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京都争锋军侯宕
第一百七十八章华府家书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华夫人吴文玲在男主人和小主人都不在的华府里,这些时日来,格外神伤。然而,这世间女子,若单单只为男人而活,也便失却了她该有的风采。
京都年少便有名气的吴家小姐,自不是庸人。华年离开京都远赴冀州,华龙更是被吴文玲亲自赶到了临凌卫。
慈母多败儿,吴文玲不是不知晓,只是她坚信她的儿子,华龙,不是那般扶不上墙的污泥,不是那般乐不思蜀的蜀后主。虽然现实一再的打击着她的信心,但是世上哪有母亲不爱儿子的。
在华年离京之后,吴文玲的能力才一点点显露出来。
直接进宫面见华皇后,不为丈夫不为自己,只为华皇后一句“保华家一脉”。
华府只剩下吴文玲一个主人的时候,吴文玲这些年里的动作才一点点在人前被人知晓。这些年里,既是吴家嫡女、又是华府当家夫人的吴文玲,人前幕后交结了太多太多的京都显贵。华年不在京都,华府门前依旧门庭若市,比起往昔更有甚之。王家坊市所在的临凌卫,虽算不得难以高攀的地块,但也不是随意人就可以往里插入人手的。携带华龙离京的华府一应奴仆,却都堂而皇之进了临凌卫,且华龙过的还不错。
这些天里,速来对儿子溺爱的厉害的吴文玲,自是思念儿子的紧。更是因由华年不再府上,寂寞难耐的吴文玲对儿子的思绪更厉害一分。
但是已铁下心来,要把儿子从长歪的地方拉回来的吴文玲,除却名家人每日往返一次临凌卫,为她传回华龙的情况,就连自家家奴都不许出现在华龙身前。只有陪着华龙同去临凌卫的几个狗腿子,在吴文玲一番“用心教导”下,暂且还能陪伴华龙左右。
果然,华龙到了临凌卫之后,只是一开始几天里,肆意打砸,怨气满天。渐渐静下心来的华龙,也一点一点收了心,行动不便的华龙,每日里在卧房中安心的看书写字,倒也真的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许多。
吴文玲也是有心查探儿子一番,特将每日一次派遣家奴的时间调整为两日一次。也算给儿子一个自我表现的机会,是否每次都那般平心静气。
然而,到今天为止,已经连续两次,算起来就是三天时间,吴文玲派往临凌卫的家奴没有传回华龙的消息了。
王家坊市的人,更是对华龙的莫名消失,无法给出答复。第一次的时候,吴文玲还想,儿子大概是在临凌卫里呆的倦了,出去散散心也是没准的。况且吴文玲之前安排在华龙身边的狗腿子,有两个也不知所踪,剩下几个却都还在王家坊市,而且从剩下的人口中所言,华龙与那两人断无意外可能。
但是到了第三天,吴文玲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那两个之前消失的狗腿子再次出现,却不是陪着华龙外出,而是离了临凌卫,到京都为华龙物色靠谱的良家小娘来了。
合着华龙在王家坊市这些时日的宁心静气,根本就是骗自己老娘玩呢。在华龙探查到吴文玲已经没有每天都安排人到临凌卫王家坊市观察自己的时候,淫秽之心作祟,终于再次兵行险招。
说到底,打小溺爱的孩子,若不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便给予斧正,即便在他长成后,再如何想方设法,终究从底子上已经坏掉了。
吴文玲对此自是气氛难耐,当场差点就要杖杀了那两个狗腿子跟另外几个被吴文玲认定,根本就是为华龙打掩护的几个狗腿。然而吴文玲发泄完胸中怒气后,却深深皱起了眉头。紧接着,慌张之色终于吗漫上脸庞。
若是这般的话,儿子岂不是失踪了。
吴文玲不是坐不住的人,当时并没有大张旗鼓找寻儿子下落。而是离府先去了王家在京都的店面,找到店里的大掌柜,与大掌柜一番商谈,当天晚上便到了京都东城的王家府上。
这王家是在京都津家倒台以后,一夜之间突然兴起的商贾之家。吴文玲虽然对王家的根底不甚清楚,但仍旧在成为华府夫人、剩下华龙后,有意的与王家取得了联系,更是与王家在外抛头露面的王家大爷王西山的夫人成了常在雅处对坐的好友。
吴文玲这天晚上,在王家掌柜的陪同下,先在是王家找到了王西山的夫人。吴文玲倒没有开门见山直接请王西山的夫人为她寻觅华龙所在,而是从临凌卫的局势说起,讲到王家坊市的发展前景,其中少不得一番感概另外两家坊市发展迅头着实过猛,王家坊市也就依靠着地主便宜,夹缝中求生存。
然而在吴文玲看来,这就是王西山夫人一番做作了。终究还是吴文玲对临凌卫的形势太过不明,又对王家期望过大,只寻思着王家虽明面上不过一介商号,但在津家倒台的瞬息卓然立起,其中必然有皇室的影子。
况且,真正能成的上“王”的,也就只有出自“皇”家了。
寒暄已毕,吴文玲这才将华龙踪影不见的“小事”徐徐道来。王西山的夫人本就从王家坊市处,得知华龙失踪的事情,倒是没想到这吴文玲如此能忍,两人闲聊了一晚上,吴文玲愣是只字未提儿子的事。倒是在已自觉自己要端茶送客的时候,才提了出来。
王西山夫人的眉头略略一挑,接着一脸愧疚的看向吴文玲。
“华夫人,此事我却还不甚清楚,待我为夫人问明后,再告知夫人可好。”王西山的夫人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仿佛对华龙的突兀失踪很是诧异。如此这般吴文玲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王西山夫人还是表明了态度,会问询此事。
终究是求人办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吴文玲这时候才发觉,原来这许些年来,在京都里经营的这些所谓人情,有的时候是这般脆弱。
吴文玲谢别了王西山夫人,就此回了华府。吴文玲才回到华府,下人却早早禀报,有华年的家书到了。
这还是华年离京去往冀州后,第一次送回家书。吴文玲激动难耐,却也难掩儿子失踪的失魂落魄。一步一晃的走进了华府正堂,从恭恭敬敬的管事手中接过华年家书,跌足坐倒在正堂座位里。
“吾妻文玲亲启:
夫此番到冀,多的长当老祖庇佑,而今已在冀州府站稳脚跟。吾妻莫要挂怀。
只是不知龙儿现今如何,为父者,夫称不的开明,为夫者,夫称不得贤德。为夫深知,府中上下,二十余年,亏得娘子多处打点,才有华府丝毫不弱于名门望族之尊。
所谓华府,却不过为夫一人。许多年来,娘子维护各方,为夫今再次,长揖拜谢。为夫自到冀州,所行不过州府点卯之事,而回归太守府邸,却再无人为为夫打理生活琐事,为夫竟从未发现己身如此不堪。
且有一喜事,告知吾妻。为夫在冀州着人四处打探,已确然女神医正在冀州。只是女神医还未被为夫寻到详细住址,为夫已着人再行多做打探,近日,亦多有好事传来,为夫期盼娘子携龙儿,尽快赶来冀州。
一则为龙儿疗治伤势,二则你我夫妻,再尽伉俪情深。
夫,华年泣书。
另则,今冀州有亲弟书函往来,吾妻勿念。
此信观后尽快毁去,切记,切记。”
吴文玲打开华年的家属,未读两句,已潸然落泪,二十余年的夫妻,如今分别长久,怎会不思念。现今华年家书到家,更甚吴文玲相思之苦。待得吴文玲看到华年言语中对自己的无限推崇,分明就是寄托着华年对吴文玲的大肆想念,吴文玲更觉感伤。当看到华年说到已在冀州找到女神医踪迹,吴文玲却更难耐心绪。
儿子失踪的阴影仍旧笼罩在吴文玲头上难以为继,丈夫的家书更是将吴文玲的悲伤,更进一步的推进。
等到吴文玲看到华年最后所言“亲弟书函”,吴文玲却已瞪大了漂亮的双眼。“亲弟”与“大兄”,正是东方俊还以炎亲王爵,在冀州坐那琨山驻军团总的时候,东方俊与华年彼此之间的称呼。华年家书中谈及“亲弟书函”,分明就是在告诉吴文玲,皇帝陛下东方俊已与他取得联系,将他从门下省右仆射位置到,贬任冀州太守,分明就是一副暗棋。
吴文玲看着手中的家书,目光击中在华年最后的“亲弟书函”上,一双大眼美丽的瞳孔却已慢慢扩撒开来。
吴文玲将华年送来的家书仔细折叠起来,贴心收在内衣里层。没过多久,吴文玲脸上神色慢慢变得僵硬,又从内衣里将折叠整齐的家书掏出,终于一步步走到堂上的烛台旁,将家书就此烧去,知道全部化为灰烬。
吴文玲眼角有泪留下。收拾好堂上的灰烬,吴文玲回到卧房好肆打扮了一番,这才带了两个惯常陪在身边的婢女,出了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