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陈葭给落遇打来电话，感谢她出言相助，免去她们一家奔波之苦。

“不必言谢，应该的。”落遇说。

“话虽这么说……黄宇的表妹究竟怎么惹到邵董了？听说，邵董一向与人为善，很少跟人计较。”陈葭说。

这个“听说”，应该是听“陈永信说”吧？

落遇直言不讳，说：“你跟陈永信还在联系？”

陈葭一愣，随后支吾了下，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面细聊。”

落遇叹了口气，说：“阿烦，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

“我会把握好度的。”陈葭听说落遇口中的责备之意，不高兴道。

“如果你之前只是跟陈永信是普通朋友，没有——那么你们继续保持联系，自然没什么。你们现在得避嫌，知道吗？”落遇苦口婆心。

“清者自清！”陈葭尴尬道。

“人言可畏！”落遇说。

两人对着手机沉默了会。

“落遇，你结婚后幸福吗？”陈葭突然问。

落遇一愣。

“我的身心，都好累。我想，我这辈子都无法复原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出来聚聚。就我们两个，别叫丁魏清和李津雅。我现在，都害怕跟她们联系。”陈葭说。

“怎么了？”落遇疑惑道。

“别人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快快乐乐，只有我，日子一团糟。我越是想把日子过得纯粹、完美，却越是陷入泥潭、充满缺陷。”陈葭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如果觉得跟大表哥联系能让你轻松、快乐，那你就继续保持联系吧。是我多嘴了。你可是在八婆云集的地方工作的人，处理这方面问题，肯定比我有经验。”落遇吓一跳，赶紧说，语气故作轻松。

陈葭扑哧一声笑了，说：“什么八婆云集？那可是你母校，你能不能有点尊师思想？”

“我这装修快完了。等我装修完，就去找你唠唠。这日子一天天过得，我都不记得年月日了。”落遇见陈葭情绪好转，松了口气。

“落遇，你还没回答我话呢。”

“什么话？”

“你过得开心吗？”

“还行啊。”

“也对。邵董那么爱你，你肯定每天日子过得跟蜜一样甜。”

“……黄宇不是也很爱你吗？”

“我以前没发觉。现在越来越觉得，如果他当初真的很爱我，就不会跟我离婚。我觉得，他跟以前的他，不一样了。可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你自己不也跟以前不一样了？离婚这种大事，不可能在一个人身上，没有任何影响的。尤其是你和他，当初都是没有什么经历的人。”

“所以我才问你啊——你们不也离过婚吗？你觉得，他变了吗？”

“变了啊——”落遇毫不犹豫，道。

“是吧。那你觉得，是哪里变了呢？”

落遇笑，说：“如果我说，我觉得他越来越爱我，你会不会打我？”

“切！唉，也对，你跟我，又怎么会一样。你又没有生过孩子，还是那么年轻靓丽，喜欢你的人，都从德康门排到安宁门去了。邵董失而复得，自然是倍加珍惜。不像我，生过孩子，受过婚姻的苦，身材干瘪，都没有人要了。”陈葭幽幽说。

“你就埋汰我吧？还什么德康门、安宁门！我长这么大，追过我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落遇笑，说。

“这你就不懂了。没追你，不代表不喜欢你。”陈葭说。

“打住！我都要奔四十了，究竟什么行情，我心里有数。年轻的时候，都怕嫁不出去……这么说，我真是该去寺庙好好烧烧香，谢谢菩萨让我遇见邵炎。如果没有遇见他，只怕我现在还单着呢。”

“如果没有遇见邵炎，说不定你跟展晓白成了……”陈葭突然说，“如果能跟展晓白成——”

“没有如果。我对我的现在很知足，对老天这样的安排，很知足。”落遇打断陈葭的话，语气生硬。

她有些后悔，以前跟陈葭她们提到太多次，关于展晓白。

“好了，不打扰你装修办公室了。正式开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们，”陈葭语气讪讪，说，“拜拜。”

挂了电话，落遇想给黎清打个电话，问问她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手指放在联系人上，终究没有拨出去。她不知该怎么跟黎清开口。问她为什么，她肯定不会告诉自己。

为什么？

想不出来。

装修完，落遇着手招人。面试的地点，安排在张昊天他们物业的办公室。跟李津雅之前预料的一样，连着好几天，落遇都一无所获。来面试的人倒不少，可是他们一听要开拓市场，都拒绝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很现实。他们不需要吃苦，就可以过很好的生活，为什么要吃苦？又不是自虐狂。

邵炎连着好几天，都见落遇愁眉不展，问要不要他出手。

落遇惊喜道：“你有法子？”

“很简单啊。提高待遇就行了。”邵炎说。

“说了等于没说。”

“老婆，我又不是白投资，要参与分成的。”

“算了。要是投资太多，一旦赔了，我还不起。”

“那你怎么办？”

“姜太公钓鱼。反正，离办公室可以正式办公，还早着。我就不信了，几个月，都招不到几个人。”

“你有那闲工夫，不如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什么事？”

邵炎一脸坏笑，说：“你猜！”

落遇眼珠子转了两圈，说：“我想等我的会计师事务所上了正轨了再说……”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邵炎把落遇揽入怀中，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不会，怪我吧？”落遇抬眼看他，有些自责。

“傻瓜！我只是心疼你。孩子是迟早的事。多等等，我乐意。”邵炎说。

“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落遇脱口而出。

“女儿啊！”

“为什么？”

“儿子要继承家业，太累了。女儿好，可以无忧无虑。”

“你这是歧视。女儿就不能继承家业了吗？”

“反正，女儿可以宠，儿子却不能宠——”

“如果我生个女儿，你家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会不会剥夺你的继承权？”

“我巴不得！”

“会不会逼我生二胎？”

“这个有可能。反正现在，二孩都开放了。”

“……反正我就生一个，不论男女。”

“为什么？让我们的孩子相互间有伴，不好吗？”

“你是独生子，不知道有兄弟姐妹的感觉。没有哪个父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的。我们总会有私心，会更喜欢某个孩子多一点。这样，就会冷落另一个孩子。”

“……我们的孩子，不会那么脆弱的！”

“不管他是不是脆弱，他心里总是有失落感的。我想给我孩子满满的爱，而不是有差别的爱。”

“噢……”

“你不高兴？”

“没有。老婆，生不生，生几个，都是你说了算。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