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够堵住他三姐那追根究底的言语。
这个时候,状元之才什么的,完全就是个笑话。俗语都有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此时面对着他三姐,哦,不,是任何时候只要是对上他三姐,似乎他就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处于下风。
顔昭雍的神色五彩缤纷起来。
“好了,我也不是刚愎自用的家长,小时候虽然什么事都想着要管着你,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让你意识到这一点,对于你来说,我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放养的态度,爹娘也都是认可这样的教育方式的,基本上都让你自由自在地发展了。
如今当然也一样。如果你真心不想生孩子,我当然不会再过问你,但是雍哥儿,你根本就不是那种讨厌孩子的人啊,这一点,无可辩驳对不对?既然是希望拥有自己后代的人,那么你就该有所动作才对。
可是我从你嘴里听出来什么?明显是一种推托,是希望我不要再问下去,你说,这样我不担心我还是你姐吗?”
颜舜华神色越发肃穆起来,顔昭雍心下一苦。
“三姐,我真的没病。你弟妹也身体健康。孩子的话,大概是真的缘分没到,缘分到了自然就会来了。虽然不太可能会像你一样,突然就冒出来四个儿子,但是孩子总会有的。”
颜舜华闻言便盯着他,一眨也不眨的,“你们成亲也快两点了,半点这方面的动静都没有,又不是感情不好,心里想要而且身体健康的话,怎么可能没有?
除了硬条件的不具备,我想不出是别的什么问题,会让你这般的知难而退,还明显地不希望我知道。
弟妹那里先不管,毕竟生孩子这事,需要男女双方的共同努力,你是男人,自然是从你开始看起。既然你明确表示自己没病,那么好,更加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了,今天或者明天我就让你姐夫去跟陈昀坤说,让他亲自给你看一看,是否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完全没问题。”
顔昭雍脸色一僵,下意识地哀叹一声,“三姐!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我没病怎么还得去看病?这让我以后怎么来沈家?这不是其他方面的事情,而是这方面,实在是,实在是难以启齿。”
颜舜华却斩钉截铁地把事情定下来,“难以启齿就难以启齿,反正也不用你启齿!我让你姐夫去跟陈昀坤说,他老人家是个守得住秘密的,不管有没有那回事都不会胡乱往外传,你怕什么?
讳疾忌医有什么好?有问题就该趁早解决了才对,越拖越不好,身体堆积的问题会越来越严重,心里的想法也会越来越多,最后形成大包袱,想甩也甩不掉。”
顔昭雍换上了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来,拖长了音调像是撒娇更像是哀求,“姐!您能不折腾弟弟吗?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你这样做,真的是在加深我对京城的阴影,往后我还来不来沈家看你了?”
颜舜华丝毫不讲情面,“只要能治好你的病,不来就不来,山不来就我,我不会去就山?我去看你也可以,反正你姐夫不会有意见的。”
顔昭雍很想说但是他有意见啊,可是看她那副认死理的模样,便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他的三姐如今是认定了他有病,认定了他是在讳疾忌医,认定了他是在避而不谈。
“三姐,我是舍本逐末的人吗?你该了解我的才对。有问题不解决,那绝对不是聪明的做法。我可是状元,你不应该怀疑我的智商。”
颜舜华却哼了哼,“智商问题当然毋庸置疑,但是情商是否合格就不一定了,我毕竟缺席了十几年,谁知道你有没有在某方面长歪了?”
顔昭雍眼角抽抽,无奈道,“三姐,给弟弟我留点面子吧。你这么说,会让人想歪的。我还活不活了?”
他的视线滑过远处的白草等人,以及四周空无一人的环境。
颜舜华却是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我身边的人又不是吃饱饭没事干的,专门听壁角,还去散布闲言碎语。你想得也太多了,好歹对你姐夫有点信心。”
顔昭雍将沈华远踢过来的蹴鞠重新踢回去,苦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三姐,我身体真的健康得很。”
颜舜华却是跟他干上了,不肯退让,“就算为了让我放心,你也就勉为其难地看一看不行吗?又不是让你大张旗鼓地到外头去,别人想要求神医诊脉看平安都找不到途径呢,你沾了你姐夫的光,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真有事就立刻治,没事就算作是做个全身体检,安安心,一举两得,怎么看都不亏。”
顔昭雍还想说什么,但是沈华远却开始缠上他了,非得要他跟着一块儿玩蹴鞠不可,甥舅俩便玩作一块,最后还笑着闹着去吵颜启磐,让教他的夫子很是哭笑不得了一番,只好提前下课。
颜舜华让人跟着他们,随时注意情况,提醒保持水分就甩手不管了,推着三胞胎回了房,喂了一顿便陪着他们午睡。
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外头下大雨,噼里啪啦地喧闹的很,她难得起了兴致,问了问沈华远跟了两外舅舅在房间看书后,便让白果来照看孩子,自己则去了小书房,画起画来。
她也没有刻意想着要如何布局,随兴所至,挥毫泼墨,直到半个多时辰后小家伙们醒来,因为肚子饿找人,她才意犹未尽地停了笔。
她想起了戴望舒的诗,描绘一个丁香一样撑着油纸伞在雨巷漫步的姑娘,只不过,她心情愉悦,画出来的美人也并没有凸显哀怨与忧愁,反而是一个愉快又潇洒的背影。
晨光未至,黑夜将逝,半明半昧之间,路旁一大丛的芭蕉树被暴雨冲刷着,雨珠滚动,自宽大的芭蕉叶上成线而落,让人见之便仿佛听见了那噼里啪啦的雨声。
姑娘手中的油纸伞在瓢泼的大雨中旋转着,雨珠高速斜飞出去,半身淋湿半身干燥,衣服一边紧紧地贴在身上,露出了隐藏着的玲珑曲线,一边维持着原状,依旧保守端庄。