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炎撑了五天。
他每天都给自己洗脑,试图说服自己,落遇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没有他,她会过得更好。
她不是迫不及待地把属于她的所有东西都打包带走了吗?
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留。
他只有把脸埋在她盖过的被子里,才能感受她的一点气息。
她不要他了。
他悲哀地想。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她,想去看看她,哪怕一眼就好。
分开的第六天下午,他早早就去落遇单位的停车场。他找了一圈,居然没找着落遇的车。
她没开车?
那她现在住哪里?
邵炎拿出手机,给黎清打电话。
“哥,啥事?”电话那头闹哄哄的,黎清压低声音,问。
“你们在开会?”邵炎问。
“嗯。没事,你说。”
“你们什么时候能开完会?”
“不知道呢。所里乱糟糟的。落遇姐走了,我们才知道她的重要性。”
“走了?”邵炎傻眼了。
“早就辞职了。她要回老家看她妈妈,我们主任抱怨了她两句,她就辞职了。怎么,你不知道?”黎清惊讶道。
辞职可是大事,居然没跟自己透露半个字,落遇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邵炎怒气上涌。
“落遇姐有东西在所里。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取下吧。”黎清见邵炎没有说话,小心翼翼说。
“我在你们楼下的停车场。我现在就上来!”邵炎挂了电话。
落遇的东西不多,几个记事本,几支笔。
邵炎端着文件盒要走,黎清说:“哥,你别冲落遇姐发脾气。”
“她跟你联系了?”邵炎问。
“没。不过就这样辞了职,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要不,你还是劝她回来吧?主任说,既往不咎。”黎清说。
“我知道了,再见。”邵炎说。
这女人,究竟跑哪里去了?
没看见落遇,邵炎的心有些慌。他下了楼,坐在车里给落遇打电话。
“什么事?”响铃响了三声,落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好像今天早上,两人才一起起的床。
邵炎本想质问她,却没了脾气。他说:“我来你们单位了。黎清把你留下的东西给了我。”
“你扔了吧。”落遇说。
邵炎迟疑了下,说:“你辞职了,怎么没跟我说?”
“跟你说干嘛?”落遇淡淡反问。
“可,我们是一家子啊。我是你老公!”
“我自己能搞定的事,不想麻烦你。”
“你回家前就辞职了,那是不是早就想好离开我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提出离婚的人是你,不是我!”
“可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莫名其妙辞职?”
“好吧。你说是,那就是吧。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我忙了,没事别给我打电话。我们都要接受分开了这个事实,要向前看。”
“你巴不得离开我吧?连多停留一秒都不肯。”邵炎委屈道。
“邵炎,你究竟想怎么样?你知道我的。我不想哭哭啼啼,不想拖泥带水。”
“你就是从来都没把我当回事。你觉得我是你的累赘,你的包袱。你巴不得早点摆脱我!你现在如愿了,是不是特别开心?”
“邵炎,你别猪八戒倒打——”落遇说到这,突然改口了,“对,离开你我很高兴。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打电话了。我们做不成朋友。你假惺惺的好像来关心我,其实就是想控诉我、指责我。你让我觉得恶心!”
“我让你恶心?”邵炎惊得嗓子都颤抖了。
“对,恶心!我原以为我们可以好聚好散,想不到还是不能免俗。那就这样吧。再见,不对,再也不见!”落遇挂了电话。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手机又响了,是邵炎的。
落遇接通。
“遇遇,你在哪里?你对我有误解,我要当面跟你解释清楚!”邵炎说。
落遇伸手擦眼泪,控制着声调,说:“解释什么?解释你对我的感情从未改变,离婚是迫不得已,是为了我好?”
“……”邵炎沉默了。
“相爱的人,在一起并不一定会幸福。那么分开,是最好的选择。邵炎,如果你能收获幸福,我比谁都高兴。也请你放过我吧。”
落遇说的“相爱的人”这四个字,让邵炎双眼放光。
“没有你的幸福,我宁可不要!”邵炎大声宣布。
“你就要抱着我一起痛苦?”
“对!我就是这么自私!我就是要抱着你,我们一起沉泥潭、沉沼泽!”
“可我不愿意。我希望自己这辈子快乐幸福。邵炎,我不是你的救世主,更像是你的劫。你跨过我,一切都会柳暗花明。”
“我不!我就要缠着你,死也要死在一起!”
“可我不想死,我想好好活。我忙去了,再见。”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们困在一个局里。我好不容易挣脱了,你还想把我揪回去?”
“你快说,你在哪里!你不说,我就叫小李查了。”
“邵炎,我想摆脱你,简单得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可我不想把事做绝,所以我没有销手机号,也没有不接你电话。你要是惹怒了我,你可以试试。”
“哟,看把你能得!你能去哪?上天入地。”邵炎笑。
“我躲山窝窝里去,你们邵家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找不着我。不信可以试试。”落遇冷冷说。
“好好好,遇遇,你能,你真能,你最能!求求你行行好,告诉我你在哪里好不好?”邵炎嬉皮笑脸。
“我没闲功夫跟你胡扯!我忙去了。你再打电话来,我就关机了。”
“老婆,我想你!你在哪,我想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落遇打断邵炎的话,挂了电话。
她擦干眼泪,走出楼梯间。
“姐,你怎么还没走?”瞿生背着包推门出来,惊讶道,“你不在,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嗯,刚接了个电话。我还得加会班。”落遇说。
“姐,又不着急,工作不用那么拼命。”瞿生说。
“就核对几个数据,一会就好了。你先走吧。”落遇说。
“那好吧。你们这些80后,都不懂得什么是生命的真谛!”瞿生摇着头,走了。
80后?
还有谁在加班?
落遇进门,扫了偌大的办公大厅一圈,没看见谁。
她眼角的余光,暼到翟成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是他?
难得!
他一向是踩着点下班的。
落遇摇了摇头。这个事务所跟原来的最大的不同,应该是工作量适度,极少加班。
如果不是接了个电话,她也能按时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