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车施来说,世界上最最可爱的便是这些灵草了,一次次给了她重新燃烧起来的希望。
几乎是一瞬间,她调转全身灵力压向泥丸宫,在极度的不适中,飞奔向那灵草丛中,压低身子,施展缩骨术和龟息之术,将存在降到最低。
也在此时,秘洞的机关终于从外面打开了。
只听“砰”地一声,似乎是一重物摔倒在地,然后是粗重的喘息声,“呼哧”,“呼哧”……
听得车施觉得,自己的心跳也不自觉地跟着这节奏起伏,“嘣”,“嘣”……
然而,除了这喘息之气回荡于洞内,再无其它动静。即使如此,车施也是极为紧张的,这就如同等待裁决的感觉,是生是死本该快速决定,却非得让你猜测、让你不安,相当不是滋味啊。
车施在等,那躺在地上的也在等,等着刚才冒犯他的小东西乖乖出来。如果车施这会儿起身去看一看洞中的情景,就会惊异的发现,进来的根本就不是修士,而是一只奇怪的妖兽。
说他是妖兽也不尽然,他已经会化身了,那身材虽然魁梧的不似人类,足有近一丈之高,身上的毛发也没有化尽,还有半尺来长。最奇怪的要属那张脸了,除耳朵是人耳外,其它五官样貌俱还是妖兽模样,巨嘴獠牙,湿漉漉的黑色外翻鼻子,眼睛即使是在这明亮的秘洞中半眯着也是绿幽幽的发光,那变化极快的竖瞳更是给人危机之感。
看来这只妖兽在化身的关键时候被外力阻扰了,使得马上就要变为灵兽的它落到这般妖不妖、兽不兽的地步。
忽的,这半灵兽极为不安的低吼了一声,就见那巨大的身子下面缓缓渗出了旖旎血色来,空气中也多出了一股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儿。
这半灵兽既然创伤了车施的神识,且外面还有个防御阵法,自然知道洞中是有东西存在的,然他进来时虽已经极为疲累,神识还是坚持仔细搜索了一番洞内,却不曾发现什么,又在摔倒之后等了这许久,也不见什么出来,看来那东西被他一击后早就溜走了。便放下心来,方将一摔倒后就很不适的身体动了动,那一路来一直被他封住的伤口终于又裂开了,鲜血直流。
却是车施施展了龟息之术,已经封闭了六识,又早先将全身所有的灵气封锁于泥丸宫,外界根本感觉不到她,也感应不出一丝灵气。况且她年龄小、身材本就娇巧,施了缩骨术后,更是小的如一只小猫般,藏匿在灵草深处,任谁察觉也会以为是蟑螂、老鼠之流。
那兽类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洞中,车施自然也察觉到了这异状,可也不敢轻举妄动。即使他受伤不轻,但不照面就已伤她至斯,这要是冒冒失失的冲出去,还不被大卸八块了去!
是以,自认不是傻子的车某人,依旧焦急而又耐心的等待、查探。
这只半灵兽,名叫斛甫。以他的化身期修为,自是不应该出现在寂夕谷外围,他应是内谷深处的强大存在。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在那谷中深处,称王为霸、威风凛凛,谁见到他不是自动消失?
前几日旁晚,在他生命中最为关键的化形时辰里,尽然冒出个修士打断他。唉,也是他气急了,没分辨出那竟是个大人物,出言不逊,得罪了人家,被夺了妖丹,如个妖兽一般脆弱,到了那番境地,仍被虐的个死去活来,只好拼着最后一口气死遁逃了出来。哪怕死,也不能被虐死呀。
这个秘洞是他幼年时的洞窟,就因其隐蔽又灵气浓厚,才让他能一直平安长大且修行快速。一路上,怕血腥味招来其他恶兽,便用仅剩一点的妖力封住遍身的伤口,躲躲藏藏才出得险境。
直奔此处而来,眼看马上就要到家门口了,又不小心栽进了一个小小阵法中,费尽全力攻退了一个胆敢查探他的宵小,压抑的怒气差点就要咆哮而出,一忍再忍,终于进得家门,一头栽在地上了。待确保洞中再无能伤他之物后,再也憋不住了。
“吼——”
整个洞的顶部,噗噗直往下掉碎土渣和小块些的石块。洞中物事不多,也没什么大影响,对于伤重的斛甫,已到这番田地,还管个这些碎事作甚。
可藏在灵草中的车施却是遭了殃了,现下她的身子较小,那碎石、土块砸在她的身上,也相对的疼多了。
只顾被砸疼的车施没有注意,那石块不光有砸到她,连带着她旁边的灵草们也被砸了个七七八八,而隐在灵草丛中的车施也渐渐显出身形来。
等到再不往下掉东西了,车施才微微抬起头来,愣住了。
前方只剩下三四棵歪斜着的灵草在灰尘中左右摇曳,透过这稀疏的几个草茎,那躺在血泊中的大块东西,颤微微地要站起来。
而直视车施的那双眼睛,忽明忽暗的绿光,渗的吓人。
此刻的车施,裹着她那件灰纱门派衣服,缩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灰扑扑的窝在横七竖八的灵草和凌乱的碎石之间,小脑袋微微上抬着,脸上一副错愕、惊惧的表情。
那斛甫刚下去的怒气“噌”的一下又上来了,好啊,好啊,这些个人类修士真把他斛甫老大当什么了?一个个的欺凌他。那一位咱动不了,可这个小东西却是撞在我的枪头上了,嘿嘿,我可要拿她消消气才行。
车施眼看那怪物就要站起来了,再也不傻愣着和人家拼眼力了,立马释出灵气还原身形,眼看躲不过,就只有一拼了。
这怪物虽然强悍之极,但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势,刚才那一吼中,也隐隐透着日薄夕暮之感,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积极争取生存的机会。
与此同时,斛甫终于不再只用眼神杀她了,而是以人手人脚的身体,展开妖兽式的扑杀。
车施迅速给自己一个防护罩,然后以她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躲闪着,左手掐诀施法,右手寻机以利剑攻击。但毕竟不是一个阶层的,斛甫最差也是灵兽啊,相当于筑基期修士呢。她的任何法诀攻击在他身上,都好像不起作用,连剑击上去都铿锵做声。
而斛甫的爪子虽像人手,却相当锋利,一次次攻击在车施的身上,疼痛不说,那流出来的血都将衣衫染成了鲜红色。
即使她将步法运用在左右躲闪中,也不见一丝效果,仍是被次次都抓到。而那斛甫见到这小人如此之弱,竟起了耍逗之心,不再用上全力,只是一味的轻伤于她,但次次见血。
车施自是感觉到了,被个兽人如此戏耍,虽然一再说明她的确太弱了,但也起了不服输的劲头。
两人你来我往,车施不怕疼般,只想攻击到敌人,她集中精神,上中下三丹田中的灵气,忽地在她的意念中,同一时间强行同步,车施也在一瞬间感觉自己神识更是精微些了。看到近在眼前的大利爪,她的身子微微一侧,躲了过去。
竟然真的躲过去了!车施狂喜,那斛甫也是一愣,随不以为意,可在下一次,当车施再次微侧着躲过去时,斛甫恼了。
他不再留余力,只想把这些讨厌的人类杀掉,杀掉,全部杀掉!
车施见这怪物像疯了一样,攻击开始没了章法,便瞅准机会,以凌厉一剑斜向里刺入他的肋后之处。
“噗”,中了!
在发出这声响的同时,车施将灵力顺着长剑导入他的心脏里,一阵捣搅。
斛甫刚才被激疯,却在车施的利剑刺中他时,清醒了过来。
“嗷——”他大怒,长吼一声后,崩断长剑,甩开用尽了灵力而有些虚脱的车施,将她狠狠地砸在洞壁上,又重重的摔落在地。
只见他的眼瞳渐渐地变成琥珀色,耳朵也恢复了兽耳,人身也慢慢化为了兽形。肋下斜刺里横着一把断剑,完全变为兽形的斛甫,甩了甩毛茸茸的大脑袋,晃晃悠悠,提着大爪子徐徐地走向了软趴在地上的车施。
缓步行到离车施三米处,它停了下来,身子向后缩去,前腿伸直,后腿弯曲。
一直注视着的车施哪还有不懂的,这是所有兽类捕捉猎物的标准姿势,这怪物要给她最后一击了。
眼见那腾跃的兽身就要扑到车施,她却是不躲也不闪,眼中似有流光溢出,静静地盯视着这怪兽。
车施在等一个最佳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她的心跳如雷股,只知道这是一场赌博,以性命为注的赌博。赢了,则活;输了,则死。
就在怪兽逼近她不到一尺时,车施以意念为弓,将神识做箭,攻向它的大脑深处。“嘭”的一声,这庞大沉重的兽身砸在了车施身上,直把本就在极点的她砸得晕了过去。
斛甫的眼光渐渐黯淡下去,在临死的最后关头,它微阖上眼,努力张大了它的兽嘴朝底下的小小人类修士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