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淼！”落遇叫道。

“哎，叫为夫干嘛？”陈浩淼笑嘻嘻说。

“你想干嘛？！！！”落遇气呼呼道。

陈浩淼眼珠子一转，贱兮兮道：“想！”

落遇一愣，继而伸手指了指陈浩淼，无奈地笑了。她甩开陈浩淼的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其实想想，我们小时候关系还可以。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互讨厌的？”

陈浩淼在床边的榻上坐下，说：“是你讨厌我。我可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

“哎，你说谎话还真不脸红。是谁说，我又胖又高像个男的，鬼才会娶我？”落遇似笑非笑看着陈浩淼。

陈浩淼嘿嘿一笑，说：“你别忘了，我就是小马头鬼。”

小马头鬼，是当地人用来骂调皮孩子的。陈浩淼从小就很皮，偷西瓜、掰玉米，坏事做尽。幸好有他爸妈在他屁股后面跟着，及时给他擦屁股（谁家去告状，都是又赔钱又道歉），总算没有引起公愤。但凡认识他的人，提到他，都会说一声“小马头鬼”，又无奈，又带点宠溺。

落遇脸一红，轻咳一声，说：“你以后少开这样的玩笑。我真的有男朋友了。”

“我喜欢你很多年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想过换个人喜欢。可是，经历过才更明白，自己还是最想跟你过日子。你那个所谓的男友，我不管是不是存在，我觉得都不会比我对你更好的。”陈浩淼难得口气这么严肃。

“那我问你，你离了我，会不会活不了？”落遇问。

“你开什么玩笑？我陈浩淼还没有无能到，离了个女人活不了呢，”陈浩淼回答，“我想，你也不会喜欢那种窝囊废吧？”

落遇把头一扬，说：“我就喜欢那种此生非我不娶、生死相依的人，怎么了？”

陈浩淼一愣，说：“我进入社会的时间比你长，见到的男人比你多吧？痴情的也见了几个。我跟你说，我还真没遇见过，谁离了谁活不了的。如果有个男的跟你说，他离了你活不了。你想都不用想，趁早让他滚蛋。因为他铁定是在骗你。”

“那罗密欧跟朱丽叶呢？梁山伯跟祝英台呢？”

“朱丽叶刚开始吃的是假死的药好不好？罗密欧死，是因为他内疚，懂吗？梁山伯是因为后悔死的，他后悔当初有个白富美站在他面前没有好好珍惜，不然可以改变命运了。祝英台嘛，估计是被死鬼梁山伯硬拉走的。梁山伯心中有怨念嘛。”

“哎，你这人真不善良。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了。”

“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一个连自己都不会爱，自己的生命都可以随时舍弃的人，会真的爱对方吗？但凡为情自杀的，不是因为爱得够深，而是因为性格有缺陷。爱这个东西怎么说呢？摊上‘非要在一起’这样的执念，就不纯了。真正的爱，就是单纯的喜欢，想在一起。如果不在一起，对对方更好；那么，就不在一起。”

“好，你崇高，你伟大，你的爱很纯正，好了吧？你可以走了，ok？”落遇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陈浩淼离开。

陈浩淼的身子一动未动，说：“落遇，你老实告诉我。我除了学历没你高外，哪一点配不上你了？”

落遇回答：“你都这么大了，别说这么幼稚的话，好吗？我有说你配不上我吗？我不喜欢你，ok？”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既然能接受别的你不喜欢的人做你的男朋友，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咱好歹也是指腹为婚，知根知底的。”陈浩淼说。

落遇听了这话，心一个咯噔。她仔细观察了下陈浩淼的脸色，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她清了清嗓子，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要是跟展晓白在一起，我今天就不会跟着上来说这些话了。真的，如果你跟展晓白在一起了，我会祝福你心愿达成，回头送个大红包给你。”

“你胡说什么？”落遇被人戳中了心事，有些急了。

陈浩淼慢悠悠说：“记不记得，初中三年，你在操场旁边的斜坡上站过几次？”

初中的学校，就在艳阳村。落遇他们这些本村的人，吃住都回家。每次去学校，都会经过学校的操场。操场旁边是一个斜坡，上面铺满小石子。这些小石子是学校的老师组织学生自由活动课时，去溪边捡的。饭后上课前，很多女孩子都站在斜坡上，看男生打球踢球。

“怎啦？”落遇疑惑道。

“至少三百六十五次，”陈浩淼回忆道，“那时候，去操场打球，是我一天中最开心的事。我知道，我的媳妇会来看我打球。我知道，学校管得严，严禁早恋。对于像你这样的好学生来说，能去操场看我打球，已经向我表达了最深的爱意了。我当时还想，等到第三百六十五次的时候，我要送你一个礼物。我也要好好学习，再不乐意也会好好学，然后跟你考上一样的高中，以后念一样的大学。这样，才不辜负你对我的爱。”

“你在说什么？”落遇疑惑道。

陈浩淼摆了摆手，说：“可惜，那三百六十五次我等来了，却不是我的。那是个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那天，我照例匆匆扒完饭，就抱着篮球往操场跑。没过多久，你果然吃完饭过来了。我看见你一边在路上走着，一边往操场上看。我赶紧来个三分球，想着我这么厉害，你心里一定很自豪。结果我看见，你扫了一眼操场后，就回过头去，继续往教室走了。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有多凉吗？冷飕飕的，好像有冷风在往里面吹。”

落遇好像听出了些什么。那会，只要天气好，展晓白他们都会在操场上打篮球。他们是住校生，每天午饭后、晚饭后，到上课前，除了吃饭，就剩打球。她常常吃完饭后，会在操场旁边的斜坡上站会，看会。

“我仔细留意了下那天打球的人。还是那么几个。不对，少了两个。一个是展越，一个是展晓白。我后来留意了很久，也没看出来，你究竟喜欢的是展越，还是展晓白。因为他们两个老是像孪生兄弟一样，整天在一起行动。那天，就是展越流鼻血，展晓白陪他去医院了，所以没有来打球。”

落遇沉默着没有说话。她没有想到，壮汉也有心细时。

“你猜猜看，我后来怎么知道，你喜欢的是展晓白？”陈浩淼笑了笑，说。

落遇摇头，感觉有些累。因为她突然想到，陈浩淼早早辍学，是不是跟自己有关？她不敢细想。

陈浩淼嘿嘿笑了，说：“我发现自己真的有当侦探的潜力。毕业十年同学会，你没有来，展晓白没有来，展越来了。当时我就想，你肯定喜欢的是展晓白。不然，以你的性子，不可能错过这么好的近距离接触梦中男人的机会。我就试探着跟展越套了下近乎，问他有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果然，他告诉我你的qq号，还说你时不时会跟他聊几句。”

落遇冷了脸，说：“你说完了没？”被人揭穿心中的秘密，让她很恼火。本来，喜欢展晓白是她一个人的事，是她心中的甜蜜的秘密。她跟大学的同学会分享这个秘密，是因为她们跟自己的初中同学没有交集。就算让她们知道了，也不会像被熟人知道了那般，会尴尬。

“要不我跟展晓白说，你喜欢他多年了？他肯定会跟你在一起的。”

“不用，谢谢。他只会说，我喜欢的不是他，是我想象中的他。他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

“你跟他说过了？”

“没有。这个不需要说，我也知道。”

“为什么？”

“你以为我喜欢一个人，是白喜欢的？我又不像你，只喜欢人的皮相，换女友跟换衣服一样。我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他的性格、外貌、处事的方式，一切的一切。”

“得了吧，谁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可没看出来，展晓白的性格、外貌、处事方式有多好。”

“我没说他好，只是我喜欢这种类型。”

“这种类型？那你现在的男朋友，是他的替代品咯？”

“他不是那种类型的。”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因为他为了我，愿意去死。”

“原来你也是个俗人，跟爱自己的，和自己爱的，你选择前者。”

“我一直是个俗人。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是俗人了？”

“不跟你说了，我的心好伤，觉得自己好傻。算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慢走，不送！”

拉开门的时候，陈浩淼又回过头来，认真地说：“如果有需要，我也不惜为你付出生命的。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

落遇摇头，说：“我只要一个就够了。”

陈浩淼叹了口气，离开了。

落遇躺床上，乱七八糟想了一些，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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