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渊心里难受得很。
“请别这样说。祖父如果泉下有知,我没能照看好您,会伤心的”
沈越非却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说什么糊涂话。再怎么样,我都年长于你,因为身体的缘故让你焦心,为我奔波忙碌,又累得侄媳妇千里迢迢地赶来提醒,已是我的不该,感到惭愧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作为晚辈,照顾长辈最是正常不过。叔叔这话,让我实在难受。”
看他们两个纠结在应该谁照顾谁身上,颜舜华扶额。
“作为家人,互相照顾不是应该的吗?叔叔与渊哥你们这样谦让,实在是太逗了,有点傻啊。”
被她这么一揶揄,两人都不好意思地端起茶水来喝,那不约而同的神态,让颜舜华颇感好笑。
因为沈越非身体孱弱的缘故,没多久他们就离开了,临行说好了下次来会将孩子送到朝夕庄。
他执意要让孩子变成沈靖渊的私生子,原本颜舜华是不认同的,但后来却被沈越非说服了。
“我会努力活下去,但能活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命运自有安排。
因为私心,我不愿意认祖归宗显于人前,但孩子能回去,还是在你们两位的庇护之下,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光明正大的说自己是沈家人的途径。
当然,这同样是我的私心。我即便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如你们所祝福的那般寿终正寢,也只能在私下教导与陪伴孩子,更多的却是不能够了。
我这身体,破败如朽木,好好养着,兴许能苟延残喘多一些时日,但要像枯木逢春一样重新焕发生机,却被几无可能的事情。
而你们却可以活着,替我看他的孩子出生,看他的孙子降生,甚至是他的曾孙辈诞生。
如果真能平平安安的,也算是我求仁得仁得偿所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沈靖渊亦是沉默着告别出来。
他们离开了没多久,沈越非才步履蹒跚着回了床铺休息。
“你真的不怪我?”
沈靖渊边走边问,颜舜华莫名其妙,“怪什么?”
“刚刚的事情。我觉得可以跟皇上谈谈。”
颜舜华挑眉,看他一脸期盼,“你不会是想瞒着叔叔去求皇上开金口吧?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叔叔本人并不希望认祖归宗。你要是背着他去做成了这事,结果弄巧成拙了怎么办?他如今的当务之急是静养,调理身体。”
沈靖渊沉默,好一会儿才点头,“你说得对,是我急切了,就算希望办成,也得推迟。”
颜舜华见他不死心,倒没打击他,“你知道就好。不过容我提醒你一句,孩子的事情你真的准备养?”
“要不然呢?叔叔说的有道理,有个私生子,还是你未进门就有了,往后外人塞人进来,我就可以说自己理亏在先,往后不管是你大度不大度,嫉妒不嫉妒,我都不会再允许自己纳妾之类对不起你,就连皇上,也会体谅的。”
见他这么说,颜舜华想说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一个不是自己孩子的儿子的话,悄然吞了回去。
见她这般,沈靖渊一下子便怔了怔,“你是怕他将来占了我们孩子的名分,真的起不该有的贪念吗?”
颜舜华翻了一个白眼。
“我像是这样的人吗?他要真的有能力,我们的孩子又有自保能力,定国公府让给他又如何?
这个世间最重要的是人,人最重要的是平安,其次是身体健康,再其次是开心,后面才是读书啊技能啊权力财富啊男女****啊等等等等。
就连天子屁股底下的那张龙椅,在我看来都是头痛的存在,何况只是区区一个定国公府?
你要是认为我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也未免太过小看我。”
沈靖渊摸了摸鼻子,立刻举起了小白旗。
“我看不起谁也不会看不起你啊。只是觉得你会嫌麻烦而不想接纳孩子。叔叔能被你说动,燃起了与命运抗争的斗志,这很好,否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到这一点。
你之所以赶来,其实就是听出来了不对是吗?”
颜舜华耸了耸肩,摇头表示没有,“要是早看出来,我肯定一早提醒你注意。
之所以心血来潮,完全是因为担心你。你情绪起伏太大了,让我觉得不安,总觉得因为叔叔的出现,你心里起了波澜,或者说刮起了狂风暴雨。
祖父的死,对于你来说,还是过不去的坎,对吗?”
她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沈靖渊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沈少祈的突然去世,一直是如鲠在喉的事情。他想不明白怎么一个好好的大活人转眼间就病危在床,熬没多久就走了。
小时候因为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他只有伤痛作陪,日复一日地学习各种本事,以期有朝一日能够得到答案。
如今长大成人,他也学会了诸多本领,却还是什么都查不清楚,祖父的死亡真相依旧是云里雾里。
如果他当初不是那么的少不经事就好了,祖父信任他,肯定会告诉他自己去干什么的,如此他现在也不会毫无线索满头雾水。
见他脸上满是悔恨与痛苦,颜舜华知道他是悲从中来,便靠近他,悄悄地握住他的手。
“只要你想,迟早有一日都会水落石出的。过去的虽然已是过去,但发生过的事情不管再天长日久,总会有痕迹留下来,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沈靖渊回握她的手,点了点头,却仍旧没有开口,显然不愿多说。
“这几日什么时候你觉得合适,带我去祭拜一下祖父与娘吧?”
“好。”
惜字如金。
知道他真的没有谈话的兴致,颜舜华没有再开口,心里却微微发紧。
他越这样,越代表他心中的伤痛有多深,说不好,亲人的离世,直到今日还让他心底存了阴影。后遗症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强大。
颜舜华皱紧眉头,心里飞快地想着对策,该怎么办才好。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了柏润之的大嗓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