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遇想起了那天，展晓白找自己聊天，说他感觉林吉安喜欢上了他，他不知该怎么办。如果，如果，如果她没有鼓励展晓白去找林吉安聊，林吉安会不会熬上一段时间，就主动撤了？

这样，是不是展晓白就不会因为林吉安的事大受打击？

这样，是不是展晓白就不会跟林吉安开始；而自己，却有了机会跟展晓白开始，而不是莫名其妙跟邵炎成了？

这样，是不是自己就还是安安心心在原来的单位上班，当个小小的行政？就不需要像现在这样，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可是，没有如果。

是的，没有如果。

人就该接受现实。

现实就是，当时不知未来，到了未来又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后来不知怎么，晓白来找我聊天。他跟我说了他的情况。我一听，就知道有戏。他要是对我没有意思，完全可以不用理会我对他的爱慕。在这个单位里，爱慕他的女生，又不止我一个。就这样，我抓住机会表白了。我们就这样成了。那是我最幸福的日子。我有时候觉得，人生就是很可笑。大悲连着大喜，大喜又连着大悲。老祖宗早就摸透了。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老天爷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那会，我老公也毕业了，每天闲逛。白天睡觉，晚上出去玩。我老公的妈妈就想到了我。她找到了我妈妈。两人一拍即合，商定一个出人，一个出钱。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我命运给定了。我妈跟我讲了我老公的事，那会我跟晓白刚确定关系没多久。我跟我妈妈说，我有对象了。我妈一听是农村的，本来就不愿意，再加上有我老公的条件在那放着比较，她当时就表示，她死了都不会同意。”

“那你还去晓白家？”落遇很不高兴。展晓白不知道你妈妈的态度，预测不了未来；你明明知道还跟展晓白接触？

“换了你，一个是你看不上的花花公子，一个是你倾慕的男子，你选哪个？我难道不应该争取吗？”林吉安见落遇一副指责她的口气，情绪变得激动。

“你怎么争取？所以你搬进了展晓白家，所以你过年去展晓白家？”落遇提高了嗓门。

你把展晓白当什么？救命稻草？

“对！”林吉安恶狠狠盯着落遇看，“你没有那样的母亲，你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日子。她几乎每天都在跟我讲，要嫁有钱人，多收彩礼；她把我生得那么优秀，不应该随随便便便宜了男方。我刚开始觉得没什么。嫁个有钱人，也挺好，至少衣食不愁。可是我遇见晓白了。我不想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一生交代了，尤其是一个像我老公那样的花花公子。”

“然后呢？”落遇冷笑。你又为展晓白争取了什么？你除了会屈服于你的父母，你还会干嘛？

“我能怎么办？”林吉安像是能读懂落遇的心思，哭了，说，“我爸妈为人很固执。我妈妈这人很偏激。她说，我要是不听她的，她就去死。我说，她要是不听我的，我就去死；大家一起死好了。就这样，我才说服了我爸妈，让我过年去晓白家；他们也来。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在买房、彩礼上卡住。我也想不到，晓白会不妥协。我真的觉得，他家借钱出首付出彩礼，不是什么大事。我和他工资都不低，以后一起还债就行了。我后来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因为，他不够爱我。我不够让他动心。”

落遇突然觉得心好累。好像大家都有理，都很无奈。该恨的，是老天爷。可是老天爷干什么了？他什么也没有干。他就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幕人世间的闹剧。

“从晓白家出来，我的心死了。我妈妈很生气很生气，她觉得自己损兵折将了。她骂我不知羞耻，所以降低了自己的身价。她诅咒我，这辈子肯定嫁不出去了。她甚至想从车上跳下去，一死了之。我告诉她，展晓白没有碰我。我告诉她，我还可以卖个好价钱。她将信将疑，拉着我去了医院做处子鉴定。我想，我有这样的妈妈，肯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恶事。在展晓白跟我父母面前，我真的没得选。他们都是很偏激的人。可正是他们，生了我，养了我。我宁可自己死，也不能叫他们因为我而死。”林吉安说。

她说到这，深吸了一口气；摘下墨镜，擦了擦眼泪，说：“我谁也不怪，只怪自己命不好，没福。”

“你老公为什么打你？”落遇突然问。

“前段时间，他带了个女人回来。大晚上的，他喝得七荤八素，跟那女人又搂又抱。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做过，那天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我跟他说，他这是在羞辱我。他要是不愿意我在这个家，我可以走。他就把那个女人赶跑了。我在收拾行李。他叫我别走。我没理他。他过来，扬手给了我一记老拳，说，我一辈子都不许走，也不许说走。我就抱着他哭了，他也抱着我哭了。”

“你这算是苦尽甘来了……”落遇说。

“也许吧，”林吉安苦笑，“我跟他结婚的时候就想好了，不出意外，我这辈子就跟他了。不能跟晓白在一起，别的人对我来说，也就那样。他算是好人了。我知道他的脾气。他心还好，就是在感情的事上，没有找到方向，使错了劲，所以才会那么放任自己。我不能重蹈覆辙。既然我跟晓白有缘无分，那么，我该好好把握住他。毕竟，他是我老公。我们是领了证的。”

“你老公叫什么名字？”落遇问。

“佟晓。”林吉安回答。

姓佟？在越阳市，姓佟的有钱人很多吗？

落遇皱了下眉，试探着问：“他跟佟生有关系吗？”

“你怎么知道佟生？”林吉安惊讶道。

“我念大学的时候，佟生正好被人挖出来。那时候，他很火的。”落遇回答。

“听我老公说，佟生被人拍到照片，被他家的老祖宗关禁闭关了三年。”

“关禁闭？”落遇吓一跳。

“就是只能在固定的几个地方活动。具体的，我也不了解。我老公是他的远房亲戚。我们平时，不够格跟他们打交道。”

“佟家真的富可敌国？”落遇八卦道。

林吉安笑，说：“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提到钱，双眼冒光。”

“你才见过我几回？我一向是，见钱眼开的。”落遇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