会在采访的时候唱《youraiseup》。”
菲碧扶了扶茶色运动眼镜道：“芭芭拉，你是不是因为上次宴会上见那两个老人的时候被提前赶走，一直对我有些不满？”
“呃……”芭芭拉心虚了，尽管刚才她们说的和这些不相干，但是芭芭拉知道，菲碧一下子就切中了自己的要害。
“其实，你应该知道那两个老人是谁，就算不知道，多看看老照片也能找到他们的儿子或者孙子，所以你应该是觉得我没有带着你结识这两个波士顿地区上流社会的权利者，对吗？”菲碧继续看着后视镜。
芭芭拉则不再看向后视镜，专心地看向前路，装作不在意地道：“呵呵，也不全是……”
菲碧继续说道：“芭芭拉，其实你自己也说过，你已经有了远比常人好得多的起点，比那些父母健全的人还要好的起点，再加上这是你在兰利的最后一个工作，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有功利心呢？这可不是一个只花五年就能通过数学55课程的人的行事风格。”
芭芭拉闻言一愣，然后深吸一口气叹道：“好吧，你说的对，我确实是不满了。”
“芭芭拉，那两位老人，确实是冲着我来的。”菲碧再次说道。
芭芭拉这次心平气和了一些，点点头道：“确实，我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有些不满。”
“这个圈子的规则你也知道，只要进入圈子了，那么更多的是凭借能力和实力，而不是交际圈，否则的话，美国总统才是我们最该敬畏的人，毕竟名义上他掌握了全世界最大的核武器库，并且世界上所有人都愿意跟他结交。”
芭芭拉顿时有些苦笑着点了点头，好半天菲碧也不说话，芭芭拉最后只得摇摇头道：“菲碧，我知道，可能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时间长了，经常地从你那里得到一些好处，我的心态出现了问题。”
菲碧听到这里，感受着芭芭拉的情绪，赶紧打断了芭芭拉的自省式发言道：“不，芭芭拉，你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很正常，因为你和我都是寄养儿童出身，都有很高的智商，都被这个圈子选中，所以在心理上你把我当成可以依靠的同伴并不奇怪，事实上我也是这么看你的。”
芭芭拉顿时忍不住通过后视镜仔细看了看菲碧，然后缓缓点头道：“嗯，你说的有道理。”
“但是你又因为我获得了关注，把我当成了竞争对手。芭芭拉，这让我觉得很受打击，你应该知道，他们是否能多留你一会，并不是我能干涉的。知道吗，当时你离开以后，只有我去面对这个庞大的圈子的最高代表，那种感觉并不好受，芭芭拉，我现在不是像你一样的二十七岁，而是十七岁。”
“哦，菲碧……”芭芭拉的声音顿时软化了许多，“抱歉，我不该那样对你。”
菲碧露出笑容摇头道：“没什么，还是你那句话说的好，至少，我们的起点比许多普通人高了很多。所以承受一些磨砺也是应该的。”
“不，我是说，你说的对，我确实是把你当成竞争对手了，对此我真的感到抱歉。”
“谢谢，我接受你的道歉，也很高兴我们又把话说开了。”菲碧再次笑着说道。
芭芭拉微微点头道：“菲碧，我发现，你比我成熟多了，或许这就是那两个老人选中你的原因之一。”
“没办法，我每天一睁眼，周围的人都是陌生人，只能时刻保持警醒……”菲碧的样子在芭芭拉眼中显得十分伤感。
芭芭拉值得赶紧安慰道：“好吧，小丫头，我也不怪罪你现在就让我进入经纪人的角色这件事了。你就别伤感了，总不能让我也说说我孤儿时期的经历吧？那并不好受。”
“嘿！芭芭拉……”菲碧立即露出皱眉的样子不满地说着，不过很快又被芭芭拉打断了：“好吧，好吧，不开这个玩笑了，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不会再那么想了，不过现在我又忽然觉得，当自己妹妹的经纪人好像也挺有趣的。”
菲碧感受到芭芭拉的情绪已经和刚才完全不同了，于是耸肩道：“那我还是尽量赶一赶我的学业了，今年下半年的事情更多了。”
“嗯，没错，你还得去语言学院那边给一帮语言学家讲几次黑水书研究报告，对了，你的书写出来没有？”
“写出来了，现在正在进行调整，为了避免抄袭，下周得去公共大图书馆待几天。”菲碧又低着头忙乎了起来。
芭芭拉点点头：“好吧，看你这么忙，我是真的不介意你被选上这件事。至少你是我们这些人里的精英，以后有机会给你也介绍几个和我们一样的家伙。”
菲碧忽然说道：“对了，上次你说的国防部的人，我在宴会上还没见到呢。”
“那有什么办法，他被限制接近你了，谁让你当时成了那两个老头想要谈话的人来着。”
“那你跟他说起我的想法没有？”
“说了，对了，你得知道一件事，想成为五角大楼的供应商的话，五角大楼科技处会对采购品进行科技审核，所以最好还是你亲自去谈。”
“科技审核？”菲碧抬起头看向芭芭拉。
“主要是判断你的产品中是否含有潜在敌国的科研痕迹，他们就是干这个的。你知道，一般每个国家的东西都是有他们特有的思想。”
菲碧又低下头忙着在笔记本上键入东西，同时说道：“那倒是有些麻烦了……”
“什么麻烦？”芭芭拉不由的好奇地问道。
“迷宫系统，我甚至都没有申请专利，知道原因吗？”
“申请专利的同时其实也是技术泄密，他们有的是办法搞明白迷宫的工作原理，你是在担心这个？”
“没错，目前迷宫是土卫九下一步发展最关键也是最薄弱的一环，外界对迷宫的原理全凭猜测，这就为我赢得了时间，等到土卫九成长到一定程度，这个专利就算不申请，也没人会伸手了，毕竟这项技术开发的是新市场，而不是和别人抢老市场。”
芭芭拉微微点头道：“想法不错，但是你觉得时间够用？我是说，资本家的反应是非常快的。”
“在这个社会，资本家对金融市场和资源市场的反应才是最快的，而在制造业方面，因为受传统教育因素影响，他们至少会观望个一两年，毕竟人对新科技的理解需要时间。”
芭芭拉不由得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抬起了头的菲碧道：“看来你很有自信。”
菲碧点了点头道：“这就是博览群书的好处，虽然人是复杂的，但是人的行为成为统计数字后，就可以很精确地预测资本行为了。”
“好吧……”芭芭拉点了点头，忽然她又道：“我忽然明白你为什么不去哈佛而是选择麻省理工了。”
“哦？”
“因为一旦你进入哈佛的高数课程，很快就会被人注意到，nsa啊，谷歌啊，西部数据啊，所有的数据公司都会关注数学系的学生。但是在注重实验的麻省理工，因为两个学校的教学模式不同，你可以藏很久，直到你把需要的东西都学到，对吗？嗯，让我猜猜，等你觉得学到足够的东西后，你就会申请离校，其实你一开始就没想拿到mit的毕业戒指……”
“芭芭拉，如果我真的是个坏人，我一定会马上灭你的口。”菲碧露出笑容道。
“呵呵，这说明你还是不够坏，好吧，这么说来，其实你去密歇根州建厂，也是冲着那里的大学资源的？”
“本来是，不过现在有一个新计划，这个计划让我去全美的任意一所高校都不会不被怀疑，甚至那些我去过的高校还会认为我选择了他们是一种荣耀。”
芭芭拉不由得撇嘴道：“我可以问是什么计划吗？”
“mit的招牌，恶作剧。”菲碧点点头道。
“哈啊？”芭芭拉看了后视镜里的菲碧一眼。
“恶作剧，对了，我觉得这个计划叫‘指环王’就很不错。”
“菲碧，我再一次确实地明白了，你对我的智商碾压是有多么的彻底，又或者，你这个小天才其实就是个精神病。”芭芭拉的意思是，她完全听不懂菲碧在说什么。
“放心，我会让你参与这个计划的，而且哈佛弄不好也会因为你参与了这个计划而感谢你。”
“……”芭芭拉沉默了一会，又想了想一开始两人的对话，无奈地摇摇头道：“好吧，菲碧，只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杀人，我都听你的。不过，你得先跟我说说，为什么计划叫指环王？”
菲碧又低着头忙乎起来了，用很不在意的口气说道：“因为，这个恶作剧是要在今年的高校毕业生中选择出一些人，让他们花时间来mit一趟才能拿到真正的毕业戒指。”
“……”芭芭拉无语地又看了一眼菲碧。
菲碧像是没注意到芭芭拉似得，又道：“说实话，这个计划最难的一部分就是最开始的时候。”
“……”芭芭拉还是不说话，还是通过后视镜看了菲碧一眼。
菲碧对着后视镜里一直无语的芭芭拉笑了一下道：“我们明天去一趟脑科学实验室，我觉得视乎有个很不错的课题可以让理查德教授和为我开具几分授权书。”
“那个心理学教授？”芭芭拉顿时吃惊起来，“你不是要搞恶作剧吗？不怕他看出来？”
“不怕，这个精密的心理学研究课题，将是真实存在，并且会有完整的学术报告的。只不过它会是‘指环王’计划的开端而已。”菲碧再次笑道。
“菲碧……我发现，nsa记录我们这样的人，确实是非常有道理的一件事……”芭芭拉皱着眉说道。
菲碧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后视镜里的芭芭拉像个和家里大姐耍脾气的小姑娘那样耸肩摊手，做了个鬼脸，然后便低头又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忙了起来，芭芭拉看到菲碧这个样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芭芭拉的心底又觉得有些感慨，有这样一个聪明绝顶的古灵精怪的姐妹，或许也是挺不错的——可怜的芭芭拉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经完全被菲碧操纵了，而且是在她完全清醒的情况下。
芭芭拉其实说的很对，nsa给高智商人群记档，是非常有必要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