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眸淡漠,剑眉入鬓,直俏的鼻梁宛若削成,玉白的脸上没有一处缺陷,亦没有一丝表情,好像是个石头人,唯有那薄薄的嘴唇紧抿着,添了少许的人烟味儿。
这个俊美如昔、冠金簪玉的人,不是李默是谁?周围是一缕两缕的纱帐,被车施砍的续索褴褛,飘飘荡荡中,让他显得格外飘渺,若隐若现,忽忽不定,好似快要消失了一样。
她被这张脸孔定在了原地,一瞬间,神情恍惚,眼眸幽远。不过,在一息之后,她的眼神又变得清明,心中更是连连摇头,不可能,那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恰在这时,那张脸又是一变,化作一个温婉的妇人,她的发髻梳的简单却齐整,头上只插着一根木簪子,脸带温柔的笑着,嘴里轻轻呢喃着什么,却怎么也听不到。车施定定神,仔细去看那人的嘴唇,才分辨出说的是:“女女,到娘这儿来!女女,乖,来啊!来啊……”
她先是一愣,而后却深深地迷惑了。她大皱眉头,明明记得刚才看到的脸是那位已在仙界的某人,怎么突然变成车母了?
就在她心中升起这个疑惑时,眼前的脸孔又是一变,就看到了车父那张坚毅的脸庞。这次的声音倒是听的清楚了,车父一看到她,就怒喊道:“孽障,害了我儿,拿命来!拿命来……”
车施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妙。抬起九环刀就砍了过去。那张脸往后一缩,可不就砍了个空,她自己却软绵绵的倒在了白梅笙的身上。
可恨!再怎么警惕。还是中了暗算!那妖物乘她心绪不定之时,探得她的所思所想,先是以李默的脸来迷惑她,后出现的车家父母,更是要一步步击溃她的心防,搅得她心神恍惚。幸而她反应快速,没让那妖物探得心底深处的前世秘密。否则,还不知道要引出多少事端来!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着了道。身体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力气似的,软绵绵的,连根手指也动不了。她是不怕那一般的毒药的,除非这里的毒不但无色无味。可以侵蚀神识。还是天上地下六界中数一数二的奇毒,就像绵骨噬魂一样。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致使她不能动弹的不是毒,而是一种特殊的控制法术。
不论是哪种情况,都让她霎那间觉得毛骨悚然,这说明对手的能力强大的超乎她的想象。
这些念头掠过,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却突然发现自己不但身子越发绵软,连精神也集中不起来了。无论怎样提醒自己,还是在最后闭上了双眼,沉沉的倒在了白梅笙的身上。
在她彻底晕死过去后,一张像覆上了一层水银面具的脸孔出现在了床顶的木板上,那脸定定的望了一下床上的两个身体,嘴角缓缓地勾了起来,然后整个面具脸忽的一缩,缩成了一个银灰色小球,“哔呦”的一声,就钻入了车施的泥丸宫。
在那面具脸消失后,床顶的木板上才显出一个圆形的图案来。
车施闭上眼的时候,脑海中的情景飞速转换,之后定在了一个点。她恍惚中好像回到了一百多年前,那时候刚刚学会御剑飞行,才是练气七层的修为,逍遥尊者吩咐她给飘摇子送东西,她在离开宗门的第一时间,就顺路去看了看车家人。
可是这次在她找到他们在淄阳的新居时,明明所有人与那次一般模样,但不知为何,他们全都好似没有看见她,门房没有阻拦,她便自己进去了;丫鬟仆厮没有发现她,匆匆忙忙的做着各自的事情;进到车母的院落里,热闹极了,廊下站着大嫂、二嫂并几个仆妇,几个玩闹的侄子和侄女在院子里奔跑着,角落里还站着大兄、二兄的几位小妾,所有人嘻嘻闹闹的,大厅的六扇大门全打开了,厅上的屏风都搬走了,车母正歪靠在正中的榻上,笑眯眯的望着院子,有个**岁的小丫头正给她捶腿。
她见状走过去,对着车母拜了一拜,行礼完后直起身,轻声喊道:“母亲!”
依旧是无人听到,也就更加没人搭理她,虽然晓得会被无视,但她心里还是觉得有点难受。正在这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跪下道:“老太太,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回来了!”
车母顿时笑的更开心了,嘴里忙道:“慌什么,还不快去迎来!”
不等车施明白,一伙人就呼啦啦的冲进院门,顿时本就热闹的院子像水入了油锅似的沸腾了。
“大姑奶奶、二姑奶奶好,你们可来了!”“两位嫂子在呢,兄长呢?”“母亲可在屋里?”“表哥好,快来快来,我们在玩捉迷藏呢!”“表哥,你给我带那本书了么?”“表妹,你头上的珠花真漂亮,姑母在哪里给你定做的?”……
瞬间,问好声、行礼声,各种打招呼的话语全都飘进了她的耳朵里。她心里不由得奇怪,这大姑奶奶、二姑奶奶说的是谁呀?难道除了阿姊,家里还有什么嫁出去的姑娘?
就在她心中充满了各种疑惑的时候,车母已经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走出了厅堂,正好与走过来的一大堆人撞到了一起。
“母亲!”“母亲安好!”两个声音一前一后的喊道。
车施抬眼望过去,竟然吓了一大跳,阿姊是什么模样,她自然是知道的,可那位与阿姊手拉着手向车母问安行礼的人是谁?她就在这里站着,那个与她长的一模一样,却梳着古代已嫁女子发髻的女人是谁?
她惊得退了两步,就见车母一手扶起一个,嘴里道:“你们都回来了,好好!阿元和雾姐儿呢?带来了吗?”
她手里的俩人相视一笑,俱都抿嘴道:“来了,来了!”
那位和车施长相一样的女人上前一步挽上车母的右胳膊,道:“您只想着外孙,不顾我们姐俩了?”
车琅听了低头直笑,车母左手伸过来拧了下那女人的鼻头,笑骂道:“就你的嘴厉害!学学你阿姊,我女婿怎么受得了你这见缝就钻的性子?”
那女人不依不饶的闹起了车母,车施见此情景,按下心头的疑虑,上前试探的说了句:“喂,你是谁?”原是不抱希望的一言,没想到,那人本在与车母腻歪着,瞬间一顿,忽的抬起头来,凝神侧听了一下,道:“母亲,阿姊,你们可曾听到了什么人在说话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