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骨头像是被人打断了一样的痛从颈后升起,让刚睁开眼睛的白苏荷又呲牙咧嘴地闭上了眼睛,来抵抗这阵不明原因的痛。
后颈处剧烈的酸痛过去之后,慢慢成了了闷痛闷痛的感觉,白苏荷才试着转动了一下脖子,只觉得全身都僵硬无比,好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她摸了摸身上盖的被子,看了看朦朦胧胧的房间,这是自己的床上吧,谁这么大胆跑到她房间来打她?
“葛羽……”她轻轻唤了一声,这是每天夜里离她最近的人,她要是被打了,葛羽呢?
门口处立刻传来了响动,随后强烈的光线“唰”地一下照射了下来,让她眼睛一酸,赶紧又闭上了。
“小白,你醒了?”
葛羽温柔的声音传来,不同于往日的爽朗明快,带着让她一听就觉得奇怪的脆弱。
白苏荷迷迷糊糊地想着,脑子里却忽然冒出了一句话。
林乐再也不会回来了。
是谁跟她说过这句话?白苏荷挣扎着坐起来,捧着像被大锤锤过一样沉重的脑袋努力地回想。
“醒了就好,吓死我了,你总是不醒我还以为他那一下把你打出毛病来了。”葛羽扶着白苏荷坐好,语气愈发温柔:“我煮了粥,你要不要吃?”
记忆就像走马观花一样从她脑子里一一闪现而过,白苏荷僵在了那里。
今天她没见到林乐,豹子哥说。他说林乐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股巨大的悲伤因为她的逐渐清醒再度攫住了她的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抓着葛羽的手都不自觉的用力,漂亮的指甲都陷进了葛羽的肉里,葛羽忍不住一声痛呼:“啊……小白,你怎么了?”
白苏荷抬起头,控制不住的泪水和苍白的脸彻底暴露在葛羽面前。
葛羽怔住了,白苏荷这样悲怆绝望的样子让她心底一凉,不禁往最坏的地方想:“小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葛羽。方豹说。林乐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死了。”
白苏荷幽然的语气像是一个没有躯壳的游魂,让葛羽觉得她随时都会离散,而这话中的含义。也让葛羽的心跳顿时漏了几拍。惊讶之下浓重的悲伤袭上心头。
“什么。他是说真的?”葛羽忽然明白了白苏荷怎么会变成这样,就算她和林乐的交情没有那么深厚,现在听到这样的话。都觉得心里悲伤难以自抑,更何况小白?她不由地拥住了白苏荷,不忍去看她这样悲伤绝望的样子。
怎么会呢,林乐犯得不是死罪啊,就算是死罪,那也没有经过审判啊,之前一丝风声都没有听到过!
真的吗?不,那个人的话,她一个字都不相信!白苏荷的眼泪却奇异地止住了,她摇摇头:“不,我不相信,我绝不会相信,我要亲自去找,我不相信!”
葛羽放开怀里骤然冷静下来的身躯,看向白苏荷眼神里不由地带上了怜悯,可怜的小白,她不愿意相信。可是,既然是那个人说的,十有**,是真的……
白苏荷掀开被子,就打算下床:“葛羽,我要吃饭,吃完了我要去想办法。”
或许是之前在豹子哥的办公室里最难以接受的那一刻已经过去,或许是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提醒她还不能倒下,白苏荷冷静起来的刹那,变得十分理智。
葛羽眼神一凝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起身给白苏荷让开位置,去了厨房给她盛饭。
白苏荷机械地起了床,走到卫生间洗漱,她看着洗脸池上方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痛到麻木的心里忽然觉得十分惨然。
林乐,林乐,你到底去了哪里?你到底是生是死?
林乐,这个她重生以后遇到的最真心的朋友,他怎么能就这样消失不见?
还记得初见时,他一脸挑衅,问题学生的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却那样轻轻放过了恶言相向的她。
清晨的街头,她满脸血泪,落魄独行,也只有他对她伸出援手,带她去医院,跟别人说,这是我妹妹。
上大学时,她被赶出许家,一无所有,还是这个别人眼里的小混混儿带她摆摊,为她奔忙。
直至现在,她所走过的路,她所做过的事,都有他的身影。
就在不久前,他还陪她去查陈年的往事,还在这间屋子里忙前忙后给她做饭,死皮赖脸地哄她多吃东西,把她当猪养。
可是,他最终却还是因为她出了事。如果没有卫燕的谣言,如果不是为了给她出气,他怎么会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他怎么会这样生死不知?
过往的一切,从年少到现在,在她心底激起的悲恸让她忍不住俯下身,把自己的脸浸入了冰凉的水里。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融化在水里,悄悄散去不留痕迹,却阻止不了她无声的哽咽,在冷冷的水里激起涟漪。
她好恨!如果没有白苏荷这个人,林乐一定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样俊美如玉,桀骜潇洒的人,就这样不见了吗?就这样被她害死了吗?
“小白,你在做什么?”
葛羽盛好了粥,却迟迟不见白苏荷出去,进来一看,白苏荷竟然整张脸都埋在水池里,一惊之下,葛羽差点魂飞魄散,一把就将白苏荷捞了出来:“你干嘛这样想不开啊?你是不是疯了?”
葛羽愤怒的责备里带着惊恐,要是她晚来一会儿,白苏荷就……
白苏荷冷不防被水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捂着嘴咳得昏天暗地。无力地蹲在了地上。
葛羽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地眼泪跟着一串串掉了下来,这都是造了什么孽!
好好的林乐说死就死,好好的白苏荷说疯就疯!这到底都是怎么了!
“小白,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说林乐没死,他就一定没死,我现在也不用上班了,我陪你一起去找,一起去想办法。你别这样好不好?”
葛羽也蹲了下来。抱住了白苏荷,一向刚烈的人哭得梨花带雨几乎上不来气。
白苏荷终于喘过了气,转头看着从来没有哭得这么惨的葛羽,心里更加难过。这段时间。葛羽陪着她。遭受了多少这样的精神折磨啊。
一桩桩一件件。葛羽都在旁边陪着她愤怒,陪着她难过,现在。还要她这么担心。
被林乐的消息打击得心灰如死的白苏荷这才觉得深深的愧疚,葛羽为她付出的,够多了,这个时候,还要让她受到这样的惊吓。
白苏荷忍住了满腔的心酸,伸手去擦葛羽脸上的泪花,勉强地笑道:“葛羽,我没有想不开,你别担心……真的,我只是想要冷静一下。”
林乐在的时候,她没觉得什么,现在他不在了,那些过往的记忆几乎能把她逼疯。但是葛羽呢,她凭什么要被自己这样惊吓,跟着受折磨?
葛羽抬起头看着白苏荷,觉得她是在骗她,犹自哭着安慰白苏荷:“小白,我知道你难过,但是你想要找林乐,就要先把自己照顾好,你想想,要是林乐在,看到你这样,他会不会骂你?我知道你在乎林乐,我们去找,只求你别这样好不好?”
葛羽哭泣哀求的样子,让白苏荷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她最看不起的,其实就是仗着自己不痛快折磨别人的人。不管前世今生,她都讨厌那种“我心里不高兴你们都要让着我”的行径,可是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不就是把自己的痛苦都加在葛羽身上吗?看着很少掉眼泪的葛羽哭成这个样子,白苏荷发现自己真不是一般的让人讨厌。
等两个人都平复了情绪,洗了脸,坐在饭桌前面对着热气腾腾的大米粥的时候,白苏荷才开始问葛羽:“你说不用去上班了,是怎么回事?”
葛羽手里喝粥的勺子停在了半空中,眼里闪过一道受伤的光芒,良久才闷闷地回答白苏荷的话:“他说林乐不在宝乐宫了,我们是林乐招进来的,自然要走。”
虽然葛羽尽量放平缓了自己的语气,但是白苏荷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失落和咬牙切齿。这就是真正的闺蜜之间那种敏感的直觉。
白苏荷也没了吃饭的心情:“是啊,他都能舍弃林乐了,我们又算什么呢。以后,就当不认识那个人吧。”
葛羽对于豹子哥的微微好感,白苏荷是有察觉的,她从来都没见到过葛羽那样提起一个男性朋友。她原本以为,就算豹子哥是道上混的,就算他年纪大了一点,只要能让葛羽幸福,她都能克服自己的偏见,祝福他们。
可是,这样的暧昧只在一日之内就可以消除得干干净净。说到底……
“葛羽,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葛羽最不喜欢听白苏荷说这样的话,她鼓起嘴巴瞪着白苏荷:“你胡说什么呢,怎么是你连累我呢,只能说是我们还太嫩,没有深刻了解到这个社会的残酷和无情。原本他们那样的人,就是翻脸无情,心狠手辣的,这没什么奇怪的……毕竟,不是人人都像林乐。”
说起林乐,白苏荷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林乐,林乐对她是够好,但是对于阿兰来说,何尝不是心狠手辣呢。只能说,环境造就人。
“对了,小白,他让我明天带你去一趟,说要带你去个地方,你,去不去?”葛羽是再也不想踏进宝乐宫一步了,可是想了想,她还是没把这件事隐瞒下来。
白苏荷蹙起眉头想了想,点点头:“去。看看他还想干什么。”
但她明白这个人已经是彻底指望不上了,她只有自己想办法找出林乐。
葛羽叹了口气,对白苏荷眉间的低沉无可奈何:“那你答应我,今晚就在家好好休息,你要做什么,我们明天一起,好吗?”
白苏荷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答应了。她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了,她必须仔细想一想怎么做。
第二天早上,葛羽和白苏荷都起得比平时早,因为不用上班了,两个人也就不用再费心收拾自己了,都是一身休闲的体恤牛仔裤,再加上板鞋,素面朝天地出了门。
不得不说美女就是美女,就算没有平时那样亮丽的妆容和衣服,葛羽的美貌都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只不过平时给人的感觉是美艳,这时候却是清丽。
早早就等在宝乐宫门前的男人远远看见走过来的葛羽,心跳骤然控制不住加速了。洗尽铅华的葛羽,更让他觉得不敢直视,从心底觉得自己污浊不堪。
葛羽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已经把自己昨天被勾起来的所有情绪都封存起来了,所以她看见豹子哥的时候,脸色如常,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平时开朗的性格也荡然无存,沉默不语。
白苏荷更是对这个人没有好印象,她没有任何废话,直截了当:“你叫我来还有事吗?”
昨天在他的办公室被打晕,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痛恨眼前这个人,还是该感谢他下手娴熟没给她留下任何后遗症。
“上车吧,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其实只应该带着白苏荷一个人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多看葛羽几眼。
可是葛羽和白苏荷谁都没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豹子哥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她们愿意靠近的那个人了。他不禁苦笑起来:“放心,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我只是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白苏荷的双眸瞬间就睁大了,会不会是……可是,他不是说……
抱着那么一点点希望,白苏荷还是坐上了他的车,葛羽则是白苏荷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也上了车。
豹子哥车子后面平时跟着的一溜儿轿车,今天依旧跟着,一行人从繁华的市区,慢慢驶出来,沿着郊区的盘山公路上了a市边儿上的一座山。
随着人烟越来越稀少,白苏荷越觉得不对劲,她紧紧抓着车座的手泄露了她的不安,葛羽也觉得不对,不客气地厉斥出声:“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今天的豹子哥没有开车,开车的是一个没见过的黑衣男人,估计是他的手下。豹子哥时刻注意着葛羽的一举一动,她一开口,豹子哥就接上了:“放心,不会把你们卖了的。”
“你!你直接说,卖什么关子?”葛羽脾气上来,又忘了这人是谁。
豹子哥不说话,因为目的地已经遥遥在望了。
车子在前面的岔路口拐了个弯,上了一条水泥路。水泥路的尽头,松柏苍苍,隐隐约约露出白色的碑影,连绵起伏。
那里的大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白底黑字:a市松山公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