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皇宫被笼罩在一片幽暗之中,这巍峨的宫殿,高高的红墙,在夜晚黑影重重,更加让人觉得铜墙铁壁,插翅难飞。头顶的天空没有星月,黑漆漆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
院中海棠的枯叶,被风吹的到处都是,脚踩上去,都能清晰的听到树叶破碎的声音。窗前的几竿修竹,摇曳不定,竹叶哗哗作响。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情。
大明宫中,准备就寝的唐玄宗已经脱去了衣衫,正抱着他的宠妃武惠妃嘻嘻的挑逗,准备来一场说上就上的**之欢、贴身之战。
突然,一个神情匆忙、脚步急促的太监大声禀告着闯入了进来。
“启禀陛下,大理寺卿尉迟真金,深夜求见”,那个太监连忙说道。
“可恶的尉迟真金,都不让朕好好休息休息。小宝贝,乖乖的在这,等朕回来呀!”
“知道了,陛下,臣妾一定洗的香香的,等着陛下。”
…………
“什么?当真是一派胡言”,唐玄宗一脸怒气的坐在紫宸殿的龙椅之上,身上爆发出伟岸高傲的气势,怒问道:“这消息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启禀陛下,这是我大理寺的属下所探查到的,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鉴”,尉迟真金差点儿就没喘过气来,神情惶恐的说道。
“你身边的这个人是谁?”,唐玄宗奇怪的问道。尉迟真金的身边站着一个侍卫模样的青年男子,是由尉迟真金带进来的,而他自进来之后一句话也不吭,不知道尉迟真金带着他来是何用意。
“这个,启禀陛下。他是大理寺的一个普通寺丞,只是一个从六品官员”,尉迟真金听到唐玄宗问道自己带来的这个男子,心都快到嗓子眼,斟酌再三,还是没有说出此人的真实身份。
“只是区区一个大理寺寺丞,就敢踏进大唐的皇宫大殿之中,尉迟真金,你带的人胆子不小呀”,唐玄宗怒喝道。
“启禀陛下,他虽然是普通寺丞,但是心思缜密,这次的消息就是他所分析出来的”,尉迟真金暗自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既然刚才都没有拆穿他,那之后就更没有必要了。
“笑话,我洛阳皇族,一千两百余人,包括朕在内,几乎人人都喝来自清心茶坊的茶叶。倘若是清心茶坊真的有意谋害朕,朕早就死了。而且,你凭什么会认为清心茶坊会是幕后真凶”,唐玄宗依旧不相信尉迟真金所说的话,话锋一转,问道那个青年男子。
“微臣,微臣刚开始知道的时候,也觉得此说匪夷所思,不可尽信……”
“套话一堆,朕不要听这些没用的,说重点。而且,朕问的是他,不是你,你不要插嘴”,唐玄宗直接打断了尉迟真金的话,继续问道那个青年男子。
“启禀陛下。清心茶坊是皇供茶坊没错,但是,重点是清心茶坊乃是之前的妖后武则天当年在位之时所钦定的皇室茶坊,当年妖后武氏篡我大唐皇权,登基称皇,一度誉为武周时代,清心茶坊就是在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也许,清心茶坊背后的人是当时的武氏残余势力,贼心不死,还妄想着想要再次夺去政权,再现武周时代的荣光”,那个青年男子举止从容的回应道,将脏水毫不犹豫的泼到了已经死去的武则天的头上。
“你确定?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武氏残余干得”,唐玄宗厉声问道,心中并没有因为此人的一番看似真意的诡辩而影响到。
“微臣以性命担保,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是微臣所言有虚假之处,微臣愿意自裁以告慰天下”,尉迟真金这个时候,赶紧站出来斩金截铁的说道。现在的他早已是骑虎难下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再拼一把,他只希望他身边的这个人没有诳他。说到这里,他不仅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由他带进皇宫的青年男子。
“这……”,当牵扯到皇权争夺的时候,再加上尉迟真金是开国功臣的后裔,为大唐的忠心良将。面对着尉迟真金的以性命为担保的行为,唐玄宗也不等不重视起来,他不再理会尉迟真金与那个青年男子,暗自低着头思索着。周围的气氛一时间沉寂了下来,尉迟真金连大气都不敢喘。
“贾精忠”,唐玄宗突然喊道。
“奴婢在此,陛下”,司礼太监贾精忠连忙回应道。
“清心茶坊一共进贡给皇室宗亲多少种茶叶?”唐玄宗问道。
“启禀陛下,清心茶坊进贡给皇室宗亲的茶叶一共有雀舌、紫笋、黄芽、蒙顶、昌明五种茶叶,皆是上品贡茶。今天就还有清心茶坊送来的”,贾精忠回应道。
“立刻请太医署中的通天博士王薄来宫中见朕”,唐玄宗吩咐道。
“是,陛下”,司礼太监贾精忠对着外面高深叫喊道:“来人呀!陛下有旨,宣太医署通天博士王薄进宫见圣。”
“宣,太医署通天博士王薄进宫见圣。”
“宣,太医署通天博士王薄进宫见圣。”
…………
“启禀陛下,老臣太医署王薄在此,不知道陛下连夜召唤老臣有何事?”,一个身上背着一个古旧医箱的老者站在紫宸殿中,问道唐玄宗。
“深夜召唤王太医实属无奈,还望王太医见谅”,唐玄宗笑着解释道。太医王薄在太医署中侍奉、诊断过三代唐皇,在太医署中资历最深、治病医人手段最强,唐玄宗再怎么横行霸道,在太医王薄面前,也不得不收敛了几分,谁让人家是老医师了,而且还是享有特权的通天博士。
“我这里有五份皇供茶叶,朕听闻有人想要通过茶叶来加害于朕。王太医的医术最为高明,还请王太医查看一番,这其中是否有毒”,唐玄宗恭敬的说道。
“哦,竟然会有这种事?老臣且看上一看”,太医王薄接过司礼太监贾精忠递过来的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放着五份色泽不一的茶叶。
太医王薄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医箱,掏出了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在不断地捣鼓着。
尉迟真金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太医王薄的双手,心中暗自念叨到,希望不要出错,希望不要出错,希望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这一份,没有毒……”
“这一份,也没毒……”
“这一份,也没毒……”
随着,太医王薄的不断试验,一份又一份的茶叶没毒,尉迟真金心都快跳出来了,额头上不知不觉的流满了汗水。
“年轻人,要镇静,干着急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放轻松,人活着心态最重要。你看看人家,神情平静、心态自然,好好学学”,太医王薄瞥了一眼紧张兮兮的尉迟真金,又看了看表情坦然的那个青年男子,语气平静的说道。
“这一份,没有毒……”
“这一份,也没有毒……等等不对……这个,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这种情况我好想曾近见过……是什么呢?”
望着最后一份茶叶,太医王薄陷入了沉思,慢慢回忆到曾经。
“对了,我想起来了”,太医王薄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从医箱之中掏出了另外几瓶样式奇怪的瓶罐捣鼓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太医王薄看了看最后一份茶叶的验查结果,脸上满意的一笑。
“不知道,王太医查出来了什么没有?”唐玄宗看到太医王薄放下了手中的瓶罐就连忙问道。
“启禀陛下,老臣不负皇恩,确实查出来了一些端倪。这五份茶叶之中都没有毒,但是在这最后一份茶叶之中,老臣却验查出来了它里面含有蛊”,太医王薄回答道。
“蛊?蛊是什么?”,唐玄宗奇怪的问道。
“启禀陛下,蛊并不是毒。它算是一种人为养殖的毒虫,蛊的培育方法十分残忍,一般只有用鲜活生物的血肉来饲养的才能养活,蛊分为数种,每一种的培育方法都不太一样,但是大致相同。蛊可以在无形之中致人于死地,药石无医,极其凶狠。蛊在中原之地甚是少见,养蛊之法一般源自于西域各国,若不是,老臣早些年有些阅历,一般的医师还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因为它不是毒,因此一般的验毒之法并没有作用”,太医王薄回答道。
“那这到底是什么蛊?”,站在一旁的尉迟真金急忙问道。
“这是蜣螂虫,也是蛊中的一种奇蛊。蛊卵随茶汤进入人的体内,潜伏在人的血液之中,真气无法察觉,初时还可以壮人筋骨,让人精力充沛,有益于武道锻炼。但是,只要一发作,便必死无疑。好蛊,这是好蛊……”,太医王薄严肃而又轻佻的说道。
“蜣螂虫,王太医,那这种蛊要怎么解?”,唐玄宗这时候也是坐不住了,急急忙忙的问道。要知道,他自己可是经常饮用清心茶坊的茶叶所泡的水,这可怎么办。
其实,虽说是唐玄宗传召了太医王薄,但是在他的心中还是并不相信尉迟真金的话。因为,清心茶坊因其祖传茶叶的秘制之法成为大唐王朝的皇供茶坊之后,数百年来一直安守本分,根本不参与朝堂之上的政权之争,处于一个中立的身份,所以,在当时自己夺得皇位之后,也并没有惩治清心茶坊,它依旧是皇供茶坊。这次,其实若不是尉迟真金以命相搏,说的如此斩钉截铁的,他才抱着不如试一试的心情唤来了太医王薄。只是没想到,太医王薄真的在这清心茶坊进贡的茶叶之中发现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虽不是毒,但是这蛊比毒还狠。不过,想来也是,要是毒药的话,也根本就到不了皇宫重地,在之前的层层严查之中就该暴露了,若不是,西域蛊虫在中原之地鲜为人知,他们又怎么会动用西域蛊虫来施展这种计策。
太医王薄早些年曾经云游诸方,在北漠、西域、南疆等地都留有足迹,医术高超,而且见识宽广,如若不是当年先皇对其有着一次救命之恩,他也不会留在皇宫之中安心钻研医术。先皇为此还为他专门设立了一个职位——太医署通天博士,平时的时候,他根本不需要干些什么,除非危及皇室生死存亡的时候,他才会出手。这次,要不是唐玄宗突然想来了在太医署中还有着这么一位通天博士,也许还是查不出来什么东西,见识浅是硬伤。
“启禀陛下,据老臣所知,蜣螂虫性燥毒燎,必须以温良解热药汤驱之。但是,老臣也只是听说过,自己并没有真正见过这种蛊,还需要进行几番尝试才可,老臣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不过,若是有一个中蛊之人让老臣试上一试,仔细斟酌一番,也许老臣就可以找出驱蛊之法,这是最好的方法了”,太医王薄说道。
“那好”,唐玄宗听到还有解救的机会,心中大喜,问道贾精忠:“王太医研查的最后一份茶叶是什么茶叶?”
“启禀陛下,是雀舌茶”,司礼太监贾精忠回应道。
“好,那就宣召一名经常饮用雀舌茶的大臣速速入宫”,唐玄宗下令道。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