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重的水雾气从“药王鼎”鼎中缓缓蔓延出来,萧原透过浓重的水雾气,隐约看到那女子魂魄却是凝聚成形,受那三昧真火淬炼,顿时面容狰狞,似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但是那女子魂魄,却如她之前性子般,坚毅无比,依旧挺立在“药王鼎“之中。
如此又过片刻,那魂魄才从鼎中飘出,然后又看了萧原一眼,接着猛然扑向了那怨灵门弟子三元聚顶之处,然后转瞬之间,便没入了其中。
正当萧原目瞪口呆之时,那怨灵门弟子却是浑身泛起青灰两色光芒,似是有两种属性不同的灵力在竭力缠斗,再过片刻,那光芒才渐渐散去,独余青色光芒笼罩了那怨灵门弟子周身。
那怨灵门弟子眼白一翻,眼中灰色之气缓缓褪去,然后便一步一步走到了萧原旁边,然后屈膝坐在了萧原面前,竟是将粗厚的手掌放在了萧原手中。
萧原心中一愣,心思急转,他脑中光芒一闪,突然想道那“玲珑阁”阁中典籍所记载的关于“易魂夺魄”之术,难道眼前这女子竟是生生用自己魂魄替代了那怨灵门弟子的魂魄。
其目的应该是凭借她还未完全称为鬼兵前的魂魄来取代那怨灵门弟子的魂魄,以此也不至于让那白衣男子所控制。
只是凡成鬼兵者,魂魄意识须受生者控制,那女子魂魄方才在“药王鼎”中经过三昧真火淬炼,已与“药王鼎”建立起了微妙的关系,而萧原本身便与那“药王鼎“有一种莫名的关系。是以,萧原与这女子魂魄之间便也建立起了一种关系。
萧原心中微微一震,没想到这女子身形魂魄俱灭之时,一心心心念念者还都是如何能阻止那白衣男子少造杀孽。
他微微一笑,心念所动之时,那怨灵门弟子转身大步迈出庙宇门槛,大步消失在远方茫茫天际之间。而他心中一动,却是默然之间,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天际苍茫,宇宙煌煌,这个天下,终究还是有些事情需要去做的。有些事情逃避不了,逃脱不了,那就只有去做。
中土,通玄山,玄元门。
那日离开通玄山山脚下的山神庙后,萧原便去后山见了梅长苏,他见梅长苏虽然灵力真元耗竭,但是却性命无忧,假以时日,灵力便能恢复如初,也便放下心来。
至于清影,梅长苏也谈了自己的看法,那日与那紫衣人一战,站到最后,清影“玄清七剑”尽出,虽不能完全胜敌,但“玄清七剑”本身便威力巨大,再加上清影自身修为和尤善阵法,应该不至于会殒身。
梅长苏虽如今体内灵力耗竭,本身身体也虚弱至极,但是还是耐着性子,向萧原一一嘱咐和分析了很多事情,俨然已经把萧原当成了门中自己最为信任和倚仗的后辈弟子。
经过半日光阴,梅长苏才将一切事情嘱咐完毕,萧原见梅长苏体内灵力又到耗尽地步,于是也便起身告辞,临走之时,又用“药王鼎”和自己几日之前所采集的药材,炼制了几颗补充元气的丹药。
然后,又以心神与那日山神卯中,那女子的魂魄感应,暗中嘱咐那女子守护在梅长苏药庐附近,又在药庐附近,布了几道禁止和结界后,方才离去。
自玄元门突遇变故后,萧原与那白衣老者,神游地府以后,萧原便与梅长苏一般,对门中所遭变故一事甚感蹊跷,总觉门中总有不止一股势力在暗中窥探。
其所图,虽如今萧原不得而知,但萧原总觉得这一切似乎都与那传说中的“炼狱塔”有牵扯不清的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便会处处防备,不能让自己所亲所爱之人再受伤害。
萧原离开梅长苏的后山药庐之后,却没有折转向前,而是选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蜿蜒向后山更后处所去。
云海雾凇,青松处处,这后山极靠后所在似乎分毫没受到那日魔教众徒攻占玄元门的山门的影响,处处一片宁静之象,嶙峋怪石,株株青松都隐在一层薄薄雾纱之中,就宛如这处所在的玄元暗影般,一直都是行走在黑暗之中,给人一种隐秘的感觉。
萧原一路心中所想便宛如这悬崖绝壁之下的滚滚雾气般,翻转不休,这般沉思间,却是不知不觉来到了玄元禁地。萧原双目凝视着对面那处悬崖之上的光秃秃的石壁,只觉刹那之间似是有些恍惚,自己初来此地,清影对自己的教诲,仿佛就在昨日。
如今不过数载光阴,却物是人非,仿佛换了个天地般,性子淡漠如萧原般,也不禁一阵唏嘘,心中泛起一片凄凉的感觉。不过片刻之后,他双袖一震,微微摇了摇头,脚尖轻点地面,身形一跃,轻松跃到了对面那处悬崖之上。
悬崖洞穴隧道之内,却是一片漆黑,目不能视,但是浓重的灼烧气味却是迎面扑鼻而来。萧原心中一惊,难道这玄元禁地也遭遇袭击,他缓缓凝聚灵力与双目之上,蹑手蹑脚向前行去。
寂静黑暗充斥着这片本就隐秘的所在,萧原目光灵力所及,并无发现可疑之处。渐渐行得近了,他远远看到一点淡淡火光从最深处的那狭小洞穴中,传了出来。
萧原心下一凛,手腕一抖,却是紧紧抓住了那墨眉的剑柄。自伴随他的那根长棍被那紫衣人夺取后,他对这墨眉却愈发依赖和心灵相通起来。
墨眉漆黑的剑身隐在黑暗之中,似是并不存在般,但萧原心下却多了一丝安定。正在这时,却听一道淡淡声音从那火光亮起之处轻飘飘地传了过来,“萧师弟,不必紧张,是我。”
紧接着那道话语,一个淡淡身影,缓缓从黑暗之中显出身来。
却正是秦无涯,这蔓延笼罩的黑暗,似是不能阻他一丝一毫,他周身所泛的淡淡光芒,虽不甚耀眼,却直把他周身三尺之内的黑暗给逼了出去。
很多年以后,萧原每每想道秦无涯,总觉得其本身灵力真元或许如其人一般,虽不璀璨夺目耀眼,但却始终坚守本心所在,中正平实之处自有一股坚韧不拔的毅力所在。
秦无涯此时却是已笑着迎了上来,仔细打量了萧原片刻,口中笑道,“萧师弟经此劫难,竟是本心不该,道心更固,一身修为竟是更有提升。这般造化因果,果然妙不可说。”
萧原微微一愣,知他所言劫难乃是神游地府所历之事,没想到连自己都混沌之事,他竟是都能探听清楚,暗影果然神通广大。
秦无涯见萧原脸上露出疑惑神色,方解释道,“当日劫难以后,苏一前辈却是托暗影中人告知我你的行踪,并对我言明了那日发生之事。那日山神眯,我赶到之时,却见那白衣男子业已逃离,心知你必定有事处理,因此也并未现身相见,这点还望萧师弟不要怪罪。”
萧原见他嘴角虽常挂一丝笑容,语气也是淡淡如常,但是却难掩整个身体所透露出的戚戚神情。他目光所及,却见那狭小洞穴之内的石桌上,却是放着一张半掩画卷。
萧原不自觉地向着那张石桌踱步而去,缓缓将那张画卷从石桌之上拿了起来,缓缓展了开来。
画井上底部所绘却是半渠芙蕖长在滚滚云海之中,萧原突觉眼眶一湿,不禁想到那日就在这洞穴之中,自己和清影,秦无涯还有东篱,所度过的欢愉时光。
那一日,清影便是只绘了这半渠芙蕖,余下还未画完,便草草搁笔。没想到时至今日,清影竟是也还未绘就。
萧原目光一转,往那画卷的上半部分看去,那处却是墨迹未干,显是方才秦无涯刚刚画就。
在那半渠芙蕖之上,却是团团浓重乌云,以一股黑云压城的态势,笼罩着这半渠芙蕖,那乌云之外,却是有一株芙蕖迎着淡淡阳光,冲击而去,似是要冲破乌云,直上九霄。
“这便是我们暗影,无论何时,心中都要存着一点光亮,如此这般,即使脚下身处污泥,也能濯清涟而不妖。那日山神眯所发生的事,你也不必时时挂在心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一个选择都有,她必须做出这般选择的理由。”
萧原微微一震,却见秦无涯缓缓走到一处石壁前,手腕轻翻,一掌猛然击在了那墙壁之上。
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那墙壁之上陡然开了一个缺口,一个石屉缓缓从石壁之中向外凸了出来。秦无涯有意无意地看了一下萧原,方小心翼翼地从那石屉之中缓缓取出一件物事,缓缓递送到萧原面前。
本是黯淡的火光似乎刹那间更加黑暗,火光在那物事三尺开外,便硬生生地被阻挡了出去,就连秦无涯周身所散发的淡淡光芒,也是被那件物事给逼在了三尺开外。萧原心神一动,凝目向那件物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